一场没有声息的猎杀在黑夜中进行,身后是铺天盖地的浓腥味,顾惟的鼻尖充斥着一股淡淡的墨香,这墨香极为熟悉,让她不免的想起秋祭大典时,那个在夜色里拦截她的人,是他……
她此时已经着地,腰际的手却还是没有放开,隐隐有更紧的力度。
刚刚突然腾起之势让她本就不怎么清醒的头脑又翻转起来,一时不稳,踉跄几步,手掌急需找到支撑之地,却不妨地覆上一片冰冷刺骨之处,寒气侵袭整个身体。
她手掌覆上的地方动了动,这才让她摸了个全,原是男子腕上戴着的银护腕,上面还有凹凸不平的纹路。
“再等等。”
怀里的动作让云璟和以为她要急着退开,可前方的猎杀未完,男子的话语极有耐心,带着安慰,眼里却酝着寒冽。
顾惟停了动作,僵在他怀里。
巴鲁被破空的刃击中要害,丧失反击能力,赶来的援军和付海一起将他制住丢在一旁。
云玄恪看着奄奄一息的男人和前方缠斗的众人,心里虚了起来。
他此行能来到南林猎场,是母亲去求了父皇才得来的差事,这一行不仅是切磋,父皇更是将猎场巡防一事交于他和孟麒的,若是他在这事上做得好,也能在父皇心里搏一搏出路。
可今晚发生的突击刺杀一事,缺口不是防弱的西边,而是他巡防的南边。差点还搭上一个官家小姐,这事怎么得也跟他有关,且还是云璟和带了人来救他,真是可笑。
不过……他还是第一次看见云璟和如此在意一个女子,他恍然又想起刚刚那女子对她魔怔的言语,心里推敲起来。
他应是第一次见她的,可那女子的话语却对他饱含怨念,真是奇怪。
***
这屋子被炭火熏的很是暖和,屋里还有一股淡淡的梅香,顾惟坐在软椅上,一眼便看见了窗边的案几上,一只素白玉釉的瓶里斜插着两株红梅,盈盈花香充斥着屋子。
她坐在里间,还是能听见外屋谈话的声音。
“来的都是批死士,纵使留了几人性命,他们也自尽了,身上没有翻寻出什么组织的踪迹。”孟麒的右手搭在腰间的剑上,向着上方的人禀报着事务。
“不是还有一个活口,伤的怎么样,能不能问出什么。”云璟和站在堂前,望着屋外灯笼亮起的长廊,“这地方都能教他混进来,此事必须严查,那批死士首当其冲的目标就是冲着他来的,以此为破口,让他明白,他效力的人也急于杀人灭口。”
“那汉子我们来的路上也审了,他听不懂中原话,瞧他应当是南蛮族的人。”孟麒顿了顿,见主子没开口,便又说了起来,“南蛮屡战屡败,他们对中原的人心怀怨意,此举像是寻仇,可他却是寻错了,这追着南蛮打的,可是祈国的将士,咱们平陵与他国无怨,他却远渡横江,此举有异。”
“去年祈国的二皇子在伊岭突袭了一个逃亡部落,活捉了几个壮汉。你去查一查,他右臂上烙了一个印记,像是祈国的刑法,说不定是从他牢笼里出来的。”廊上人影渐近,云璟和紧绷着的脸才缓和些。
“是,”孟麒将捡来的金炉奉上,“四殿下说这是那汉子拿在手上控人的物什,里面还残存了些异香。”
为了方便他们探查,顾惟便将自己的异状告诉了云璟和,说不定他们能从这上面找到什么线索。
孟麒明显能感觉到当他拿出这个东西后,上头的主子周遭便冷凝下来,料想此物控人与无意之中,若是以后运用到刺杀之中,必定是一个害器,主子生气也是很正常的。
“回宫后将东西交给明雁。”云璟和知道这香害人,正巧烽译关的弈师父在研究此物,也让他看看,能不能研出什么抵抗的法子。
从越领着皇庄里的医师已经近了门口,云璟和吩咐了孟麒几句后就让他离开了。
前屋讨论的声音没了,顾惟听得一阵脚步声走来,云璟和已经掀了帘子进来,身后跟着背着医药箱的医女。
医女搭上她的脉搏,询问道:“小姐脉搏紊乱,可是今日有服用过什么药物?”
“不曾,”顾惟刚刚那些不适已经消散许多了,“只是白日里饮了些酒酿。”
她明白那症状并不是酒酿的原因,归总来说还是那汉子拿的香有问题,但这些不适和让医女知道,她只需配合就行。
“小姐身虚体弱,不宜饮酒,更不能带着醉意泡汤,否则神阳颠倒,折损身心。”
医女苦口婆心的说了一通后就开始处理顾惟身上的外伤。
她的手指被尖刃划破,滚落斜坡时脸上被枝木也划破了好几处,脖颈处擦伤严重,身上还有几处淤青。
云璟和开始时一直站在窗前站着,目光沉沉地盯着那株红梅,直到医女说要给顾惟身上的伤上药时,他才动身出去,顺带上了那株红梅。
顾惟看着云璟和出去后,才解下衣裳背对着医女上药。
“谁摘来的?”云璟和将红梅摆在从越面前。
“啊,”从越扣扣脑门,这才想起,“是楚家小姐送来的,她酉时来找过主子,主子您当时不还在猎场嘛,她没见着你就摘了这个来,属下想着楚家小姐总归不同,就不好拒绝,这才收了进来。”
“不同?”云璟和凝眉看他,“什么不同?”
“啊,这……哦!哦!”
从越正想说这楚云瑶是太子和明雁殿下的表妹,主子同他们关系好,连带着自然不能拂了面子,遂又想起近些日子队长和风阳总在一起讨论顾家小姐和主子的事,这顾家小姐此刻不正是在屋内,他又替主子接了其他女子的东西,主子不生气才怪。
“属下这就去送还。”
这东西还不能擅自丢了,得先送还回去,表示主子不接受你的东西,它的归处得有摘它的人处理。
“楚太爷抱病在身,楚家庄务谁在管理。”
楚云瑶从未像今年这般在京城里待这么久,加上今年楚太爷身体有恙,庄院事务无法受理,楚云瑶身为太爷亲自教养在身边的人,此时更应该好好待在福州处理事务才是,怎么一直留在京城。
“这,属下奉命先去探查一番。”从越小心翼翼的拿起桌上的红梅离去,想着怎样才能合理的将这东西送回去呢。
其实不用从越探查,云璟和也能理出事情的大概,楚云瑶及笈礼过,太爷便无法擅理事务,楚云瑶身为唯一的继承人,此时自然是物色夫婿的时候,只是他们好像将目光放在他身上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