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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11章 出生是谜

民国女人 深山太太 6731 2024-11-13 11:04

  凌风一直不愿自己的女儿和宋家少爷呆在一起,可又没办法阻止他们,他几次在凌玉莹面前试探着问她和宋海柱的关系。

  凌玉莹只说他们是同学。

  凌风说,是同学就好。我只是担心怕你们会改变这种同学关系。

  凌玉莹说,不会的。

  凌玉莹为什么口气这么坚决,是她一直担心父亲无缘无故地加害于宋家。

  特别是前不久她和宋家兄妹张贴标语的事,父亲看见了竟破天荒地不生气。

  凌玉莹为此事一直惴惴不安,她总感觉到随时都有可能发生什么事。

  可几天过去了什么事也没有。

  凌玉莹不再怀疑,当今天父亲问起她和宋海柱的关系时,凌玉莹首先想到的是那次张贴标语的事,而根本就没想到父亲是另有打算。

  凌风一句“那就好”又让凌玉莹的心沉下来。

  她从心里喜欢着宋海柱,但他们这种喜欢始终保持在一条水平线上,似乎限定在一定的距离内,从没敢越雷池一步。

  两人都有这种感觉,但两个人都不明白为什么,就这么一直保持着。

  凌风笑着望了女儿一会儿点点头,然后走出了房间。

  凌风走出来有一阵无法言明的轻松,但没一会儿又沉下来。

  自己能不能实现这个计划这个目标呢?

  假若宋有才不同意呢?

  我又用什么样的借口治罪于宋家呢?

  凌风在池边上站了一会儿,见一群鸟儿在栏杆上鸣叫,手一挥便飞得无影无踪,只剩下两只还在一起相互私语。

  凌风又挥了一下,他们旁若无人地凝望着,直到凌风走近时伸手要捉它们时,两只鸟才飞过了墙外。

  凌风心里说,这难道是一种暗示吗?

  宋有才被召见去凌统府的瞬间,只是猜测着大概是为“军政学校”出资的事,根本就没有想到是为女儿宋玉玲的事。

  凌风在胡公臣的启示下,便也生出了想娶宋玉玲为妾的想法。

  宋有才许久没出声,他的脸由青慢慢地变红变黄,内心也有一种不安慢慢地变为一种可怕的颤抖。

  凌风接着说,贱内身体一直欠安,一则让令女过来给夫人冲喜,二则嘛,也好给我凌家留个后。宋家门高户大知书达理,我想宋老爷不会拒绝吧!

  凌风说这些话时一直望着宋有才,凌风知道宋有才的脾气,他不这么快就应下的,但他也绝对不会当面拒绝。

  凌风了解他。

  凌风看宋有才不说话,便又加上一句,要不这样吧,中与不中你改日给我回个话。若觉得嫁了我委屈了你家凤玉,我凌某也决不勉强,不过,话可说回来──凌风把后面的话打住了,他清楚宋有才能掂出后面话的份量。

  凌风是故意把话打住,他明白对待这种人就这样,说话不能太贸然,也不能太明白,要给他留下一种悬念,一种思索,一种思索后的沉重与空白。

  宋有才说,凌司令这么看待起小女,那也是她的福份,只是这种事还得看她有──

  凌风忙接了话说,有什么难言之处,只管当面讲,我凌风又不是霸道之人。

  可是,小女玉玲,她──宋有才原是想说小女已经许配人家,但转念一想,只要是凌风认准的事他是没有做不到的。

  虽然表面上他显出这么开通,这么通情达理,暗地里耍什么样的手腕我宋有才比谁都清楚。

  一旦他要追问是谁家呢?宋有才知道女儿一直恋着童先生,可童先生至今还在狱中关着,若说出童先生的名字,那对于童家更是雪上加霜?

  宋有才想,眼下还是先应下,随后再看着办吧!

  宋有才被痛苦折磨着走出了凌统府,也拿不准这样做到底对与不对。

  为了平息一下自己内心的这种烦躁,他故意在宋明街上走得很慢。

  他对周围的一切突然在失望中产生了厌恶,热辣辣的面颊被微微街风一吹,有一种不知是疼还是麻木的感觉,有一种刺骨的仇恨却在不时地撩拨他。

  他握紧拳头,仿佛随时都要用愤怒有力地出击,去反对什么,也只有在这个时候,软弱和羞耻都已离开了他。

  他甚至有一种立刻要报复的愿望和力量,而且这种愿望和力量愈来愈强烈,愈来愈使他焦躁不安。

  这种无目的的反抗使得他在宋明街上转悠而不愿立刻回家。

  真实的目标,可行的计划似乎又在很远的地方,似乎在茫茫的雾海里漂浮着。

  宋有才真的不知道自己该怎么办,自己又该走向哪里,又有谁能够助自己一臂之力呢?

