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173章 迷烟树 滲绿苔
管家有二皇子的命令在,自然是要打起十二分的精神来,不敢有一丝的疏忽懈怠。就算是把皇子府后院翻个底朝天也一定要把这件事查清楚。
首先要着手的自然是卫良娣院子里的人,尤其是那些和那个叫如意的婢女关系近一些的,都要被带走审问一番。也不是管家大张旗鼓了,实在是姬睿就是这么吩咐的。单从姬睿下令把卫莜婳禁足起来,就是为了防止她会销毁证据甚至于杀人灭口。姬睿在宫中见过太多的腌渍的手段了,他不会轻易相信一个人的品行,因为有的看上去道貌岸然的人,实际上却是心如蛇蝎的,姬睿见的太多了。
他这么大的动作也是为了把自己身边的人都摸查清理一遍,姬睿总觉得许多事情上背后都是有一双大手在暗中和他做对。但他一直就是揪不到他的马脚,那这个潜在的危险就一直存在于他身边,随时都有可能让他万劫不复。
所以在卫莜婳还来不及知道的时候,她身边的许多人就都被带走盘查了。这其中就包括那天发现如意尸身的环佩,以及当时去把尸身清理掉的两个干杂物的仆役。
环佩不光是当时发现了如意尸身的那个人,其实她一直和如意关系都很好,从卫莜婳住进这个院子开始,作为陪嫁跟来的如意和皇子府拨来卫莜婳身边伺候的环佩就共住在一间耳房中。
渐渐的两个姑娘也就逐渐的熟悉了,才发现她们本就是同乡,年岁基本上也差不多,都是四五岁那年,家里发大水,实在是吃不上饭了,于是就被家里卖给了大户人家。两个姑娘相似的身世让她俩惺惺相惜。虽然一般大户人家的丫鬟是不允许同乡或者是姐妹一起伺候一个主子的,但因为两个人也不是同时被买进府里的,所以也就没人知晓此事,两人平时看上去也没有关系亲近的样子,但实际上却是关系极好的。
环佩刚收拾完卫莜婳房中的碎瓷片,然后赶紧把受伤的手掌包扎一下,还没来得及歇息一下缓缓神,就被几个仆役带到一个昏暗潮湿的房间中。她在皇子府中伺候了很多年了,但从没来过也不知道这个地方的存在。
皇子府这样的大宅院一定是会有私牢的,一般用来审问一些犯了家法的人,因为有脸面的人家是不愿意讲这样的丑事传扬出去或者报官的,所以这样私牢也就是被官府睁一只眼闭一只眼的允许存在了。
环佩是个老实单纯的姑娘,长相平凡,也不太爱说话,平日里在皇子府内也是埋头干活儿,很少引人注意的。所以乍一被带来这样的地方,已经是被吓的哆嗦了。她身后的仆役又在背后重重的推了她一把,环佩顺势就踉跄着栽倒在地上。
还没等她从地上爬起来,就听到头顶上有个声音说道:“到这里来了,若是想少受些罪,能囫囵个儿的出去,就老老实实的回话,要不然可就得让你见识见识咱们皇子府里的规矩了。”
环佩抬头看去,就见管家坐在自己正前方的椅子上,仿佛看一头牲口一样的眼神看着她。环佩哆哆嗦嗦的回道:“是…奴婢不敢有欺瞒。”
这态度倒是让管家很满意,这一看就是吓唬吓唬就什么都老实交代的,不像之前问话的那两个仆役,一张嘴就知道是个奸猾的。而且两个人明显的交待的话都是差不多的,定是早就串好了供。就算是上了一些刑罚,但也没松口,这要么就是早就被收买了,而且一定还有身家性命被人拿捏着,所以轻易的不能松口。
管家从椅子上起身,来到环佩面前蹲下,面带微笑语气和善的对她说道:“只要你老实的回话,我也不会为难你一个小姑娘。
好像你和那个死了的如意住在一间耳房里吧?你们关系如何?她死前可有什么异常之处?”
环佩努力平复下情绪,老实的回答道:“是,我是和如意姐姐住在一间,如意姐姐人很好,也很照顾我,因为她在卫良娣前面得脸,平日里总是会有些赏赐的吃食之类的东西,如意姐姐也都会分给我。谁知道…会出这样的事…一个人就这么没了。”环佩哽咽的说道。
其实在如意出事的那天,环佩见她一直都没有回来,也没听人说起她去干什么了,所以环佩还很担心,但想到如意是卫良娣身边最得力的人了,应该也不会轻易的出什么事,也许是良娣让她出府去干什么了,没来得及和她交代而已。但一直到夜里,环佩还是没等到如意回来,她就越发的觉得这件事不对劲了。直到她听几个丫头凑在一起嚼舌根,说是如意是被良娣亲自从莲姨娘那里抬回来的,回来的时候整个人都血淋淋的,也不知道是受了什么罪了,实在是凄惨的很。
那天夜里,环佩躺在床上辗转反侧的睡不着,她实在是个老实善良的,没法对身边的人发生意外做事不理,虽说在这样的府中的生存之道就是和自己不相关的事情不要打听也不要插手,但环佩就是过不去良心上的那一关。
怎么说如意和她同住的这段时日对她也颇为关照了,她若是做事不理,就这么眼睁睁看着如意在柴房中,受了伤也没人医治,甚至是连一口吃食、一口水都没有,就心里不安极了。不管如意是不是有什么过错,那里得罪触犯了莲姨娘,但也不至于被打成这样啊。
还有一点环佩想不通的,就是如意怎么着也是卫良娣身边的陪嫁丫鬟了,莲姨娘这么对如意,不就是在打卫良娣的脸吗?卫良娣为何就这么忍受了,甚至是把如意带回来之后,也是关在柴房中,没有请大夫救治,好歹也是陪嫁丫鬟啊,是多少年的主仆情分了,怎么说也不至于淡漠到这种程度吧。
想到这里,环佩终于还是无法安心躺着了,匆忙起身披上衣服,点上一盏昏暗的油灯,又从橱子里拿出之前留的一些糕点放在衣襟中,轻手轻脚的贴着墙根儿往柴房去。三更半夜的一个人都没有,黑黢黢的,环佩心里怕极了,但还是颤颤巍巍的往柴房去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