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41章 云波诡谲
贪念这个东西很可怕,一旦生起,就再难扑灭。
元祁攸本不爱理会朝政,但是自从玄机出现在元祁奚身边,他就觉得自己的这位兄长可能是要夺皇位了。
无权无势,夺皇位的道路太艰辛。就算元祁奚是曾经的既定储君,再夺皇位就算作谋逆。他的七哥本就是皇位继承人,怎可被冠上如此名声,于是他帮他扫除障碍,即便这个障碍是他的兄弟。
元祁攸出生后母妃被害死,他是文懿皇后一手带大的,文懿皇后待他如亲生,他无以为报,只有将这个恩情还在元祁奚身上。
“七哥不是想夺回属于自己的一切吗?就凭七哥现在的状态,与皇位隔了十万八千里,就算三哥倒了,百官也不会拥立你为皇帝,所以必须先发制人,对付诸王。”元祁攸道,他不敢看元祁奚,兄弟手足之情,他原不知道七哥看的如此重,可做了便收不了手了,只能硬着头皮继续。
元祁奚沉默,自他新婚之夜与萧长信做那桩买卖开始,他就注定了会走上这条路,但他没想到会这么快。兄弟手足,即便元祁攸不动手,萧长信也该动手了,不,她已经动手了,十三弟东牟王就是出头鸟,五哥平阳王随后。萧长信让十三弟接管云中兵权,等到他们要用这五万精兵时,百姓自会觉得是十三弟带兵谋反;用平阳王对付外戚,无论胜负,坐收渔利的都是他。
“罢了。”元祁奚苦笑着叹了口气,事已至此,他装什么圣人,大家都一样。皇位本就血腥,元恪登位不也是踩着鲜血上去的。
桓方拓似是想起一事,看了看元祁奚的神色,问道:“敢问王爷,玄机是何人?”他听桓峥提过玄机,总觉得此人不简单,桓峥被她耍的团团转,若非元祁奚密信于他莫要管桓峥所作所为,他早就要提醒儿子注意此人了。
少君眸光一闪,低头不语。元祁攸看着元祁奚走出两步,背对着他们停下,心里也好奇起来,玄机此人,似乎并不只是修道之人。
“玄机……”元祁奚沉吟片刻,淡淡道,“并非何人,琅琊王府的谋士而已。”他转向桓方拓,“放心,桓峥不会有事的。”
桓方拓点头:“是,微臣知道。微臣只是担心玄机非善类,牵连了峥儿,既然是王爷的人,那微臣便放心了。还有一事……”
“桓太尉有话但说无妨。”
“是,”桓方拓思索道,“朝中最近云波诡谲,总感觉一触即发,不知王爷是否知道是谁在其中运筹帷幄?”冯氏与谢氏起冲突这是众所周知的,除此之外他总觉得现在文武百官不管先前是谁一派的,都有些自乱阵脚,甚至有的开始窝里斗了,每日上朝都人心惶惶的。而此时正逢冯太后大寿,他隐隐觉得,冯太后寿诞那日,便是搅得一潭混水之人收网之日。
元祁奚挑了挑眉,目色中起了点笑意:“如何云波诡谲了?”
桓方拓道:“谢氏与冯氏因立后一事翻脸,朝中原先归属他们的臣子现在就如同无头苍蝇,每日上朝都互掐互陷,最近朝中官员调度厉害,首当其冲的就是夏侯一族,夏侯封离职失踪回来后被陛下贬官在家,夏侯一族其他官员皆被贬值四散,不过有一点很奇怪,还是拿夏侯一族来说,他们家族的人明面上是被贬官了,可据微臣分析,夏侯一族并不能算作被贬。夏侯封的三叔夏侯颐由抚军将军贬为洛州刺史,微臣记得先帝提过,欲迁都洛州,如果日后陛下承先帝之意迁都洛州,夏侯颐不是苦尽甘来?朝中被贬之人多半都是夏侯颐这种情况,但也不乏有真被贬的。”
“玄机这么有手段?”元祁攸喃喃自语,少君面露喜色看了他一眼,心想,玄机就是萧长信,萧长信会没有手段?嗯……不过他平常没怎见萧长信做过什么,如此搅乱北朝朝堂,好像是有那么点不可思议啊!
少君都能想到的问题,元祁奚自然也想到了。他皱了皱眉,问元祁攸:“立后一事到底是谁提出来的,这事查清楚了没有?”自他病后手下密探都交由元祁攸在管。
元祁攸心虚摇头:“还没有。”
“没有?”元祁奚沉眸,连密探都查不到是谁,此事有蹊跷。
“这事朝中谁都没有明确上奏过,那日上朝有人略微往这方面一带,陛下就顺理成章提了出来。”桓方拓回忆道,“不过事后微臣旁敲侧推,此事并不是陛下授意的。所以……”
“朝中还有另一只手。”元祁奚接道,“北朝之内的风吹草动不会查不出来,这只手,应该不是北朝的。”
元祁奚的话让气氛一下子凝重起来,不是北朝之人搅动政局,那就是说有人觊觎北朝?这问题可就大了,外敌来侵,内朝一盘散沙,是谁里应外合做了叛国贼?冯太后寿诞四方来贺,就连关系疏离的南朝都派来使臣,看来平城要热闹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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南朝通往北朝官道上,百人使队浩荡而行,为首宝马安车,车内乘坐的是此次南朝前往北朝贺寿的使臣——丞相裴衍。
绸缎车窗帘子卷起,车内男子一袭白衣,不浓不淡的剑眉下凤眸含笑,与身旁遮面女子浅声交谈,浑身无一不透着雅致。遮面女子眼眸弯弯,澄澈灵动,却又含着点点伤感。
“长信曾说北朝问尘道长医术高超,你不必担心。”裴衍温柔道,女子隔着面纱摸了摸脸颊,眼中尽是安然:“我已一无所有,这些,早已不在乎了。”
裴衍摇摇头,不予慰藉,给她倒了杯茶。太阳斜照,阳光正好顺着车窗投到女子身上,裴衍伸手放下车帘,让人送来些冰块给车内降温。
女子早已习惯裴衍的无微不至,起初她还有所感激,甚至动了些不该有的心思,但后来她却发现他对每个人都是如此,也便淡然了。裴衍,是个君子,当然,谋权篡位这件事,着实卑鄙了些。
“想好怎么走我这步棋了吗?”女子笑着看向裴衍,她说他是君子也不是没有道理的,就如他要拿她当棋子,事先竟然征求了她的同意。
裴衍从身侧取了一卷竹简,笑了笑:“想好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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