  这时候的宋有才想到了阿麦,宋有才也只有在这时候才能想起阿麦。

  自从暴动事件以后,宋有才觉得阿麦变了,变得似乎没有女人气了,过多地参与打听她不该管的事,这让宋有才反感,反感之后更多地是担心。

  但宋有才无法把持住自己不去想这个女人,想这个和自己一生命运息息相关的女人。

  宋有才想到阿麦后,便又回头向宋明街的尽头走去。

  宋有才每次去“青竹园”内心都有一种压抑,他害怕这件事如果再告诉了阿麦,她会怎么看待呢?

  是怨我高攀凌风,把女儿往火坑里塞呢?

  还是出面劝说凌风?

  宋有才如今猜不透阿麦的心,阿麦再也不是二十年前的阿麦了。

  宋有才明知道凌风和阿麦间的关系,还要答应凌风把自己的女儿嫁给凌风做姨太太,阿麦会怎么样看待自己这种行为呢?

  宋有才的心一片黑暗,没星点亮光。

  宋有才走进青竹园什么话也没说,帮着匡妹放柴,煎着中药。

  阿麦说,宋哥,我知道,你没事是不来这儿的。

  宋有才用筷子搅了沸起的药,长叹一声。

  阿麦说,是为童先生的事?

  宋有才痛苦地摇摇头。

  阿麦又问,是为童先生妹妹的事?

  宋有才还是摇摇头。

  火在燃烧,噼啪的微弱声在两个人的心底掀起了按捺不住的浪花。

  这种心情越是不说,那种无法言明的激情就越发猛烈地碰撞。

  宋有才说,我知道你和凌风这么多年的关系,可他不应该……

  阿麦打了一个激灵,她突然意识到是不是又要发生什么事,抖得厉害。

  难道凌风又在……阿麦不敢往下想,头嗡地一声响了,便仰躺在椅子上。

  宋有才说,他要娶玉玲为姨太太。

  阿麦叫了一声,昏过去了。

  宋有才慌了手脚,忙喊来兰芝和匡妹,经过一番折腾,阿麦又慢慢地苏醒过来。

  阿麦醒过来后,兰芝和匡妹走出去,宋有才把阿麦搀扶到床上,然后说,有什么话你只管讲。

  阿麦说,宋哥,你答应别恨我,我也是一念之差才铸成今日的大错,玉玲不是咱们的女儿呀!

  宋有才目瞪着阿麦说,你说什么呀?

  宋有才不敢相信,他不相信阿麦说的是真的。

  阿麦是不是觉得玉玲给凌风作小,气昏了头才这样说的。

  阿麦说,玉玲原是他凌风的亲生女儿呀!

  这怎么可能?宋有才起身在床前绕了一个圈又坐回阿麦身边说,这不可能。

  你说,这不可能。宋有才也无力地坐下。

  阿麦拉了宋有才的手说,可这都是真的。

  阿麦接着讲了二十多年前的那个夜晚──

  那是个如墨的雨夜,兰芝突然跌跌撞撞的闯进青竹园,浑身湿透,跨进门便栽倒在地。待苏醒过来后,阿麦才认出是兰芝,追问她为何落到这个地步。

  兰芝这才讲了她在凌统府的事。

  兰芝在凌统府的十二个丫环中,跟随凌夫人时间最长,凌夫人一直待她很好。

  可最近不知怎的,夫人却无缘无故地怀疑她和凌司令之间有来往,无端地打骂不说,还指示做饭的老关在她房里调戏她。

  尔后凌夫人便以此为借口对凌司令讲她不守规矩,吊起来毒打一顿,然后再杀掉她。

  兰芝得到消息,便偷偷跑出来。

  阿麦听后便留下她。

  阿麦生下女儿后,兰芝问,是谁的?

  阿麦吞吞吐吐地说,是宋有才的。

  兰芝抱着婴儿好久不说一句话,眼里却放射着一种少有的光芒。

  阿麦问,你怎么了兰芝?兰芝这才把婴儿还给阿麦。

  她突然产生一种报仇雪恨的愿望。

  但她望望阿麦,小声嘟哝说,你就这样把她带在身边?

