自陌璃在雨阁的偏殿被找到后,烨尘将她安置在寝宫内,她因受到惊吓过度,加之情绪激动,暂时昏迷未醒。烨尘一直陪伴在她床边,等候她醒过来。
陌璃慢慢睁开眼,看到的仍是她熟悉的环境,而身边的人,却是个既熟悉又陌生的人。
“你醒了?”烨尘见她醒了,忙问道,“饿了吧?先吃点东西。”烨尘端起旁边早已准备好的一碗粥,正准备喂她。
“我是在做梦吗?”陌璃望着他此刻温柔的样子,连做梦都没有想过,“在我的印象里,你从来没有这么温柔的对待过我。”
烨尘扬起嘴角,理所当然道:“你是莞儿的妹妹,自然也就是我的妹妹,我待你的好和她是一样的。”
听他这么说,陌璃刚燃起的心一下子又被浇灭了,冷笑道:“我还以为,你是真心对我好,原来都是因为她的缘故。”
“莞儿她好吗?”烨尘脱口问出他心里一直牵挂的那个人。
“好啊!”陌璃继续冷笑,走下床,告诉他道,“她有什么不好的,至少比我好得多了。”
“那她现在在哪里?”烨尘连忙问。
“我不知道。”陌璃摇摇头,猜道,“应该和星痕在一起吧。”
“她怎么会和星痕认识呢?”烨尘皱眉,试想他们不会有什么交集。
“你还不知道吗?”陌璃转过身来看着他,亲口告诉他,“他们已经成亲了。”
烨尘瞬间怔住了,手里的碗掉在地上,粥洒了一地。
“不可能!”烨尘愣神,他脑子里来不及想那么多,只重复一句,“你骗我的!这不可能的!”
陌璃肯定道:“我没有骗你!”
“够了!”烨尘打断他,欲走出她的房间,“你说什么我都不会相信。”
“我真的没有骗你!”陌璃叫住他,含着眼泪说出心里一直想告诉他的话,“烨尘,我喜欢你!从我第一次见到你的时候,我就倾心于你,可是你的眼里只有瞳莞!你只能看到她!你知道我代替她进了垣陵宫吗?你知道我在这里受了多少委屈折辱吗?你知道我差一点被送去和亲此生都不能与你再见面吗?可是你呢?你却只念着她的好,而我,从头到尾都只是个笑话!”
“对不起……我不知道这些。”烨尘听到她说的这些,只觉得自己多少有些愧对她,但还是不能接受一件事,“可我还是不能相信,莞儿会嫁给星痕。”
“可这是事实啊!”
烨尘沉默片刻,目光从她身上移开,只道:“你休息吧。”然后,就头也不回的走出了她的房间,像是逃走一样,没有一点犹豫。
烨尘跑到大殿旁的回廊上,停下脚步,叫了声:“晏清!”
“少主!”晏清随时待命,“您找属下有什么吩咐吗?”
烨尘吩咐道:“你暗中前往星痕的营地,看看莞儿是不是在他那里。”
晏清不解:“瞳莞姑娘怎么会和星痕在一起?”
烨尘愤恨道:“这个星痕,我一定要杀了他!”
晏清觉得似乎没有这个必要:“他并没有成为我们的阻碍,昨夜我们攻进垣陵的时候,他没有任何举动,如今就在山下安营扎寨,一直没有露面。”
“他是怕我杀了他!”烨尘仍愤恨未减。
晏清疑虑道:“我们有什么非杀他不可的理由吗?”
“本来没有,现在我有充分的理由杀他了。”烨尘一想到瞳莞和他在一起,就一刻也耽误不得,命令道,“你赶快去打听莞儿的下落,一有消息,立刻回来禀报。”
“属下这就去。”晏清领命即刻前往。
星痕在营帐中正在研究下一步的战略部署,瞳莞在他这里,则是帮忙给从战场上下来的伤兵包扎伤口,一路上也不忘行医救人。
星痕的属下走进营帐禀报:“主上,烨尘那边派人来了,您要见一下吗?”
