“你是中原人?”他不怒反笑,公子如玉的姿态看得我直牙酸。
这人真爱搭话,没见我不耐烦吗,我瞥他一眼:“只要你不瞎,就看得出我跟草原人相貌的区别。”
我翻了个白眼:“你们男人废话真多,都爱多此一问。”
他噗呲一笑:“为何姑娘这般防备在下?”
切,还会恶人先告状?还有那什么表情,委屈?做作的实在令人心疼,拜托你先收回你眼里的情绪,明明就不是翩翩公子,倒是喜欢故作姿态,好像我吃你这一套似的。
“对你翻白眼就算防备你了?那我现在要是跟你说我不仅烦你还想打你,你是不是还要控诉我莫名敌视你?很有意见?”我摊开手,实在没耐心跟他周旋。
我叹气:“你能不能像个爷们一样,至少像阿日善那样,想要杀人的时候就拔出你的刀,而不是笑的跟傻子一样,还把别人当做傻子。”
珊玉眼巴巴地看着我,黑黑的眼珠里也是笑意:“姐姐。”
我低头轻笑摸了摸她的脸:“乖,解决这个烦人的家伙再送你回家。”
小女孩乖乖点头:“好。”
男人的脸色有些难堪,但还是故作镇定,保持笑脸:“姑娘真爱开玩笑。”
他对着我咧开了嘴角,面容更是柔了几分,但眼里却没有半分笑意,我心里啧啧称奇。
这人跟阿日善真是同类人,看着是在笑,但却散发着生人勿进的冷淡,甚至是杀气,真是难为他这副故作热情的模样了,明明想杀人,却还要死死压抑,真是看不懂,这类人果真难以捉摸,阴晴不定。
“我感觉得出来,姑娘不喜欢我,为什么?”他仍然与我搭话。
我深吸一口气,心想有点自知之明行不行,为什么心里没点数?我话都说的这么明了,还把我当白痴呢?
我感觉自己的白眼都要翻的脱眶而出了,骂道:“看你不像好人行不行。”
他面不改色:“是本王的疏忽,忘记了自我介绍,也不怪姑娘如此态度。”
本王?这人莫非是中原的哪个王侯老爷?
“在下风意桓,巧的很,跟姑娘同是中原人,来自亦神都,家中世袭生意,是个不上不下的商人。”
哟,风意桓?跟安城那个神猛将军同名啊,风姓可是现今大悠国的国姓,只有与皇帝嫡系的亲人才会有拥有此姓的尊荣,而且亦神都,那可是大悠国的京都之地,王城所在,这样的人怎么可能就区区一个商人,如果他说的是真名,那么至少也是个侯爷,如果是假名,又敢自称本王......
这是在试探我,还是当我傻子?
还是因为我看他的目光实在露骨的可以,把他看成一个纯天然的大傻子,现在他是在报复我?
不管怎么样,我已经烦他到不行了。
“滚滚滚,管你叫什么!我问你了吗?你想干嘛?我一个人微言轻的奴隶,我能有什么用?别在我身上花功夫,我不爱看你满是算计的脸,我认识一个这样的就够了,再来一个,想玩死我啊!”我看他越发嫌弃,扭头就拉着珊玉走。
转头我跟珊玉搭话,声音变得细细柔和:“珊玉,你的家在哪,我带你回家。”
珊玉拼命回想,好一会儿才呐呐地回答:“在北荒地,我阿娘格格漠是当地的首领,但是我是第一次出门,不记得......”
我尴尬不已地看着同样尴尬的珊玉:“珊玉啊,你不会是忘记了回家的路吧?”
“......好像是。”
呃......
“北荒地啊。”我挠头,好半天才回过神:“我也没去过这地方,东南西北都找不准呢,怎么给你找回家的路?要不我找个问路的去问问?”
“欸。”一旁不甘被忽视的风意桓突然清了清嗓子,突兀开了口:“是北荒地吗?我的商队前些日子还路过那地方的,听说半年前爆发过内乱,被一个绝色美人暴力镇压了,现在的首领是那个绝色美人,叫什么阿然戎-格格漠,是吗?小姑娘,那是你的母亲吗?”
风意桓说着走近了一些,像个和善的大哥哥,半蹲着身子平视着珊玉,但珊玉似乎有些怕他,吓的往我身后躲了躲,我也防备地将她往后边拉了拉,不太开心地瞧着他。
他毫不在意我们的动作,依旧保持着笑脸,提出建议:“那里的路可难走些,你们要是走路没有半个月是到不了的,这样,你们要是不急,可以跟我回程的商队一起走,你看怎么样?”
