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216章 去码头
亲口问她,不比让人偷听来偷听去要好?
她有时候真是不懂。
若说出于自身安危的情况下,试探对方一二。
那也算正常。
可她在百里昭面前,明明是弱者。
强者又岂会在弱者面前试探,又什么好试探的。
只要他想知道,难道她还能不从实交代?
就算她有一些事情须得隐瞒吧,但关于她平日里要做什么,和哪些人一道。
这又有什么可好奇的。
况且她不是早把自己大致所为告诉了百里昭,还是她主动说的。
只要百里昭稍微调查一番,就能知道陈家是做什么生意的。
如此,她要做什么,又有什么猜不到的。
就非得叫个人这么三天两头的传消息?
把她盯得这么紧,还让她出宫干嘛。
真是。
她越想越气,扭头就对月檀道:“明日咱们一早便起。”
月檀本以为她还得再看会儿月亮,对影自怜一会儿。
谁知见她忽然就转过头来,反倒把自己吓了一条。
当即问:“您这好容易从柏山回来,不多多的休息两日,怎还起早?”
她却道:“早起的鸟儿有虫吃,咱们得吃虫啊。”
月檀“啊?”了一声。
翌日,卯时刚过,月檀就早早起来,打了水来为奚长宁梳洗。
而奚长宁也果不其然地犯困,一面打着呵欠一面从榻上起身。
坐在妆台前,盯着镜子里困倦的自己。
对月檀道:“弄个简单点儿的发髻。”
说着,想了想,又道:“就梳个妇人髻吧。”
在璧国,未出阁的女子,和已经嫁为人妇的妇人,所梳理的发髻是不同的。
这也是能从外表,一眼判断其婚嫁否的明显特征。
当然,这其实也没有明文法规。
若是有妇人想要梳那年轻的、时兴的,也没人说。
但月檀却很奇怪。
这么多年,对于发髻的要求上,她好似从未提出过什么。
为何今日,却忽然要自己为她梳个妇人髻了。
她望着镜中月檀一脸诧异的脸,道:“咱们今日要去的地方,可不适合达官贵人。所以最好,咱们都朴素些,虽不用打扮得多简陋,但也不必太过华丽。”
自昨夜说要早起,她便没再对月檀说过什么。
所以月檀并不知今日早起是为何,更不知她是打算外出。
这会儿闻言,月檀更是惊诧,“您今日要出门?”
她点头,接着问:“音缈呢?起了没?”
月檀被她这一问,顿时给岔开话头,也忘记追问今日要去何处,便回答:“早就起了,起得比奴婢还早,奴婢都怀疑这丫头压根儿不睡的,奴婢才起身,就瞧见她在院子里扎马步呢。”
说起扎马步,奚长宁脑子里就闪过一个扎马步的画面。
不知道为何,莫名觉得好笑。
当即道:“下回你见了,记得喊我一道去看。”
梳洗规整后,她便让月檀叫上音缈。
又吩咐舒嬷嬷,带着在府上待了许久的立果去厨房,怕这么久了没摸到灶台,有些生疏。
毕竟,以后她还想着能让立果来当大厨呢。
那必定是“物美价廉”。
三人出了府,音缈驾车,她和月檀则在马车内。
“去哪儿?”音缈问。
“码头,”她道。
太祀城的码头上,来来往往的客商众多。
而除了这些人,最多的,便是做苦力搬搬扛扛的码头工人。
工人与宫人,一字之差。
但身份在许多人眼里,都是天壤之别。
宫人在宫里,虽然算不得什么上等身份,甚至因跟着主子出身好坏与否,才能决定自己的身份贵贱如何。
但一出了这皇宫,无论是宫女,还是太监,总会被外头的人高看一眼。
就总觉得,那高墙大门里头的,都是好的。
能从里面出来的人,就像被镀了层金,要比旁人来得尊贵。
但这些码头的工人,却个个没有好生世。
这年头,谁不想读书,谁不想考取功名。
自打天下分割,原本的各郡王变成了各个领地的君主皇帝。
门阀世家统治朝堂的时代,就已经过去。
璧国自开朝以来,也是最早实施文考和武将功名制度的国家。
若是想要在璧国朝堂占据一席之地,要么文考,成为文官。
要么在军中挣取功名,回头就能得到封赏,也能有一官半职。
所以但凡不是家中困难,既没钱读书,又无力参军,也不至于非得要来码头做苦力。
而她今日之所以来此,便是想着。
客栈的采买一到,便动工在即。
既然都是要请工人,那为何不请码头的工人。
她给的工钱比码头多,这些人自然肯愿意给她好好卖力。
她也不知压榨人,反正该如何就如何。
比起城里那些被惯上了天的木匠、石匠,她找这些工人来做点打杂的活儿,人家只要按照工期做好便成。
从郡主府到码头,还是有段距离。
等到码头的时候,正巧赶上一艘货船正在卸货。
工人正来来回回将船上的货给扛下。
“你眼瞎啊!”
这时,货船底下的架板旁,一个拿着鞭子的工头正对一个扛麻袋的老头骂骂咧咧。
老头扛着麻袋,佝偻着身子。
这已经看着白发苍苍,站都站不稳了。
被工头这么一骂,更是脚下不稳。
顷刻,便将麻袋里的谷米撒了一地。
工头立马就怒了,扬起鞭子便道:“老不死的老东西,让你小心着些,这些可是要送去贵人那里的上等谷米,你这老东西拿什么赔!”
说罢,一鞭子就要抽到那老头背上。
老头下意识抬手捂住头,躲也没躲,仿佛知道自己躲不掉,只能硬生生将这一鞭自挨下。
但也是一刹那,一颗石子飞了出去,一下打在那工头的膝盖上。
工头手上的鞭子还没落下,人就已经跪在了地上。
“谁!”工头吃痛,来不及去管老头,转头就朝着身后看去。
只见奚长宁正被月檀扶着从马车上下来。
音缈已经先下了马车,站在一旁,手里还扔着两颗石子儿玩。
奚长宁没有去看工头,只是看着那倒在地上的老人。
心中一酸。
当即眸光一沉,对音缈道:“揍他!”