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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10章 用心用计

民国女人 深山太太 4909 2024-11-13 11:04

  凌风刚跨进县政府的大门时,发现梁和同和参加会议的人早已在门旁候着。

  凌风自从上次听了梁和同有关女人的高论后,不知怎的从心底反感这个男人,他和梁和同打了个招呼便小声问,啥时候再听听梁县长的高论呀?

  梁和同本能地停一下,但随即恢复了常态说,凌司令别取笑老弟。

  两个人打着嘻哈走进了客厅。

  当他发现陈中武也在时,凌风的心开始疙疙瘩瘩。

  这梁和同今天又要搞什么名堂,是不是不赞成自己的这个想法?

  陈中武是凌风的舅舅。

  凌风在沙河县城谁都不怕,但他惧怕陈中武一个人,凌风谁的话都可以不听,但陈中武的话他不能不听。

  凌风从小死了父亲,娘在怀着他时又改嫁给一户姓庄的农民。

  生下凌风后,娘把他送给了陈中武。

  从此,凌风跟着舅舅读书识字,但凌风喜欢玩枪弄棒,一度曾把舅舅气得泪流满面,痛打一顿,凌风便杀了舅家所有的牲畜,逃到了西阳山,做起了土匪。

  凌风生性就野,陈中武也就不再深管,但隔三岔五地到山上给众弟兄授训。

  所以凌风自小受陈中武的影响,从不残害百姓。

  凌风问梁和同,他怎么也来了?

  梁和同说,他是……

  梁和同话没有说出,陈中武便站起来哆哆嗦嗦地说,我是来为民情愿的。

  风儿呀,别怪舅舅多言,得民心者得天下,失民心者失天下,这是古人总结下来的。

  陈中武曾任过梁和同的先生,梁和同为了和凌风套近乎,上任后的第一件事就是把在家赋闲的陈中武请来做《沙河县志》的编辑部主任。

  当他听到凌风要办一所“军政学校”时,就害怕百姓负担不起,加之梁和同对这件事也有看法,老百姓又议论纷纷,陈中武便大着胆子来见凌风。

  室内鸦雀无声。

  凌风旁若无人地说了沙河县共有九个团三十二个营,一万七千多人,加上司令部及团长营长和他们身边的手枪队、卫兵、传达兵及电话兵,大约两千五百多人。我们这部分人的文化水平多高,在座的心里都比我明白,大半都是文盲。试想,一字不识的官能带出好兵吗?打起仗来能胜吗?能把我们沙河县治理好?我只所以设想着要开办这所军政学校,就是要把我们那些不识字的官兵进行轮训,让他们一个个都变成有文化有教养的官兵。古人说,书中自有黄金屋,书中自有颜如玉。这话说得有一定道理的。再者,我们这些当官的当兵的都胡作非为,怎好去管教老百姓呢?

  凌风停顿了一下又说,今天就是让大家商议下这所学校怎么办?款项从哪里来?师资、校舍的问题?别到时候总骂我凌某武断,今天我可话说前头,往后定下的事,天王老子爷别想更改。

  凌风说完,会场再次出现了静默。

  梁和同知道今天有陈中武这位老先生在,凌风肯定也不会怎么样。

  他咳了一声说,刚才凌司令已经讲了开办这所学校的重要性,依我看也应该办,也必须得办,这也是提高官兵队伍素质的唯一途径。但是,我总觉得眼下最关紧的是沙河大桥的修建以及修筑河堤的事,五里多宽的河面年年被大水冲,年年的决堤都威胁着两岸的百姓,每年的汛期到来……

  凌风忙阻止说,今天只说办学的事,其他的事情以后再说。

  梁和同就收了话,不再吱声。

  这时候陈中武慢慢地站起来,望了望大家说,也好,大家都不愿说我说,我好歹也是他舅,就是说对说错他也不会怪罪,再说,我也是为了大家的心愿,也是了咱沙河县往好处走的,就是风儿听了他也不会怪罪我的。

  然后他走向凌风说,风儿呀,办学是件大事,涉及到老百姓的利益和负担得起的问题,你想过没有,就目前,咱县的老百姓每年为你们这些人摊派的项目有多少?

