阿篱本来是来园中散步,因为心愁难解,所以就想抚琴排解,想让那些难解的愁都随曲子消散。
她将古琴置在假山的流水下,和水声合奏。起初她谈的是欢快音调,想借此调和。哪知谈着谈着她就想起了金樽,想起了和金樽的那些过往以及现在。
为什么明明是要在一起的两个人,现在却要像两个陌生人一样,呆在各自的空间里存活。他不记得她,完全任何一点都不记得。她在他面前就只是圣女白妖,除了复国没有任何情感交点。
悲从心中来,琴调也一点点变暗变低,成了难过的容器,在如泣的诉说。
为什么她要在这里?等着给一个对自己从无恶意的人带去伤害,还要欺骗利用他的情感和善良。
还有,为什么自己爱的那个人不能见,明明知道他在哪里,明明就离得那么近,只要回去那个地方就能看见,但感觉好像是一辈子都不能见了。
为什么?就因为自己是白妖吗?所以就不能有任何感情。只能被命运赶着走,自己这一生就只为复国存在吗?
答案是肯定的,不管心中有多少怨愁,或是不忍或是不舍,她都必须隐去。帮金樽复国是她的使命,也是她如今能为他做的。
那些幽怨不仅没有因琴声消散,反而越弹越多。琴被阿篱弹的越来越快,整个曲风都变了,静而缓的行云流水换成了急而快的十面埋伏。
突然,琴弦断了,阿篱被迫停下来,整个人都有些虚脱,精神往外涣散着。
南宫宏是听着琴声快步赶过来的,他在不远处对着阿篱的背影轻唤了声。“篱儿”
阿篱这才转过头,如梦初醒。一颗清泪顺着她的左脸颊缓缓落下,她自己却不自知。
刹那间的回头,眼角处垂下清泪,那该是什么样的画面。美的震撼冲击,直入看者的心。
阿篱眼神无方向撒过来,没想到与金樽对接,二人对视。她没想过会在这里看见金樽,刚才还在意识里的人这样出现在现实里,阿篱有些反应不过来。
“你怎么了?是哪里不舒服吗?”南宫宏上前,轻轻为其拭去了眼角的那滴泪。
阿篱收了眼神,金樽也赶忙将目光移向别处。不知为什么,心里有些堵,胸口也有些闷,这女人总能给他奇怪的感受。就像现在她落泪,他竟然也能感受到难受。
“没什么,只是不小心误入曲中了。”阿篱表面平静,其实内心则很慌乱,像是偷藏已久的心情被众人识破。
旁边的左云云一直盯着阿篱看,因为阿篱太美了,美得使她这么高傲的人也不得不承认。每个人的内心想法或许是不一样的,但眼睛却是一样的,美好的东西大家都能看得到。
即使有人因个别原因想否定,可当美到达了一种极致,它就会越过各有千秋的理解从而达成一种共识,对事实的认知。阿篱的美就是这样,能越过所有人对美不同的理解,达成眼睛的事实认知。
左云云忍不住赞叹,虽然她不想承认阿篱比自己漂亮,可不服拗不过本能感受。“原来你长这么漂亮,怪不得我太子哥哥要把你藏于此。”
阿篱顺着声音看左云云,南宫宏为其介绍。“篱儿,这是左将军府的云郡主。”
阿篱对左云云行礼,“郡主,安,我是阿篱。”
阿篱,金樽刚听到这个名字就愣住了。他不自觉的转头,再次看向阿篱,思绪飘着倒回去,倒到他第一次听这个名字的时候。
金樽出门前看到金蝶,跟过去想和她打招呼,没想到却看到她和福来在密谈。靠近了去听,阿篱的名字就这样进入耳中。
“福来,今天我见到阿篱姐姐了,可她为什么不理我呢?”
“七小姐,你小声点,夫人不让在府中提这个名字。”
“为什么?阿篱姐姐又没做错什么?为什么就不能提。”
“这我怎么知道,福来我就是一个下人。”
“你整日跟着我金樽哥哥伺候又怎会不知道?快说,我阿篱姐姐到底是怎么被赶出府的?”
“我的好小姐,这个我真不知道,你就别逼我了。”
金樽从二人身后走出来,一脸疑惑。“阿篱,谁是阿篱?”
