出来时，徐林看到满院的雪白，雪的厚度有些殷实。

　　“又下雪了？”徐林问道。

　　“下了，下了整整10天。我们担心你在山里挂了。”王俊生说道。

　　10天？

　　徐林有些疑惑，他在山里没想过时间，不知道过了多久。

　　回想起来，好像就是当天的事。

　　环顾四周，满山皆是大雪的颜色，松树（常绿树种）的颜色被大雪完全掩盖。

　　林站的大楼也被雪挂了厚厚一层。

　　徐林想了想，“后面5天不会下雪。不过后面就不行了。”

　　“你说这几天都不会下雪？会出太阳不？”江榆追问。

　　徐林略加思索，点头。

　　王俊生惊叹，“哇靠，你还能预报天气？”他仰头看天，天空云雾蒙蒙的，低层的云团缓缓飘荡，只感觉风速挺大。

　　江榆已经转身叫嚷着，“赶集，赶集，必须赶集。”

　　掏出手机，开始打电话预定东西，“喂，老刘，明天有空不？之前说得1吨白菜给我送来啊……哎，明天出太阳，我要开始晒白菜了！再不晒，没时间了！”

　　“你能操纵天气不成？”王俊生仰头看天，看不出什么东西。

　　徐林摇头，“不能。是山里的植物，它们对温（度）、湿（度）、风（风力、风速）很敏感。”

　　“啊。”王俊生虽然不懂，还是表示惊叹。

　　江榆在院子里坐下，在手机上写清单，生怕遗忘什么。

　　“明天你们都去啊，帮忙看东西。”江榆交代，继续低头算着清单，“哎呀，这一趟，可能不够啊。”

　　快10月底，再往后，到明年开春，好天气都是有数的。

　　所以江榆听到有连续5天的艳阳天，绝不放过这个绝佳的好时候。

　　尤其是咸腌菜，过冬必备的储存物资，得有三天晴天才能完成这个工程。

　　徐林看到院子前挂着的灯笼，过于耀眼。在全白的单调背景下，这个五颜六色的糖纸灯笼才不觉着艳俗。

　　“谢谢。可以把灯关了。”徐林摘下灯笼，摁下开关关停了灯笼。

　　当时，他是拆了手电筒，把灯泡和1号电池都放进去了，推的开关放在手柄上——约等于一个拆解又重组版的手电筒。

　　灯很亮，外面的包装也很亮。徐林笑着解释，“我水平就这样了。见谅。”

　　他自己都没眼看。

　　王俊生倒觉着不错，“还行。挺有创意的。”

　　徐林拿衣服去水房里洗澡。搓澡搓了半个小时，身上下了不少灰。

　　热气腾腾洗完澡，全身毛孔打开，感觉轻快舒爽。有种减了2两肉的心理。

　　“今天早点睡。明天早起赶集。”吃完饭，江榆交代众人。

　　现在的天，下午4点多就已经暗沉，5点左右就已经天黑了。

　　林子里，天黑得更早。

　　有时候天阴，林子里更是黑得更怕。

　　这种时候，是没人进山的。

　　晚上睡觉时，徐林与王俊生还是一个宿舍。徐林问了王俊生一个问题，“你明年还会在这里工作吗？”

　　他私心里自然是希望王俊生留下来帮他的。平时一块闲聊，周末一块出去玩。

　　王俊生走了，徐林就没有同辈的人了。

　　他与江榆、王娟他们差着辈分、经历，私下里未必合得来。

　　但如果王俊生要离开，他也会祝鹏程万里。

　　“不知道。”王俊生抱着羽绒被，手裸露在外散热。“我还没找到特别想从事的行业。”

　　徐林：“你爱八卦，会拍照，去电视台当摄影师也不错。或者当网红。你会化妆，又有钱，上镜好看，能说会道，应该也不错。”

　　“算了。”王俊生拒绝，“我看过我姐怎么当网红。非常辛苦。”

　　“每天都要找素材，要紧跟热点，还要有自己的特点，要随时记住不能说违禁词。为了一条新闻，天南地北到处跑。”

　　“天天盯着数据看，整个人焦虑得不行。家里也有钱有地，为了活出自己的名堂，心神衰弱、内分泌失调，时不时还要去看心理医生。”

　　“有时候一条差评就让人崩溃。”

　　“她现在是闯出来了。但你没见到，她前年的时候，我们全家（族）派人轮流盯着她，就怕她出事。”

　　“我可不想这样。”

　　沉默片刻，笑着说，“你不是还希望我盯着你吗？放心吧。明年大概率还在。我还想知道明年夏天的核心区调查呢。”

　　徐林心里舒一口气。

　　自省的结果是，他意识到自己就是一个利己主义者。

　　他接受这个认知，也不过分苛责自己。

　　他将慢慢“有能力”，可以去学着“达则兼济天下”。

　　目前，还可以在弱小的时候“独善其身”。

　　次日一早，依旧是4点，徐林、王俊生被叫起来洗漱、吃饭。

　　这个点，天还没亮。

　　赵刚依旧是先热车子，检查一圈车子。江榆生火做饭。

　　徐林、王俊生把绳子丢进车子里。

　　匆匆吃过早饭，四人上车，打开车灯，小心翼翼地开着车出林子。

　　即使天边已经微微泛白，林道上的光也非常弱，与夜晚没什么不同，全靠远光灯摸索。

　　雪的厚度已经有四五十公分，能完全没过小腿。

　　车子能爬上雪坡，在松软的白雪上行走，却依旧有风险。

　　四人都小心翼翼观察着周围，随时应对突发情况。

　　“停！”徐林大喊。

　　赵刚急踩刹车。

　　“哗啦！”大片白雪从树上掉落，就在车头前面一米的位置上。

　　别看这些雪看起来没多少，产生的力道却不小。

　　能掉下来的雪，多数都是树干、树枝承受不住掉落下来。

　　车子虽然是机械品，却也容易被砸变形，从而造成车内人员的伤亡。

　　“下车吧。”江榆打开车门，去拿车后厢的铲子去铲雪。

　　“熄火了”。赵刚尝试着点火，“咔滋滋”，车子发动机没有被点燃。

　　三人下车铲雪，然后等着赵刚点火。

　　好不容易点着火，却发现轮子陷在雪里。

　　拿预备好的木板，斜着放在车轮下面，爬回林道上。

　　这个时候，半个小时已经过去了。

　　他们离林站也不过两三公里。

　　继续小心前行，天边的太阳逐渐爬了上来。一个小时的时间，天光透过林层，林道上有了光。

　　又一个小时，天光大亮。

　　车灯也可以关了。

　　等到镇上，已经七点了。

　　早市已经没了。

　　车子直奔生鲜超市。

　　今天天气不错，不少人也出来购物。

　　超市里都是人。

　　道路上不少人站着，都在等菜。

　　“阿婆，菜都没来啊？”江榆下车打招呼，与最近的较为熟悉的老婆婆打招呼。

　　“早着呢。还在道上铲雪呢。想要新鲜的菜啊、肉啊，至少得等晌午。”

　　即使江榆与超市老板早早打过招呼，想要铲雪出镇，也需要不少人手帮忙。

　　“先去看看进度。”江榆又上车去省道口看情况。

　　镇子里只有一台铲雪车。

　　进度非常慢。

　　镇子上做生意的老板着急，也加入了铲雪大队，帮着铲雪。

　　看进度，还有一小半路的雪要铲。还得一个小时。