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咳咳,咳咳!”陈月华放下手中刺绣,激烈的咳了起来,脸色苍白,双眼疲惫不堪,强打着精神修着绣品。
“阿娘,您没事吧?”小小的姜澜担忧的看着她,自入了冬以来,陈月华的咳症越发严重,刚开始还好,如今时时刻刻都停不下来。
“阿娘无事,许是这些日子事务繁多,有些累了。”陈月华安慰着姜澜,陈月华知道这是生姜澜时落下的毛病,也知道自己时日不多了,却不想让任何人担忧。
“阿娘你骗人!”府里掌家权如今都在樊音音手里,哪需陈月华操心,陈月华就是病重了。
虽然她知道,她却不能说出来,毕竟她还只是个三岁大的孩子。
“傻孩子,阿娘不会骗澜澜的,咳咳咳…咳咳咳…”陈月华说不到两句就咳得不停,听着让人十分揪心。
“阿娘…”姜澜心疼的看着陈月华,不管自己受了多少委屈,病的多重,她从来都不会让姜奕担心过,可她心心念念的夫君早就一心放在了樊音音身上,哪里还知道这个嫡妻的死活。
“澜澜,咳咳咳,你兄长这会儿该回来了,去找他玩吧,阿娘想休息一会。”陈月华虚弱的走到了床边。
“白芷,带姑娘去找二公子吧。”陈月华身边的春花看着陈月华那样子,连忙对姜澜的丫鬟白芷说着。
白芷也很机灵,拉着姜澜道:“姑娘咱们走吧,二公子那有桃花酥。”
姜澜看了看陈月华,也没再说什么,从姜澜两岁开始,姜奕和陈月华的感情就渐渐变了,从热情到冷漠,急剧下滑,姜澜全都看在眼里,放在心里。
这个时代的男子大多三妻四妾三心二意,又有谁会真心只对一个人好呢?
咳咳咳…姜澜停留在陈月华门口,里面的咳嗽声从未停止,反而越来越厉害,姜澜不由得心里紧了紧。
阿娘,你是我在这个世界的亲人,你放心,我会想办法让你好起来的!姜澜默默的说着,咬了咬牙,便离开了。
姜澜去了姜奕书房,可是不巧的是,下人告诉她,姜奕刚刚出去了,姜澜只好作罢,掉头去了另一个地方。
麟渃轩偏殿内,书香四溢,时不时还会传来一两句呢喃,这里是姜言念书的地方。
看着正在埋头苦干的姜言,姜澜心情似乎没有那么难受了,姜言虽然不比姜澜大几岁,却也十分懂事,从不给陈月华惹麻烦,不仅上进,长的帅气,性格也好,想着想着,姜澜不由的感叹。
如果姜言不是她哥哥就好了。
“澜澜,来了怎不和为兄说一声,在那发什么呆?”
姜言看着眼前的妹妹,心里是十分喜爱,还是个小屁孩,却长得十分干净秀丽,脸上的肉肉任谁都想掐一掐,胖嘟嘟可可爱爱的。
“哥哥…”姜澜嘟囔着嘴,喃喃道:“我方才是从阿娘屋里过来的…”
“阿娘怎么了?”姜言停下笔,看着姜澜的眉头紧皱的样子,似乎猜到了七八分,姜言自幼聪明,又怎么会不知道自己母亲的身体情况。
“哥哥,我们去求父亲,让他请宫里的太医可好,太医医术高明,肯定能治好母亲的病!”姜澜从未有过这般担心,在陈月华的庇护下,生活无忧的她从来没想过陈月华不在了她会怎么样。
“净说浑话,那宫里的太医岂是我们可以请动的?即使父亲官居三品,也无权动用太医,此话你与我说说便好,可千万不要让其他人知晓,负责指不定挨父亲骂。”姜言叹了口气,宫中最忌讳的就是太医和官员扯上关系,保不齐是一项很严重的罪名。
只是姜言看着这幺妹,怎么想也想不通她怎么会想要去请太医的。
“可若不然,阿娘怎么办…”姜澜越说越小声,眼泪已经在眼眶里打转了,她突然害怕了,怕这个好不容易得来的母爱不翼而飞。
“澜澜乖,哥哥一定会让父亲请最好的大夫,澜澜别哭了,我…我这就去找父亲!”姜言最看不得自家妹妹哭了,她一哭自己整个人都慌了,立马跑出去找姜奕了。
只剩下姜澜和白芷怔怔留在原地,看着姜言的身影,姜澜心想道。
但愿如此吧。
由偏门而入的长廊外,只见樊音音的丫鬟鬼鬼祟祟的的将大夫引入了留音阁中,不过片刻,那大夫便心事重重的出来了,由下人带去了更里面,这一幕刚好被姜言撞见。
“奇怪,二姨娘也生病了吗?”姜言嘟囔着,然后偷偷跟了上去,想要看看究竟是怎么回事。
不久后,只见大夫进了陈月华的院子,姜言怎么也不会想到更深的一层,以为只是自己的错觉,便离开了。
他没有勇气去面对此时陈月华,他怕自己在陈月华面前落了泪,可也是因为此时的自己,让他懊恼一生。
几天后。
“不好啦!夫人没了!快来人啊!”