夜色渐渐来袭,风卷起一地尘土,飞扬在宽阔无比的草原荒漠的小路上,黄沙遮住了他脸上的表情。
“况且我了解过这里的天气,这几天该有大暴雨,暴风,要是你们两个女孩贸贸然上路,可就太危险了。”
我皱着眉,深思:“如果说我答应,我想知道你需要我用以交换的东西是什么?或许说,你想要从我身上得到什么。”
我仔细斟酌着他的建议,同时他也在仔细打量我,轻笑着说:“你是马黄族的女奴吗?”
我说:“你刚在台上不是都看到了,与兽同台演出,你觉得我还能是个公主不成?”最恨这种明明知道答案却还是不停试探的伪君子,磨磨唧唧的,话藏三分,真假难辨。
“那倒不好说,你能引来异兽,草原上所有的公主加起来都不如你。”
看样子狐狸尾巴露出来了,他打的是那只大白虎的主意。
“如果你是想要那只大老虎,那你还是死了那条心吧,我并不知道它的来历,你找错人了。”我拉紧珊玉的小手,正要离开,却又被叫住。
“姑娘误会了,我只是想要姑娘帮一个忙。”
我望了一眼拦在我面前的男人,忍不住骂道:“是不是男人,能不能爽快一点,有话就说,不说就滚。”
“姑娘的气性倒是不像个女奴。”
“需要我跪下吗,王爷?”
他大笑:“那我就直说了,我希望你能带我进一趟麦亚祁山,做我的向导。”
麦亚祁山?我可从没上过山,但是倒也不是什么很难的事情,只是......
“为什么是我,任何一个马黄的人都可以带你去吧,为什么找我?”
我觉得很奇怪,马黄一族将麦亚祁山视为神山,尊敬非常,推崇备至,每年都会在山下举行祭祀仪式,当然上山的人也有,只是对于此事颇有忌讳,因为据传言称上山者六,死之为三,骨脊俱裂,状惊恐,残二人,耳舌被猛兽食之,留一人,疯癫逃离。就是说曾有六人上山,三个死的莫名其妙,死状惨烈,有两个残废了,舌头和耳朵都被猛兽撕扯吃掉,还有一人疯了......
从此之后,上山的传闻便越来越少,甚至只要有人提到都会觉得惊恐万分。
但山上的资源丰厚,飞禽走兽数不胜数,各种花木草药繁密生长,总有不怕死的人会为利或为己去冒险,真要找上山的引路人,总是不缺的,但为什么会是我?
“大约是只能是你。”他笑的高深莫测。
“哦。”
我草草应他,既然不想说,那我就不问了,我并不是一个好奇的人,这是他的条件,我觉得可以接受,那就答应了吧。
“那行,你需要的时候就来找我。”
眼见我要离开,他又开口问道:“你......”
我都懒得回头了,散漫的回道:“还有什么没说完的废话。”
“你刚刚是要逃吗?”
“什么?”
“没事,是我唐突了。”
我仔细想了想,回他:“我不知道你脑子里想了些什么,但我不是。”
他又说:“其实我可以帮你。”
“我说......”我在心里默默酝酿情绪。
“我可以把你要过来,如果我开口,我想......”
“你想都不要想。”我认真地看着他,一字一句地说:“别多管闲事,我不需要你救。”
“如果你开这个口,那我们交易取消。如果你听不懂人话,我就再说一次,我,不喜欢别人插手我自己的事,一开始我也没想逃。”我直视他的眼睛,说的明明白白,清清楚楚,只要他稍微有些脑子,都不会再多说一个字。
还好,他还是有点脑子的。
夜色渐渐,灰暗的天空下,淡黄的日头,将整个青色的大草原变成一片金黄。
在去青帐的路上,我遇到了颂奇,他正从阿日善的帐子里出来,脸色白的可怕,一瘸一拐的,像是刚受了刑。
他看见我,似乎很惊讶:“你居然还在?”
为什么所有人都觉得我会当个逃兵,如果我想要逃走,我在任何时候都可以逃,但我却从没想过,不是因为我对这破对方有什么感情,而是我能感受到有一种无形的东西牵引着我,让我留下来,虽然我不知道它是什么,但我心里总有些空空的,我知道我不能离开,至少目前不行。
我要知道这片草原跟我究竟有什么关系。
我鄙视地看着他:“怎么了,观兽台被毁,阿日善罚你了,啧啧啧,看着你一瘸一拐的,真是令人心情舒畅。”
“闭嘴,你以为你有个妖怪白虎撑腰就可以对我冷嘲热讽?我告诉你,不逃是你最错误的选择,青主子不会放过我,但也绝对不会放过你,我只是瘸了腿,你呢?她会怎么罚你呢?”他冷哼两声,语气中满是幸灾乐祸。
我并不害怕,故意回道:“我,你不是说我有妖怪撑腰啊,如果我被罚,我也能好起来,我这条腿你看看不就好了。”
颂奇被我气了个半死,瞪着眼睛灰溜溜地走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