  兰芝的话提醒了阿麦,咱这样的女人能把一个孩子带在身边吗?

  一个下等女人,一个下等女人有权生孩子吗?假若把孩子带在身边,她长大后也只能和自己一样做下等女人,她要痛苦一生的。

  阿麦无声地点点头,尔后把婴儿搂得更紧。

  兰芝从心里觉得离自己报仇雪恨的愿望很近时,她才逼着阿麦说,你应该把她还给宋家。

  阿麦早已泣不成声,只一个劲地说,孩子有什么错?她是无辜的。假若抱给宋有才,他一个男人家能怎样?虽然他家什么样的人都有,可谁又能像母亲样爱抚自己的女儿呢?

  阿麦痛苦地摇摇头,死死地搂着孩子。

  兰芝说,你别再犹豫了,你必须做出选择。趁凌风和宋有才都不知道此事,做出决定,该把她送走。

  阿麦把脸贴在孩子稚嫩的脸蛋上,眼泪像断线的珠子样滴在那张小脸上和身上。

  她何尝没有想过孩子的归属问题,可想过千遍万遍,从自己身上掉下来的肉能舍得送人吗?

  十八岁的阿麦并没有要做母亲的打算,可她既然那么喜欢宋有才,可为什么就不能给他生下一个孩子呢?既然生下了,为什么就不能让他抚养呢?跟着宋有才,再怎么艰难,也比跟着自己强啊!自己这种下等的女人,给孩子能带来什么呢?只能带来耻辱和痛恨。

  兰芝看阿麦还在一个劲儿地犹豫,便有些着急。

  忙又说,就说你舍不得把孩子留在身边,可万一让凌风知道了,这孩子的生身父亲是宋老爷,他会饶你吗?他会饶过宋老爷吗?

  兰芝最后这句话重重地敲在阿麦的心上。

  她痛苦地在孩子的脸上亲着抚摸着,但同时又紧紧地搂抱着,生怕兰芝一时三刻会从她手中夺走一样。

  兰芝不忍目睹这场面,慢慢转身又退了出去。

  她要报仇的愿望也就在看了阿麦的这个场面后也慢慢地消退下去。

  窗外的风狂怒起来,雷声过后,闪电照亮了整个青竹园,也正是这样的天气才使阿麦慢慢地又恢复了清醒的状态,她的理智又慢慢地回归到现实中来。

  她不再怀着羞惭的心情去回想着过去的一切,而是在平静中慢慢地去面对现实,她的热泪中流出的有她全部青春灵魂和她的一切苦痛一切灾难,高贵而又折磨人的感情、强烈而又火辣辣的痛苦侮辱,这一切在这一刻几乎要窒息了她的生命,却又断断续续地在让她不得不去承受。

  一切只能如此。

  这是她在毫无办法时一再出现在大脑里的唯一的一句话。

  但她又暗自不大明白这种羞愧中为什么更多地是怎样面对宋有才和凌风这两个男人。

  当想到这两个男人时,阿麦搂紧孩子的双手慢慢地松了下来。

  她有些不明白自己,难道自己一直那么不把凌风的感情当一回事,而恰在这时,为了什么,她会突然觉得自己的生活中已经离不开凌风,难道自己是在寻求一种保护?还是真的从心底已经喜欢上凌风呢?

  阿麦慢慢地放下孩子,起身坐在了梳妆台前,她无意识地解开了自己的衣服。她才十八岁,她还很年轻,她雪白的身体里还有一股耀眼的气息在迸发在平缓地流淌着。

  几乎还是少女一般的躯体中她的胸脯还在不住地起伏,她的思想在强烈的内心搏斗中不断地升高和降落,有节奏的呼吸使流动的身体,在轻微地游动一股无形的力量,和一种少有的柔性,在她那很少窥看的肢体上散发着一种光彩夺目的光焰。

  这一切已经告诉她,她阿麦不应该把这个孩子带在身边。

  所以就在这种斗争的同时,阿麦才决心把孩子送给朗家。

  她准备着失去她的同时将是要在交换中为了更多地换取。

  难道这一切还没有来得及利用就要消逝吗?

  就像一阵风吹断一朵花样让她在一瞬间就失去她的美、失去她的光亮吗?

