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你们,见过?”云静姝有些惊讶地问道。
林清樾连忙道:“母亲,你还记得我们回京那天,在街上马儿不是受惊了吗?当时差点伤到一位公子,却没想到就是……澜公子,啊,现在应该是慎郡王了。”她自然也是让风辞打听过楚云澜的消息的,由于他之前没有爵位,楚又是国姓,因此他常被唤作澜公子,毕竟,总不能当着人家的面唤人家是“太子遗孤”吧!
楚云澜微微欠身,面上却没什么多余的表情,“多亏郡主当日相救,云澜感激不尽。”
云静姝这才恍然大悟,笑道:“原来如此,看来,你们还真是有缘。”
林清樾干咳了一声,选择保持沉默,这时,墨棋匆匆跑了进来,在云静姝耳边低语了几句,云静姝微微皱了皱眉,问道:“王爷呢?”
墨棋道:“回王妃,王爷一早就被召进宫了,这会儿还没回来呢!”
云静姝沉吟了片刻,道:“知道了,你先去,我随后就过去。”
“母亲,可是发生什么事了?”林清樾问道。
云静姝摇摇头,笑道:“没什么大事,过段日子不是要去菩提寺进香吗?要准备的东西比较多,出了点小乱子,樾儿,你替母亲招待一下澜儿,我过去看看。”
林清樾知道怕是出了什么事,不过也没多问,点点头,“那我让风辞陪母亲过去。”说着朝身后的风辞使了个眼色,风辞会意,跟着云静姝出了正厅。
林清樾这才转过身对一直沉默站在一旁的楚云澜道:“慎郡王,不如,我们出去走走?”
楚云澜垂眸淡淡道:“客随主便,有劳郡主带路。”
两人出了正厅,穿过回廊,沿着一条石子路往前走,进了花园,那一大片红枫显得格外引人注目,宛如一片红色的云霞,看上去倒是赏心悦目。今日是个难得的好天气,没有风,深秋的阳光暖洋洋的,照在人身上格外的舒服。
雪赋和那个叫宋泽的少年不远不近地跟在两个后面,大楚民风并没有那么保守,有了婚约的男女在婚前也是可以见面的,但通常也都会带着几个丫鬟婆子,也免得有什么不好听的话传出去。
气氛有些沉默,林清樾回头望了一眼,率先打破了安静,“慎郡王身边的那个小兄弟看着机灵,上次在街上还多亏了他,不然怕是有不小的麻烦。”
楚云澜道:“宋泽不懂礼数,郡主见笑了。”
林清樾摇摇头,“慎郡王言重了,不过他的功夫倒是不错,看着年纪不大,不知道师从何人?”
楚云澜看了她一眼,淡淡道:“宋泽自小便跟着我,哪里有机会拜什么师,不过是跟着从前的一个侍卫学了些拳脚功夫罢了,我……不懂这些。”
林清樾眼底划过一抹异色,微微垂眸,不动声色地问道:“慎郡王不懂武功吗?”
楚云澜闻言却是轻笑了一声,“我以为,郡主已经派人打听过我了不是吗?”
林清樾微微扬眉,却没有接话,有些事情大家心照不宣,但却是不太合适放到明面上说。
楚云澜也不在意,语气颇为淡然,“那郡主想必知道,我幼时曾在冬日里不慎跌入水中,之后的身体却是不允许我再习武了。”
林清樾默然,她自然是知道的,而且,据她所知,那件事并不是意外,楚云澜是被成王世子给推入湖里的,当时他只有五岁,她还知道,自从那件事之后,他的身体便一直不好,而且甚少再出门。她并不怀疑这件事的真实性,毕竟当时亲眼目睹的人不少,只是上次的接触……她总觉得哪里不太对劲……
气氛再次静默下来,前面不远处有个凉亭,两人走过去坐下,林清樾倒了杯茶递给他,又倒了一杯放在自己跟前。楚云澜手指轻轻摩挲着茶杯的边缘,突然开口道:“郡主如果想要退婚的话,我可以配合。”
林清樾闻言一怔,继而轻笑道:“如果我没猜错,这话你方才已经对我母亲说过一次了吧?只是,我为什么要退婚?或者,你为什么觉得我会想要退婚?”
楚云澜眼底闪过一丝意外,“你,不怕吗?”
“嗯?怕什么?”林清樾反问道,“怕你?你应该打不过我。”
“……”
“噗嗤!”林清樾忍不住笑出声来,望着他的眼底带着几分狡黠,“慎郡王说的可是你那个什么命数?如果是这样的话,那还不知道我们到底应该是谁怕谁呢?”
楚云澜默然地注视着她,她却突然凑近了,然后指了指自己的额头,轻声问道:“慎郡王可认得这是什么花?”
光洁白皙的额头上,那一抹无与伦比的残艳显得十分突兀,却又显得十分和谐,血红色的花瓣张扬热烈,隐隐又透着一股妖异,那抹妖异之下是一张明艳绝俗的脸,此刻那张脸却近在迟尺,楚云澜能感觉到她的气息轻轻地喷在自己的脸上,有点热热的,他垂下了眼睑,“此花,很美。”
林清樾微微勾唇,继续欺近,这次她直接凑到了他的耳边,有些阴恻恻地道:“那我告诉你,此花名为曼珠沙华,据说是生长在黄泉路上的,你害怕吗?”