“请他进来。”
晏清走进营帐,星痕示意他坐下,与之客套道:“听闻烨尘少主已经成功打下垣陵,真是值得庆幸的事,星痕在此道贺了。”
晏清开门见山道:“我们少主请阁下有空到垣陵一聚,特来邀请。”
星痕听了,笑了一声,继续寒暄:“烨尘少主客气了,你回去告知一声,我随时奉陪。”
“如此甚好。”晏清的话转达完,起身欲走,“那我就先回了。”
“慢走。”星痕送他出去。
晏清走时,刻意注意了一下周围有没有瞳莞的踪影,无意中看到瞳莞就在不远处的另一个营帐内在给一个伤兵上药止血,包扎伤口。他只迟疑了片刻,没有作声,便离开了。
晚上,晏清回到垣陵宫,向烨尘如实禀报。烨尘的脸色瞬间冷了下来,再三确认道:“你都打听清楚了吗?”
晏清肯定地回答:“属下敢用性命担保。”
烨尘沉默,一股怒火涌上心头,冷声吩咐道:“你退下吧。”
晏清退出大殿,烨尘回到寝宫,雷霆震怒之下,动手打碎了放在床头木柜上的一个青玉花瓶。
陌璃闻声走进来,见此局面,问道:“你怎么了?谁惹你生这么大的气?”
烨尘没有回答她,而是无法自控地用手重重的锤在桌子上,愤恨不已:“说什么会等我!都是骗人的!我却还傻傻的盼着给我心爱的人打天下!到头来,我才是个笑话!我才是个笑话!”
见他这般痛苦的样子,陌璃于心不忍,她不用猜也知道,能让他这样发疯的,只有一个人:“是为了瞳莞吗?”
“你不要再提她!”烨尘猛然转过身,怒斥道,“我再也不想听她的名字!再也不想听到有关她的任何事!”说完,他就跑了出去,又是像逃走一样,不带一点回头的余地。
烨尘跑到后花园的假山旁边喝酒边练剑,发疯似的宣泄着自己心里的愤恨和怒气。
“你不是答应我,会等我的吗?为什么你要嫁给他?为什么?”
陌璃追出来:“烨尘!”
“不要管我!”烨尘继续练剑,谁也不想理会。
陌璃不敢靠近他,只远远地向他喊话:“你喝醉了!你这样会伤到自己的!”
烨尘停下剑,冷声笑道:“她已经把我深深地伤害了!我还在乎会不会伤到自己吗?”
“你冷静一点!”陌璃此刻心急如焚,劝道,“事情已经发生了,你这样伤害自己有什么用呢?瞳莞她不会知道的!”
“够了!”烨尘转身望着她,再次怒斥道,“我叫你不要再提她!”
“我不提她你就可以彻底放下她!彻底忘记她吗?”陌璃走上前几步,与他近在咫尺,大声喊道,“你不要再自欺欺人了!你分明还在意她!你只是接受不了她背叛了你!”
“你不要再说了!”烨尘推开他,继续逃避。
“为什么我不能说!”陌璃走到他面前,面向他,继续喊道,“你就是不敢面对!到底怎么样你才可以停止想她!怎么样你才可以忘了她?”
“你愿意嫁给我吗?”烨尘望着她,情绪一下子平静下来,突然对她说出了这句话。
“你说什么?”陌璃还没来得及反应过来。
烨尘望着她的眼睛,冷静地问她第二遍:“你不是说喜欢我吗?你愿不愿意嫁给我?做慕渊的王后?”
“如果这样可以让你忘了瞳莞,我愿意!”陌璃毫不犹豫地答应,她为了他,可以不介意成为瞳莞的替身。
烨尘冷笑了几声,即刻允诺道:“好!我娶你!”