  陈中武转向大家,手一挥说,大家可能不清楚这个数字,可我曾经算过一笔帐,首先是壮丁费,每批壮丁所需的物品,老百姓也是按人头、按户均摊派。再就是团丁服装费,二千五百多人,每人每年发单衣棉军装各一套,预备队一万五千人,每两年发单棉军装各一套,这笔费用谁出?不还出在咱老百姓身上。

  还有每年购置的枪炮器械也达五十万大洋。

  另外还有公教人员薪粮、全县所有公职人员、中小学师范教师,无论职务高低,每月除薪水外,均发给小麦一百五十斤。

  警察、杂役、民团常备队兵丁每人每年一百斤小麦,这些老百姓都还交得起,可你要建校,再从百姓身上榨取,咱良心何在?

  风儿呀,不是舅舅要说你,在官一任,造福一方,自小我不是这样教育你的吗?你怎么忘了呢?这么多年我不是经常这样提醒着你吗?可你为什么还要……

  凌风把桌子一拍霍地站起来说,别说了,我开办学校难道不是为了百姓?不是为了沙河县的五十万人着想?不是为沙河县的安全着想?今天这地方你根本就不应该来,既然来了你就没必要多言。

  凌风便让人搀扶陈中武下去,并且说,下去查一查是谁支使他今天来扰乱会场,一旦查出要按军纪处置。别说他是我舅舅,是谁也一样,王子犯法,庶民同罪,该怎么处罚一律按条例去办。

  冯纪庄答应一声去搀扶陈中武,陈中武哆哆嗦嗦地指着凌风骂,你好没良心的,你女娃子如今长大了,不把你舅舅放在眼里了,我说的话你也敢不听了,无论怎样,你要细细掂量下下,别弄不好,你,你……你了半天也没有说出什么。

  梁和同早已吓得一身冷汗,他用手抹掉头上的汗说,凌司令你也别上火,陈老先生只是想帮我们算算这笔账,他也只是把问题提出来,也好让我们心里有所准备,他其实的目的是想让我们觉得开办这所学校是百姓负担好呢,还是让大家募捐好呢,凌司令是不是先让人去把……

  凌风根本就听不进去,他把手一挥说,如果大家没有什么可说的,梁县长的意见也值得考虑,这样吧,我先拿个意见,全县大户每户均摊一百大洋,中户(也就是稍微好的)每户也得五十个大洋,依次类推,三十,二十,最穷的也得出五十个钱。钱的事就这样定,说好听的是募捐,不好听的是摊派。

  凌风顿了一下,看了看在坐的,大家都在认真地听,有的还在做着笔记,他又提高了声音说,校址设在麻山街的天王寺里,把那寺院前后整修一番,把那现有的和尚统统赶到圣朵山的白塔寺。至于师资,随后再考虑。

  凌风说完走了。

  他走得趾高气扬。

  走出了一种少有的威严。

  一屋子人面面相觑,一时间还不知该不该离去。

  梁和同嘟哝一句,这算叫开会商议?

  在家看看,这不是一言堂了吗?

  不让我这县长说一句话,就散会了?

  这明明不是不把我这个县长放在眼里吗?

  大家这才松口气,一个个都不接话,绕过梁和同慢慢地离开了县政府。

  凌风走出县政府一个人顺着胡子巷慢慢地向前晃悠。

  他感到心里憋气,这梁和同分明是在和我作对,好好的一个会议,让老舅来插一杠子,闹了个不欢而散。

  哼,你梁和同也不看看我凌某难道不是个说一不二的人吗?

  你认为请了我的老舅来做挡箭牌,我凌风就肯放弃此事,你也不看看自己几斤几两。

  凌风这样想着就走过了巷口,走过了巷口后他才发现十字街的古榆树下围了一大群人,他以为发生了什么事便也凑过去。

  原来是两首打油诗:

  穷人头上三把刀,

  租重税杂利息高。

  穷人眼前三条路,

  逃荒要饭蹲监牢。

  近挨着的边上还有一首写道:

  面朝黄土背朝天,

  出尽牛力流尽汗。

  粒粒粮食颗颗租,

  野草糠菜度饥寒。

  凌风默念了一遍,便让人把它扯下来。

  凌风知道近来县城不安宁,还不是因为这一群地下党在捣乱,抓了一个童子石,多少人来说情,刘娴君几次来就是为了让我放了他,胡公臣也曾委婉地提说过,如果没有实质性问题,又没有证据,还是放了童子石,要不然不再留在学校,让他回家。女儿似乎也掺和在这些事情里。

  凌风刚走过胡子巷口,发现前面自己的女儿,和宋家的公子一起有说有笑,便紧走几步赶上问,那诗是你们贴上去的?

