轩辕鼎一挑眉毛,望向轩辕赫如画的眉眼:“好倒是好......只是,”他轻笑一声:“侧妃之位,恐怕委屈了你的侄女。”
“哪里有那些讲究?陛下肯赐她侧妃之位,她就已经万分感恩戴德了。”
杨清怡眼波一动,笑道:“更何况我杨家能有如今,全都倚仗陛下器重,如今这等隆恩,只能说是皇恩浩荡。”
“那就听你母后的,送进来就是了。”轩辕鼎端起茶盏喝了一口,扫了轩辕赫一眼:“这茶倒是极好的。”
轩辕赫此时正微微失神,正巧没听到轩辕鼎问话。
轩辕鼎的脸色有些暗沉,也放下了手中的茶盏。
杨清怡见状,忙偷偷掐了他一把,待轩辕赫回神,便赔笑道:“今个儿正逢皇儿的生辰,贵胄官员频繁走动,皇儿也有些疲累,还请陛下责罚。”
这时轩辕赫才回过神来,忙跪下磕头道:“请父皇恕罪。”
轩辕鼎看了轩辕赫片刻,到底长叹一口:“罢了,你今个儿也乏了,那朕就先走了。”
轩辕鼎起身,理了理领子,抬腿便走了。
轩辕赫不敢抬头,一直将头压在地上,直听到仪仗走远,才敢抬头。
“真是个不争气的。”杨清怡恨铁不成钢的斥责了一句,拢了拢袖子抿唇道:“本宫也走了,本宫已经回了你舅舅,叫他明日着软轿把人送进宫来。你且着人去紫英门侯着吧。”
“是。”轩辕赫依旧跪着,垂头道:“母后一片慈心,儿臣应当领受。”
“知道就好。也不枉我用心良苦。”杨清怡看了看天色,也抬腿出了门,只吩咐道:“你且歇着吧,明日还要迎侧妃入宫,又有得忙活了。”
“是。”轩辕赫应声,目送杨清怡的仪仗消失在清凉殿门外,手指倏地紧紧握起。
杨家向来把家族荣耀看得比什么都重要。
翌日清晨,杨家的轿子就抬到了紫英门口,等着清凉殿着人来接。
轩辕赫性子冷漠,哪怕是有身孕的谢筠他都不会过问,又何况是杨清怡不顾他的意愿硬塞给他的人?杨家的轿子从天色微亮等到天光大盛,也不见有人来迎。
杨琼章虽然心内有些不安,但毕竟是大家闺秀,也没有吭声。
见这般苦等也没等到人,杨琼章带来的陪嫁丫鬟脸色有些不好,替杨琼章往手炉里添了炭,酸溜溜地道:“小姐虽然不是皇室贵女,但也算得上是官宦家嫡出的大姑娘,嫁给太子殿下做侧妃已是委屈,如今太子殿下又把我们晾在这儿,这不是折辱我们嘛!”
杨琼章脸色不改,依旧淡淡的,却因侍女的话平生了几分肃杀:“我虽是嫡出的大姑娘,可到了皇家,就是皇家的儿媳,哪里又分什么嫡出庶出?给太子殿下做侧妃实在是承蒙陛下和皇后娘娘的抬举,怎么叫你一说,又成了委屈?”
侍女方才满心只有对皇家的不满,完全忘了自己这话如此忤逆。
她脸色刷的煞白,忙要跪下:“是奴婢......是奴婢失言,差点给小姐招来杀身之祸。”
“往后入了这深宫,就得时时警惕,事事小心。宫中不比府中。”杨琼章的声音依旧没什么波澜。
侍女点点头,转身顺着紫英门向里看去,只见悠长的甬道白雪重重,直通深宫,似乎永远望不到尽头。
她突然徒生了一股凄凉之感。
杨琼章一行人等到艳阳当空,也没能等来清凉殿的人。杨琼章虽然冷静自持,但毕竟只是十五六岁的女孩子,心中也不由得有些慌乱。
陪杨琼章来的婢女除了几个侍女,还有一位大嬷嬷采云,从前在府中也是伺候杨家大夫人的,也是极懂人情世故的。
她看了侍女一眼,轻声道:“姑娘有什么不高兴的地方,还请忍着,千万别给主子招惹是非。”
采云语气淡淡,可言语中的深意直砸进她心口。
侍女愣了一瞬,忙垂头道:“是,是奴婢过失。”
采云微微一颔首,转过头又冲轿子里的杨琼章低低道:“小姐暂且宽心。入不入太子内闱,不在于是否有人来迎。既然皇后娘娘已经下了旨意,小姐就是侧妃。小姐为杨氏一族的荣耀入宫,一定要学会隐忍。”
她抬眼看了看紫英门内无人的甬道,继续道:“今日小姐若恼怒离去,只会激怒陛下,为杨氏一族带来不必要的麻烦。但若是小姐能够大度隐忍,便会立下贤德的名声。”
轿子内沉吟片刻,只听得杨琼章淡淡道:“好,那我就在这等吧。”
采云点点头,只是道:“奴婢伺候大夫人多年,而今随小姐入宫,不求荣华,只为保全小姐,我杨氏一族得以飞黄腾达。”
“你有心了。”杨琼章叹了一口气,没有再说话。
她裹了裹身上的大氅,紧紧攥着手指,寸长的指甲扣入肉里的,染上了淡淡血迹,犹不自知。
杨清怡醒来时,已是艳阳高照。她起身慢慢的理了理发鬓,侧脸看着窗外开得正艳的腊梅,颇具玉姿冰骨。
外面伺候的丫鬟香芋听得屋内有动静,忙撩了帘子进门来:“娘娘起来了?”
“什么时辰了?”杨清怡搭着香芋的手下床来,随口问道。
香芋轻手轻脚的扶杨清怡坐在妆镜前,细声道:“回娘娘,辰时了。”
杨清怡一颔首,又接过香芋手里的湿绸巾仔细抹了抹脸,忽然似想起什么,问道:“太子殿下那边,有动静吗?”
香芋摇摇头,把湿绸巾洗了洗,又替杨清怡用香粉敷了脸,轻声道:“晨间起来,碧棠姑姑就着人去看过,清凉殿宫门紧闭,什么动静也没有。”
杨清怡轻轻眨了眨眼,冷笑道:“赫儿大了,本宫竟也做不了主了。”
香芋仔细给杨清怡篦头发,挽了发髻,依然轻声说话:“今早碧棠姑姑来禀告,琼章小姐的轿子,已经到紫英门了,只是......”香芋声线温柔,却闭口不言了。
“只是什么?”铜镜中杨清怡的眼睛十分凛冽,问道。
“回娘娘的话,琼章小姐从天色微亮等到天光大盛,如今艳阳高照,只怕还在门外等着呢。”香芋细声回道。