  直到自己耗尽人生成为一望无际地扎成捆的谷物地里的空壳谷粒一样?

  阿麦突然就有了温和的和谅解的断念想法,有了经历巨大痛苦的人们的那样自我安慰和尊严。

  于是她也有了这样的主意──她还没有真正地享受过人生,她的青春年华断不能就这样毫无意义地结束!

  阿麦这样思考之后,才又回身抱着孩子,大声喊着兰芝。

  这时候天突然地就有些放晴。大雨过后,朦胧的月光就显现出来,阿麦望去顿时有一种清新的感觉。

  兰芝默默接过孩子扭身就走,快到门口时阿麦又叫住了她。

  阿麦什么也没说,只把一块银牌塞在女儿的怀中,又摆摆手让兰芝快走。

  兰芝走出门后,并没有把孩子送给宋府,而是拐进了后街的小巷,拐进了凌风的后门。

  凌统府早已寂静无声。

  兰芝一直保存凌统府后门的钥匙,是为了有朝一日的报仇。她毫不费力地就进到了凌家大院。

  谁知这时候兰芝怀里的孩子却哇哇大哭,兰芝忙隐进了暗处。

  恰好这时,老妈子的灯亮了,老妈子给孩子换了尿布后又走出去撒尿,这正趁了兰芝的心愿。

  老妈子散完尿后又抬头看了天嘟哝,这老天真怪,说下就下,说晴就晴。

  也正是在老妈子说话的当儿,兰芝早已溜进屋把两个孩子换好后揣在了怀里。

  兰芝离开凌统府又回头剜了一眼,不觉两行泪滴落下来。

  我让你凌风永远也不知道他的亲生女儿在哪儿。

  兰芝喊罢又在心里思忖起来,可这孩子怎么办?

  兰芝有一瞬间想把这孩子扔进沙河里算了,她刚要迈腿孩子又哇哇大叫,兰芝的心又软下来,孩子有什么错?

  我就这样断送了她的性命吗?

  兰芝刚刚迈起的腿又停下了,一旦宋家知道了怎么办?

  阿麦要是追问孩子怎么办?兰芝在宋明街上一直徘徊着。

  她突然就想到,我为什么就不能把这个孩子交给宋府呢?

  兰芝回到“青竹园”天已经拂晓,阿麦问,送去了?

  兰芝嗯了一声。

  他怎么说?

  兰芝说,宋老爷似乎早就知道你会把孩子给他的。

  阿麦说,真难为他了。

  兰芝说,孩子的一生至少会比我们过得好的。说着泪滴落下来,而且止不住地嚎啕大哭。

  无论阿麦怎么劝兰芝还是一个劲地哭。

  于是两人抱头痛哭。哭了一阵,阿麦忽然就有些纳闷,兰芝她为什么这么伤心?难道她没有把孩子送回到宋府?

  阿麦忽然扳着兰芝的肩问,孩子呢?孩子到底怎么了?你说你说!

  兰芝这才抬起惊恐的双眼说,孩子送去了,可是,可是……

  阿麦瘫软下来长出一口气问,可是什么?

  兰芝说,我把她送给凌统府了。

  阿麦一下子昏倒了。

  阿麦再次醒过来见兰芝跪在地上流着泪一勺一勺给自己喂着茶水,阿麦的心又软了下来。“同是天崖沦落人”,何必难为她呢!

  兰芝这才把前前后后的经过细说给阿麦。

  阿麦不再吱声,泪珠像断线的珠子样滴着……

  宋有才听了阿麦讲的前前后后,不住地摇头叹气,作孽呀!可怎么办呢?

  阿麦说,无论怎样,我们尽快得让凌风知道这件事的来龙去脉,千万别让孩子遭受无辜呀!

  宋有才说,如果凌风一旦知道当初的事是兰芝干的,他能饶了兰芝吗?

  阿麦说,我们无论如何也不能再说出事情的经过,只让他知道事情的结局,而不让他知道事情的来龙去脉。

  宋有才什么话也说不上来,闷着头走出了“青竹园”。

  天又阴沉下来,宋有才走出来后心情并没有好转,他不知道这天的突变是一种什么样的兆头呢?既然宋玉玲不是自己的女儿,那凌玉莹还会不会认下自己做父亲的呢?如果凌风知道了凌玉莹不是他的亲生女儿,他将要怎样对待她的呢?

  怎么会乱成这样?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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