  宋海柱没说话,宋玉玲忙把浆糊桶藏在了身后。

  凌风指了宋玉玲问,她是谁?

  凌玉莹指了指说,她是宋海柱的妹妹。

  凌风盯了一会儿宋玉玲,什么话也没说一个人前面走了。

  凌风不温不火的态度让凌玉莹很感意外。

  凌玉莹想,是不是父亲又存有什么想法……

  凌风走了几步又扭回头看了宋玉玲一眼,然后才大步流星地离去。

  凌玉莹说,我担心他会不会认为是谁指派我们这样干的?

  宋海柱摇摇头。

  凌玉莹说,要是那样,岂不又造成象童老师那样的冤案了吗?

  刘娴君知道童子石的妹妹关进凌统府后,心情非常沉重。

  她找到了胡公臣说了阿英的情况。

  胡公臣听了一个劲儿地摇头。

  刘娴君说,童子石还在狱中关着,他是为了革命才把一家人的性命搭上的,而我们竟束手无策。

  胡公臣说,有些事并不是着急就能办得成的。这事我比你更着急,我想过不止一遍,目前唯一的办法只有让她呆在凌统府,让凌玉莹暗中保护她。

  刘娴君说,万一有什么不测,我们怎样向童先生交代呀!

  胡公臣也陷入了沉思。

  两人沉默了一会儿,胡公臣才下决心地说,待会儿你把宋海柱找来,我会安排一切的。

  刘娴君不明白胡公臣要干什么,两只眼巴巴地望着胡公臣。

  胡公臣说,也只有这样了。

  刘娴君突然意识到胡公臣要干什么,忙说,没其他办法了吗?

  胡公臣说,目前也只有这一条路可走,让宋海柱回去告诉他父亲,就说我胡公臣要纳童子石的妹妹为妾,想让宋有才从中说合。

  刘娴君当下就没话,她猜不透胡公臣到底是什么人?

  自从学校驻扎沙河县后,刘娴君也风言风语地听说了胡公臣早先的好多风流韵事,但他是真的想救出童子石的妹妹呢,还是另有所图?

  阿英虽不算漂亮,性情又泼,但她毕竟读过书,明白些事理。

  刘娴君这样想时又去看胡公臣。

  胡公臣说,你以为我真的会那样做吗?

  刘娴君入坠雾里,没再多话就走了出来。

  宋有才去凌统府说过后,凌风满口应允,并笑着说,择定好日子让他胡家来轿迎娶,我还要去吃他胡老爷的喜酒呢!

  宋有才当下就噎话,还是陪着笑说,那是那是。

  晚饭时,凌玉莹悄悄把这件事告诉了阿英。

  阿英开始不言语,接着泪如雨下。

  凌玉莹想把具体的情况告诉阿英,谁知阿英头一迈说,我不愿意,我不能辱了胡家。

  后来什么也没有再说。

  凌玉莹忙劝道,阿英你可别胡思乱想,其实胡校长这人挺不错,虽然年龄比你大那么多,但他有知识,懂得好多人没法懂得的道理。

  阿英其实也不明不白,说她是不愿意嫁给胡公臣吧,她也希望自己有个安身之处,这样整日关在凌统府,提心吊胆。说是愿意吧,自己才十六岁,而胡公臣已年近四十,自己又被冯纪庄作贱过,这仇要到什么时候才能报呢?还有父母弟弟,一想到父母亲和弟弟,阿英的大脑又出现了血红的幻觉。

  凌玉莹拿出两件衣服递给她,说是胡校长让送给她的。

  阿英低下了头。

  凌玉莹悄悄放下两本书说,有时间多读点书。

  然后扭转身小声说,胡校长说,过去胡家后还想让你继续读书。

  阿英的目光闪亮了一下,旋即又熄灭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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