啪嗒一声,两个小家伙手里的花球瞬间掉落,撒腿就往陈月华屋里跑,姜言看着姜澜跑的踉踉跄跄,一把抱住她,飞快跑了过去。
谁也没想到此事会来的如此突然。
她被姜言背着跑回了陈月华屋里时,姜奕已经将白布遮住陈月华,直到看不见陈月华的一丝容颜。
“夫人啊!你怎么就走了呢?”
率先打破沉静的是樊音音,她匍匐在陈月华床前,悲痛欲绝的样子,而后跟着的三姨娘温若梦则沉默不语,满眼忧伤,后面赶来的兄弟姐妹各个都哭哭啼啼的,却也不知有几分真心。
“二姨娘,您快起来吧,这地上凉,您风寒还没好呢!”樊音音的丫鬟苏叶故作难受,想要扶她起来,却被樊音音拒绝了。
“夫人去的匆忙,妾心痛啊!”
“二姨娘胡说,我阿娘没有死”姜澜不信陈月华就这么走了,她从姜言怀中挣脱,跑过去趴在陈月华床下。
“阿娘,阿娘,你醒醒。”
“澜澜乖,来爹爹这里。”姜奕忍着悲痛,将姜澜抱离床边,这是他这几年来,第一次拥抱这个女儿。
突然这时,樊音音像是受到了什么惊吓一样,离得远远的,甚至满脸惊恐。
“姨娘,你怎么了?”樊音音的女儿姜月被她吓了一跳,害怕的看着樊音音。
“孽女啊,克父克母的克星啊!”
“闭嘴,满口胡言什么!”姜奕怒骂:“夫人尸骨未寒,你说的什么鬼话。”
“老爷,妾没胡说,您细想一下,夫人在没生五姑娘之前身体一直很好,可自打五姑娘出生,身体每况愈下,坊间有言,这…这是子克母的征兆啊!夫人是生生被五姑娘克死的啊!”樊音音痛哭涕零,悲痛不已,仿佛事情就是这样的。
“你胡说什么啊!!”姜言惊呆了,她为什么要这么说,这可是大不吉的事。
姜奕一言不发,沉着脸,看着陈月华的遗体若有所思。
“二公子,妾身没有胡说,五姑娘乃是中元前夕所生…中元乃鬼节,是大不吉利的!”见姜奕没有说话,樊音音更加来劲。
姜澜一时也不知如何是好,古人最是相信神鬼之说,而她确实是在中元前夕诞生,中元之日,鬼门大开,古人都会在这日避之不及,再加上就算她替自己辩解,更加坐实了自己是不吉利的,毕竟没有哪个三岁的孩子能够说这么多话,她实在是百口莫辩,
“你休要满口胡言。”姜言骂到,跑到姜奕前面将姜奕怀中的姜澜护着。。
“老爷,夫人已经走了,下一个就是你啦,还请老爷重视呀!清儿他们不能没了父亲的!!”樊音音假意抽泣着,只能说演技精湛,让人看了真真是伤心难抑。
“父亲,鬼怪之说不可信的,况且妹妹还这么小。”姜言求情道。
“如何不可信,夫人都已经离世了,难不成五姑娘还想克了自己的亲生父亲才满意吗?”
“闭嘴,这哪里有你一个姨娘说话的份,是我阿娘对你太好了,连规律的忘了!”姜言满眼泪光,愤愤的说着,气势汹汹,着实把樊音音吓了一条。
“妾身…不过实话实说罢了。”樊音音小声低喃着,一脸委屈样。
“够了!此事不得再议!”姜奕严肃道,周身散发出阴寒的气息,虽没说什么,却将姜澜放了下来,看也没再看她一眼。
“父亲…”姜澜知道,姜奕是信了樊音音的话,樊音音的计谋终究还是得逞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