少女温热的鼻息喷在自己的脖颈上,比方才更为的清晰和滚烫,楚云澜的握着茶杯的手指微动,垂眸掩去了眼底划过的一丝暗芒。
站在凉亭外不远处的雪赋和宋泽已经呆滞了,他们离得远,根本听不清两人在说什么,只看到林清樾冷不防突然就凑了上去,两人的姿势十分暧昧。雪赋揉了揉眼睛,确信自己没看错,一旁的宋泽咽了口唾沫,看着雪赋的眼神有些古怪,这位……和颐郡主,还真是……大胆啊!雪赋自然察觉到了他看自己的眼神,随即恶狠狠地瞪了回去,宋泽吓了一跳,连忙低下头去,和颐郡主身边的侍女也好可怕!
这边,林清樾很快再次拉开了两人之间的距离,看着他有些揶揄地道:“怎么样?现在,你怕我吗?”
楚云澜抬眼看她,阳光下,眼前的女子眉眼含笑,眼底尽是肆意与坦荡,眼眸清澈,热烈张扬,宛如那似火一般的红叶,霎时间似乎给这凉亭都添上了一抹暖色,眼底不禁闪过一丝意味不明的情绪,“郡主倒是个洒脱之人。”
林清樾摆摆手,“洒脱谈不上,我只是不想再让母亲为我担忧,当然,慎郡王若是有什么顾虑也可以尽管提,我林清樾也不是蛮不讲理之人。”
楚云澜轻笑了一声,“郡主客气了,如今圣旨已下,就算我有什么顾虑似乎也无可奈何不是吗?”
“做交易自然还是你情我愿比较好,慎郡王以为呢?”林清樾道。
“交易?”楚云澜微微眯眼,“将婚姻大事当做交易,郡主倒是让在下十分惊讶。”
“我只是觉得,这样能省去很多不必要的麻烦。”林清樾没什么所谓地道,“如今我只想让母亲不再为我挂心,若是将来慎郡王有了心爱之人,我自请和离便是,横竖不会对慎郡王有什么影响,郡王若是觉得委屈了自己,有什么条件也可以尽管提,只要我能办到的,必不推辞。”
楚云澜微微挑眉,“听起来确实还不错,不过只怕是我要委屈了郡主了,毕竟我如今可算是一无所有,郡主真的考虑好了吗?”
林清樾笑道:“慎郡王太妄自菲薄了。”好歹如今也是个郡王,怎么能说是一无所有呢?话说回来,就算你一无所有又如何?本姑娘又不吃你的不喝你的,最多借你一个房间睡觉而已。
楚云澜深深地望了她一眼,“既然郡主都如此说了,在下自然也无话可说,至于条件,我目前还没想好,郡主应该不着急吧?”
“不急,不急,慎郡王慢慢想便是。”林清樾道,解决了一个大问题,她现在心情十分愉悦。
楚云澜几不可察的皱了皱眉,“郡主,非要这么称呼我吗?”
林清樾眨了眨眼睛,“嗯?你不喜欢‘慎郡王’这个称呼?那……澜公子?”
楚云澜垂眸,淡淡道:“只是还不习惯而已,今日叨扰许久,想必郡主该说的也已经说完了,在下告辞。”
“那我送澜公子出去吧,这边请。”林清樾也跟着站起身来。
送走了楚云澜,转过身林清樾的脸色便沉了下来,随即脚步不停地往后院走去,刚靠近岚熙院,风辞便匆匆迎了上来,林清樾沉声道:“到底发生了什么事?”能让母亲丢下客人,她可决不相信只是一点小乱子这么简单。
风辞的脸色也有些难看,“回郡主,是孙侧妃,她,她自尽了。”
“死了吗?”林清樾直截了当地问道。
“人没死,被及时救下了,现下采芳院正闹着呢!”
林清樾冷笑一声,“好个及时,走,我们去看看!对了,林清娴呢?还有大哥,过去了吗?”
“大小姐已经过去了,世子殿下今天有点不太舒服,王妃吩咐让世子好好休息,任何人不得打扰。”
林清樾闻言停下了脚步,“大哥不太舒服?他怎么了?”
风辞摇摇头,“具体的还不太清楚,说是老毛病了,最近天气越来越凉了,世子殿下早起有些咳嗽。”
林清樾微微皱眉,她素来知道林清晏身体从小就不太好,说是从胎里带来的不足之症,但也只是听说,具体的……沉吟了片刻,她对一旁的雪赋道:“雪赋,你回去拿一瓶雪花玉露丸送到裕羲堂去,再看看能不能找个机会给大哥把把脉。”雪赋的医术虽然不如毒术,但把个脉还是不成问题的,不管怎么说也跟着老头子学了那么多年,老头子虽然时常不靠谱,但是医术绝对是没的说,雪赋也算是他的半个徒弟,再差也差不到哪儿去,最起码比起一般的大夫还是要更胜一筹的。
雪赋点点头,转身朝着期畅阁的方向跑了,林清樾和风辞则继续朝着采芳院走去。