福来满脸慌张,紧闭着嘴不说话,还眼神示意金蝶也不要说。金蝶哪里肯听,像是憋了好久的问题现在是不吐不快。“哥哥,我问你,你真的是不记得阿篱了吗?一点都不记得?”
金樽摇头,“阿篱是谁?我该记得吗?”
金蝶听到这个回答,一哼一跺脚,气的跑开了。
金樽更加疑惑了,回过头叫过福来质问。“你说,到底谁是阿篱?为什么蝶儿是这种反应?”
“这个…………我……”福来吞吞吐吐不肯说,还跪下求金樽。“少爷,你就别为难我了,夫人说了不让说。”
“快说,不然你是想出府?”金樽假意威胁,知道福来最怕的就是被送出府。果然,福来立马就说了。
“少爷,你别送我出府,我说我说还不行嘛。”福来委屈的不行!心里嘟囔着做个下人还真难,哪个主人的话都要听,谁都得罪不起。“其实阿篱就是我们府里的一个丫鬟。”
“就这么简单?我要听实话。”
福来叹口气,知道少爷不好糊弄,看来今天是躲不过了,索性撂一点真的吧。“她先前服侍过你。”
“那我为什么不记得她?”
“少爷,您忘了您之前受过伤,不记得一些人也是正常的。”
“那为什么单单不记得她?”
“那这个……这个我怎么会知道,少爷,你就别为难我了,我真是什么都不知道。”
福来不住的摇头,几番欲言又止。一些是真不知道,一些是知道了也不敢说。
“那她后来为什么出府?”
金樽盯着福来,福来不敢继续摇头了,便说一些听来的谣言给金樽。“听说是她为攀高枝喜欢你,夫人不允许,便将她逐出府去了,并禁止府里的人再提起。这些都是我从别人那里听来的,也不知道是真是假。”
“你说的都是实话?”
“千真万确啊,少爷,我能骗您吗?”
“好,最后一个问题,那我喜欢她吗?”
“这我哪知道啊,少爷,我又不是你。”福来是真难啊!被问的问题是一个比一个吓人,他是稍有不慎就有被逐出府的可能。
金樽还在出神的望着阿篱回忆,察觉到异样的左云云出声打断,拉回他的思维。“想什么呢?这么出神。”
金樽虽然已回神,但还是在收回目光前别有意味的看了阿篱一眼。
“我在想我们什么时候能用饭?是不是要一直呆在这?”金樽淡笑着圆场,心里留下一个巨大的问号。
南宫宏本来是要请金樽等人在房中用饭,但看到阿篱的情绪不是很高。便让人把饭菜挪到了园内的亭中,想用外面的环境缓解一下阿篱刚才低落的心情。
就这样,四人在一起用餐。
南宫宏不停的给阿篱夹菜又倒水,所有的细节都默然的为阿里做到位,宝贝得含在眼睛里都怕眨眼眨化了。所以自坐下开始,他的眼睛就没离开过阿篱半刻。
一旁的左云云将一切看在眼中,既羡慕又嫉妒,撇着嘴对南宫宏抱怨说道:“我说太子哥哥,你这样是不是未免有些太过偏心了?当我们不存在是吧?”
南宫宏不好意思的笑着,收起了宠爱专场。
左云云用眼神示意了几次金樽,想让金樽也给她加菜,秀一把甜蜜,可谁知金樽始终都无动于衷,连眼都没抬。气得左云云让人上酒,想用喝酒来以示不满。
阿篱也跟着喝了几杯,因为愁难消。因为金樽旁边有了左云云,也因为她虽然也坐在金樽一侧,伸手可及的位置,但是她觉得她已离金樽好远好远,远到今生不能触及。所以当她听到南宫宏对左云云说,“缘分还真是奇妙,没想到你和金公子走在了一起。”
阿篱为自己斟满了一大杯酒,南宫宏担忧的想劝其放下,没想到她却端起一饮而尽。
南宫宏来不及反应,阿篱又给自己倒满一杯酒。这次还没等南宫宏开口劝,一直没吭声的金樽突然起身,直接夺过阿篱手中的酒杯。“别喝了”
桌上的气氛瞬间凝固,连周围的空气都不敢流通了,安静的氛围像被静止定格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