杨清怡柳眉紧蹙,手指攥紧,脸上却冷冷笑道:“本宫以为他是个怎样孝顺的儿子,却原来只会些表面功夫,根本没将本宫的话听到心里!”
香芋忙垂头跪倒,低声道:“娘娘息怒。此事事关皇室脸面,如今琼章小姐恐怕还等在紫英门外苦等,还请娘娘先去将琼章小姐接进宫来,不要叫外人看了笑话。”
“你说的有理。”杨清怡赞许的看了香芋一眼,道:“你先领人接琼章入宫,好生照顾。本宫要去瞧瞧那忤逆的东西,”
杨清怡脸色阴郁,转身唤了另外两个贴身的丫头进来:“替本宫更衣。摆驾清凉殿!”
杨琼章一行人等到巳时,才见紫英门内急急奔来一行人。
紫英门地处皇宫北,冬日里分外冰冷阴凉,杨琼章没想到要等这样久,穿得有些单薄,早就冻得手足发凉,脸色青白。
翠菱也冻得嘴唇有些青紫,不住的打冷战。采云年纪老些,即便也冷,但始终是端庄的样子。几个轿夫也冷的直打战。
香芋带着一众奴婢来到紫英门,忙跪下叩首道:“给侧妃请安。实在是奴婢们的失职,竟叫您在这里等了这么些时候。”
杨琼章在轿子里声音不见波澜:“无妨。琼章多谢姑姑迎接。”
香芋只觉得她声线冷淡,身上一凛,忙接着叩首道:“奴婢是坤宁宫皇后娘娘的奴才,奉皇后娘娘,”她眼珠一转,接着道:“与太子殿下的旨意接侧妃入内闱。”
“琼章谢过皇后娘娘,太子殿下。姑姑请起吧。”杨琼章声音不见起伏,依旧淡淡的。
采云侧了侧头,低声问道:“小姐,这......”
杨琼章紧握冰凉的双手,眼神没有一丝波动:“先与她们进去吧。”
采云应声,垂眸道:“各位姑姑,侧妃在此等候多时了。老奴还请问姑姑,侧妃何时能入内闱?”
“侧妃玉体尊贵,在此等候实在是我等失职。”
香芋脸色恭顺,继续道:“今奴婢们奉娘娘旨意在此迎接,还请侧妃娘娘入宫。”
说罢,一众奴婢让在两边,香芋立于一边,恭顺道:“请侧妃入宫。”
冻的发抖的轿夫这才活动活动冻僵的手脚,抬起了轿子。采云和翠菱一前一后的跟在轿子的右侧,往紫英门里缓缓的走。
紫英门地处皇城西北,背阴潮湿,雨雪不化,向来阴冷。
寒风裹着门内的雪丝卷进轿子内,吹的杨琼章脸颊冰凉,身上发冷。她冷静地听着轿子外众人踩在雪地上沙沙的脚步声,紧紧的握住了冰冷的手指。
轿子缓缓的进了紫英门。杨琼章端坐在只听得身后的城门发出沉重迟滞的关门声,直直砸进她的心口。
艰难险阻,她终是迈出了这第一步。
一行人走在雪白的地上,仿佛一行沉默的大雁。
琼章伸手摸着已然冰冷的手炉,闭了闭眼睛。她生在杨家,又是女子,就注定要为杨家的荣华做出与男子不一样的贡献。
她轻轻的叹了口气,暗自揭开轿帘,打量着这褚色琉璃瓦的离离深宫。
她睁着淡漠的眼眸,一点一点扫过这宫中的每一寸土地。
一切都会重新开始。她不再是杨氏的大姑娘,而是太子内闱的侧妃杨氏。从前的一切都被改变,唯一没有改变的,恐怕就是杨氏族女的身份,和杨氏一族的荣光。
杨琼章转过头,缓缓放下了轿帘。
杨清怡的仪仗到清凉殿时,轩辕赫还闲闲的在内阁摆棋谱。只见杨灿几欲摔倒,跌跌撞撞的跑进来。
轩辕赫骇了一跳,怒道:“你丢了魂了?冒冒失失的!”
杨灿进门来就跪下叩首道:“殿下!您快出去接驾吧,皇后娘娘驾临了!”
轩辕赫手上一颤,端着的棋盒哗啦一声掉在了棋盘上,双目圆睁,慌忙道:“何时来的?”
杨灿头也不敢抬,只叩头道:“刚到,此刻、此刻正在正厅等着您呢!”
轩辕赫脸色倏地惨白,六神无主的从矮榻上下来。
杨灿见他心神不宁,安抚道:“殿下放心,奴才已经回了娘娘,说您在午睡。”
说罢他突然眼神一动,忽然想起一件事来,问道:“殿下,那杨氏送来的侧妃,您可曾接回来?”
“那女子我连见都未见过,又怎么能接进宫里?”轩辕赫脸色颇坏,转身背对着杨灿。
杨灿大惊失色,忙起身道:“殿下好糊涂!”
轩辕赫脸色一滞,想起什么似得蹲下身拽住了杨灿:“母后此来可是为了此事?”
杨灿脸色煞白,舔了舔嘴唇:“定是。”
轩辕赫大惊,一时间眼前一黑,退了几步,直直摔在矮榻上。
他的袖子刮翻了棋盘,黑白子噼里啪啦落得满地。杨灿忙来扶住他,见他脸色惨白,不由得道:“若是殿下不想见,奴才出去回了皇后娘娘吧。”
轩辕赫慢慢坐起来,颤抖着扶住杨灿的手,紧紧咬住了牙关:“无妨。多一个杨琼章,也不妨什么事。往后若我真能自己做主,哪怕是一千一万个杨琼章,也是不济事的。”
他缓缓的站了起来,抬眼看着窗外的白雪:“走吧,我该去给母后请安了。”
杨灿慌忙站起来,站在轩辕赫身后。
轩辕赫慢慢走出了门庭。杨灿只看得看着窗棂外的太阳很亮很亮的照在轩辕赫的眉眼上,蒙上一层薄雾。明明是暖的日光,却徒生一股刺骨的寒意。
杨灿心头一凛,不敢再看他,直直低下头去。
主仆二人一前一后出了清凉殿内阁,信步往待客的前庭去。杨清怡坐了好一会才见轩辕赫脸色青白的进门来,当下变了脸色,却见轩辕赫扑通一声跪下叩头道:“给母后请安,愿母后千岁千岁千千岁。”
杨清怡皱了皱眉,冷笑道:“太子殿下好一个孝儿,让本宫都不知如何是好了!”
轩辕赫心头一颤,忙叩头道:“是儿臣的身子太不争气了,今晨醒来竟发了热。太医给开了方子,儿臣喝了,一觉竟睡到这个时候,听说母后驾临,醒来便慌忙给母后请安。”
“太子殿下言重了。”
杨清怡眼刀一扫,冷冷地笑道:“是本宫不懂太子殿下,硬要把杨琼章塞进太子内闱,让太子殿下心里不痛快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