择日,烨尘便召见晏清,朱雀,青鸾等人,在大殿上宣布:“立刻传令下去,我登基大典之日,同时也是大婚之日。”
“少主要大婚?”晏清还以为是自己听错了,犹豫道,“可是瞳莞姑娘……”
烨尘厉声强调道:“不是瞳莞,我要娶的人是陌璃。”
“少主要娶陌璃?”青鸾也以为自己听错了。
朱雀支吾道:“这……”
“有什么不可以吗?”烨尘冷声向他们望过去。
青鸾慌神道:“属下只是不明白,少主对瞳莞姑娘一往情深,怎么会突然要娶陌璃呢?”
烨尘坚持一意孤行:“就凭陌璃为我受了很多苦,对我同样是一往情深,既然她负了我,那我无所谓娶谁!”
晏清仍觉得不妥,劝道:“少主三思啊!”
“是啊!”朱雀也尽言道,“一旦昭告天下,就没有挽回的余地了。”
青鸾应声道:“一辈子的终身大事,请少主再考虑一下!”
烨尘仍坚定不已:“我决心已定,娶陌璃为妻,立刻昭告天下!”
新王登基和大婚的消息很快就传遍了慕渊,星痕的属下也听到了这一消息,即刻前去禀报:“主上!垣陵宫传来消息,新王要大婚了!”
“什么?”星痕震惊之时,瞳莞也听到了这个消息,她站在营帐外,手里端着的茶水掉在了地上。
星痕忙走过去,安抚道:“莞儿,你先别难过,这有可能是误传,当不得真的。”
“他要大婚了?”瞳莞在震惊的情绪中,久久未能缓过神来。这一刻,她想了很多很多,自从和他分别那日起,她每天盼的都是重聚。她一直在想他们再次见面的时候,会是何种景象,却从不曾想过,还未等到见面的时候,他就要和别人携手共度余生了。那么她千里迢迢夜以继日的赶路,是为了什么呢?
“这一定不是真的。”星痕也不相信,说实话,他出于私心应该是不希望他们见面的。可真如他所愿的发生了,他又舍不得瞳莞难过,为她再次妥协,“我明日带你去垣陵找他,你们当面谈谈,把所有的误会都说清楚。”
瞳莞沉默,愣神了许久,她转身走出营帐,骑上马,策马而去。
“莞儿!”星痕追出去,叫着,“你去哪里!莞儿!”他叫了几声,都没有她的回应,只能看着她的背影越走越远。
瞳莞骑马来到垣陵宫门口,被宫门口的禁军拦住:“站住!”
“让我进去!”瞳莞欲硬闯,“我要见烨尘!”
“大胆!”禁军呵斥道,“竟敢直呼我们王上的名讳!”
瞳莞下马,心急道:“我与他是旧识,还请你们通传一声。”
禁军嘲讽了一声,道:“这招已经有很多人用过了,你还是走吧!”
“我说的是真的,我真的认识他!”瞳莞一再强调,甚至恳求他们,“请二位给通传一声,他一定会出来见我的!”
禁军仍然没有理会她,反而好言相劝:“王上即将大婚,没有闲暇时间见你这种人,还是赶紧走吧!再闹下去,你可讨不到什么好处!”
瞳莞实在无奈,又进不去垣陵宫,于是想到了另一个办法:“你们不让我见他,那你们可不可以帮我转达一句话?”
“什么话?”
瞳莞捎口信让他们带进去:“请帮我转告他,说有位故人今晚会在城外的树林里等他,请他务必来见我。”
禁军想了想,勉强应声:“好吧。”
“谢谢你们!”瞳莞万分感激,随后就离开了。
瞳莞走远后,门口的禁军继续冷笑嘲讽:“这姑娘怕不是傻了吧?也不看我们是什么人?看守宫门的也能见到王上?爱莫能助了!”
瞳莞坐在树林里的一个石块上,望向他走来的方向,等待着他的出现。她憧憬着,与他见面的时候,他会向她解释自己迎娶他人是身不由己,是迫不得已。他会告诉她,他心里自始至终不变的只有她一人。可是,一切都只是憧憬,她从正午等到傍晚,再从傍晚等到天黑,再从天黑等到天亮,吹着冷风等了他整整一夜,可他始终没有出现。