苏娘子带着一双年纪尚小的儿女驾着牛车从家中运了十几坛子酒来,却被游泰的亲兵拦在了院子外头,她一时面有不快道:“呦,诸位好大的阵仗,竟将我这个主人都要拦在外头?”
同被拦在院外的戚元堂见到车上酒水,肚子馋虫顿醒,他走近牛车掂起一坛酒,“这酒可还如从前一般?”
戚元堂心中不解,此次相遇她便装作不认识自己的样子,可她却又带来了他素日爱吃的酒。
苏娘子依旧客客气气的作揖,“这酒是我家那残了腿的官人酿的,公子若喜欢便拿去一坛,必不会同你计较的。”
坐在牛车上的小女孩见戚元堂有些眼熟,呆呆的望着他。
小女孩的小脸红扑扑、肉嘟嘟的,瞧着甚教人喜欢,戚元堂伸手轻轻掐了掐她的小脸,嘴角含着一抹笑意说道:“若让你父亲知道,你一个小女孩如此盯着我这样一个男子瞧,他定是要怨怪我了。”
苏娘子余光扫扫四周见无人关注自己,便走近戚元堂身边,低声浅言道;“元堂,我一直跟在令主手下,更是自小便看顾你长大,怎会不认你?实在是情非得已,这些人虽都是商贾打扮,可你瞧那些看门小厮身上的家伙事儿,并非寻常武器,必是出自官道,我家官人归隐已久,实不愿再受打扰。”
戚元堂假意从车上取酒,轻声嘀咕,“昨日见师娘待我如陌路人,便猜到你有缘由,既先生不愿出世,我自会帮他,你且放宽心,他们不过是途经此地,用过饭便要继续上路,你只需要藏好你这一身功夫就是。”
苏娘子抱了小女儿下车,对还坐在马车上的小儿子明快的笑道,“盏儿,快下车帮为娘将酒送进去给贵客们享用!”
盏儿遂麻利的翻身下车,吃力的搬起一坛酒......
戚元堂脑筋一转:想必此时院中,游婧芝还在挨着这位驸马爷的教导,如此正好可为她解了眼前之围。
戚元堂一手接过盏儿手上的酒,一面朝着护在门口扮做小厮的士兵求助道:“这孩子还小,哪里能搬得动这许多酒坛子,诸位兄弟可否来搭把手?”
他毕竟是江湖令主之子,多少还是要卖些面子,门口的一位士兵遂向院内高声报道:“爷,店家来送酒水了,还请您和夫人、公子们稍作等待,等下便能开饭了。”
随即院内便传出一声“知道了”,游泰手下的人倒是机灵得很。
苏娘子抱着孩子入了院中,见地上跪着两位公子,其中的一位公子生十分娇俏,心中纳闷这公子竟明媚鲜亮的似女儿一般,苏娘子再一细细端倪,这可不就是一位娇艳水嫩的女儿嘛!
“你随哥哥去厨房生火。”苏娘子放下怀中的女儿,嘱托她先离去。
庆珑见一那一双儿女生的精神灵气,全然不似村中其他家的孩子面色不良,“苏娘子一双儿女生的极好,不知年几何了?”
未出嫁时私下谈得皆是男儿郎,为人妻谈论的便是家中夫君,做了母亲便都一门心思到了孩子身上,天下女子,大抵皆如是。
苏娘子作揖,笑着回道:“我家小儿名唤盏儿,如今九岁有余,我这女儿名唤楚儿,刚过六岁生辰,我不及夫人好福气,您家几个儿子生的都好看,将来定要迷倒不少女儿的芳心了!”
庆珑客客气气的搭话:“哪里哪里......”
“大冬天地上多凉,公子这娇滴滴的身子怎么好跪在这里?”苏娘子将眼光落在游婧芝身上,女子受训无非关乎礼数名节之类。
游泰板着一张脸,余光微怒的瞥了一眼站在一旁的戚元堂,口中却对苏娘子说道:“我这儿子自幼顽劣不懂规矩,又偏巧被我们夫妇宠得不谙世事,他便被有心之人撺掇险些犯下大错。”
戚元堂听懂游泰言语里有所指向,可他并不觉游婧芝所犯之事有多严重,便想上前来理论一番,游婧芝回身见他有所意图,便瞪了他一眼,他便憋住了未做声。
苏娘子瞧着这两人眉目交流,还以为他们是生了情愫,她出身江湖,从不信所谓规矩门第之说,既两人有情,她自是会相帮眼前这位姑娘,她对游泰有礼言道:“到底是大门户规矩多,如今到了咱们这小地方,无人认识诸位,自也不会有人传说些什么流言,孩子们才会稍有了些放松,做父母的也应得过且过,毕竟等回到那高大的院子里又得拘着规矩过日子了。”
苏娘子见游泰听进了自己的话且面上没有不悦之色,便又继续耐着性子说道:“咱们都是过来人,拘了一辈子礼数也确是不自在,难道您少年之时就没有过悖逆之举?孩子既然没铸成大错,那便训斥几句了事。”
“父亲,我兄弟二人已知错,定依照自己的许诺受罚!”同样跪在地上的游景覃紧接着苏娘子的话磕头认错。
游婧芝跪在地上未发一言,稍稍抬头看游泰的神情似乎有所柔和,心下想来:这位苏娘子若只是一个酒家女如何来这等见地?再看她的衣着谈吐,虽不是大门风范,却十分体面周到,她定然非池中之物,然则她既肯为自己这样说情,应也不是恶人。
“老爷,此行路远,公子们若真不吃不喝恐会伤了身子。”余笙跪地求情。
游泰听余笙求情后反而铁了心肠,“便依着你们许诺的惩罚办,两日不许进食,若怕体力不支,这一路便慢行就是。”
戚元堂心想糟糕,赶忙将余笙拖到一旁,小声提点道:“姑奶奶,不知怎么帮忙就别冲出来,你们家爷正寻思着怎么能一路行的慢一些,你这倒是给他提了个醒!”
余笙依旧不知所以,她连忙甩开戚元堂的手,压低声音回道:“戚少主莫要拉拉扯扯,我是不知如何帮忙,却也比你在一旁瞧热闹的好,说到底是你害的我家姑娘遭罪,你也理应陪她一起饿肚子才是!”
戚元堂深感无可奈何,“如此看来,心无城府也并非是好事,我依你就是,同她一起饿肚子,你可满意了?”
余笙恶狠狠的瞪着戚元堂,恨不能将这位“罪魁祸首”生吞活剥才解气!