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116章 人生如戏
“殿下。”
荼尾叫住往前走的刘骜,一幅欲言又止的模样。
刘骜停住脚步,转身蹙眉,问道:“怎么了?”
荼尾舔了舔有些发干的嘴唇,眼睛发亮,像是燃烧着一簇簇的小火苗。
“殿下不必如此为难自己,一个眼线不值得殿下为她劳心劳神。”
刘骜轻轻笑了起来,故意问道:“你说本殿下应该怎么做,才能让她为本殿下赴汤蹈火,背叛傅瑶?”
荼尾摇了摇头,淡然道:“她不会背叛傅瑶的,要知道,她家人的性命都在傅瑶手里攥着呢。”
刘骜嘴角翘起,形成一个微笑的弧度:“本殿下就是知道这样,所以才不得不亲自上阵啊。”
“殿下要亲自上阵的地方是文景阁,不是绘梨馆。”
荼尾被刘骜漫不经心的态度给激怒了,急急地说道。
刘骜哎了一声,朝荼尾竖起手掌,笑道:“文景阁的事情就交由丁青遥去处理吧,本太子没那个闲工夫去参加什么诗文大会。”
“殿下,这绝对不是一个简单的比试,要提防有诈啊。”
荼尾继续苦口婆心地劝说道。
“你放心,傅瑶她翻不起来什么大浪的。”
话毕,看了一眼一脸愁容的荼尾,嗤笑了一声道:“本太子要去合欢殿看一看兴弟,你要不要去?”
荼尾嘴角往下一拉,嘟囔道:“哪里是去看三殿下,分明是去看丁青遥。”
“你说什么,再说一遍。”
刘骜面露愠色,作势就要打向荼尾。
荼尾闪身一躲,摆摆手道:“卑职还有其他的事情,就不陪殿下了,殿下快去吧。”
说完,在刘骜的眼皮子底下,纵身一跃,蹬上房顶,瞬间不见。
刘骜摩挲着自己的下巴,看着荼尾离去的方向,久久不能回神。
他去合欢殿的目的,真的是为了丁青遥吗?
其实,他应该比较关心兴弟的伤势才对,为什么要在乎一个小小的丁青遥呢?
这真的是一个值得思考的问题,他可要抽个时间,好好地琢磨一番。
丁青遥抱着戏本子走到合欢殿的时候,刘兴已经醒了,半躺在矮榻上和阿九嘀嘀咕咕的不知道在说些什么。
一看见丁青遥来了,就马上收住了嘴,不过看阿九的神情,应该就是十日后文景阁比试的事情了。
“阿遥,今天怎么来的这么早,我一点心理准备都没有。”
刘兴不自然地看了一眼面无表情的丁青遥,闷声问道。
丁青遥把戏本子放到矮榻边的小桌子上之后,便趁势坐在了榻上,沉声问道:“阿九和你说了什么,我不想听,重要的是你伤还没有好,不准去凑热闹。”
刘兴委屈地扁着嘴巴:“阿遥,我的伤已经好了,可以出去玩了。”
“不行。”
丁青遥严词拒绝道,顺便把话本子递给刘兴道:“你看看这里面可有你特别喜欢的,挑出来,我让人去做皮影人,再请戏班子来演。”
刘兴见丁青遥坚决不许自己出去,也不好违背丁青遥的意思,从几个戏本子里挑出一个,闲闲地翻看着。
“阿遥,我有个想法。”
刘兴翻看完了一个戏本,兴奋地朝丁青遥说道。
“什么想法,说来听听。”
丁青遥单手托着下巴,给刘兴倒了一杯热茶,让他捧在手里暖着。
“阿遥,你写的这些的确很新鲜,可是我觉得要是你来演的话,肯定会很好看,你觉得呢?”
刘兴像是一只小猫一样,攥住丁青遥的衣袖,颇有你不同意我就不撒手的架势。
都说人生如戏,全靠演技,可丁青遥是个像石头一样的考古学家,不是什么风生水起的演艺界新星,让她去演皮影戏,她宁愿在陵墓下挖上个十天半个月的不出来。
丁青遥冷冷地扫视了一眼刘兴,刘兴惧怕丁青遥的气场,手指头开始一点一点地远离丁青遥的衣袖。
“兴弟此法甚好,丁青遥你就应下吧。”
就在刘兴的手指快离开丁青遥的衣袖的时候,刘骜挑开了布帘,眼中盛着满满的笑意,浓的像是化不开的烟雾。
丁青遥见刘骜进来,忙朝刘骜行礼。
刘骜看了一眼谦卑有礼的丁青遥道:“以后在这种场合下就不必向本太子行礼了,行来行去的,你也不嫌麻烦。”
丁青遥领命称诺,退到一旁。
刘骜提步坐到了丁青遥刚才坐的地方,摸了摸刘兴的发顶,含笑道:“伤势可快要痊愈了?”
闻此言,刘兴的眉毛拧在了一起,哀叹道:“刘太医要我在床上躺一个月,可我躺了三天就厌烦了,如今,真是厌恶到了极点。”
刘骜失笑,耐心劝道:“现下天气寒冷,更是不利于伤口的复合,太医要你好好躺着,你就好好躺着,不要让庶母担心。”
刘兴乖巧地点点头:“等兴儿好了,定是要去找太子哥哥喝酒的,只是.....”
刘兴抬眸看向刘骜,定了定心神,开口问道:“太子哥哥和康哥哥真的要比试吗?”
“那是自然,皇命不可违,这是没有办法的事情,虽然,我不把这些放在心上。”
刘骜不咸不淡的话语像是安神汤一样,让刘兴拧巴的眉毛渐渐地舒展开来。
“太子哥哥要是和康哥哥比试的话,兴儿都不知道该支持谁了,那些奴才还真是大胆,竟然下了赌注,赌太子哥哥输。”
想到这,刘兴撅起了嘴巴,忿忿不平地说道。
一个连“青青子衿,悠悠我心”的意思都说不明白的太子,谁会把赌注压在他的身上,除非是双眼被蒙蔽了。
“你觉得会是谁赢呢?”
刘骜扫了一眼丁青遥,转头又看向刘兴。
刘兴有些为难地低下了头,刘骜和刘康都对他极好,他自然是不能偏向哪一方的,只能两方都支持了。
“太子哥哥,我希望你们两个都能赢。”
刘兴扬起头,眸子亮晶晶的,像是被水洗过一样。
“傻瓜。”
刘骜刮了刮刘兴的鼻尖,笑道:“比试自然是有输有赢,怎么会都赢。”
“太子殿下和二殿下是兄弟,比试归比试,兄弟情义自然是不能损害的,这场比试也可以平分秋色,各有千秋。”
丁青遥受到了刘兴的启发,计上心头,遂上前一步,盈盈说道。
刘骜看向不卑不亢的丁青遥,笑道:“这就是你为本太子出的计策吗?”
丁青遥点点头道:“要是两方都不伤害,这场比试可以是个平局。”
“既然你能这么说,就一定有办法了,此事就交给你去办吧,办不好的话.....”
刘骜眼珠一转,在心里酝酿着惩罚丁青遥的办法。
丁青遥在心里冷笑了一声,她就知道,刘骜是不会让自己清闲的。
“惩罚你之事还需本太子好好想一想,才能得出一个好的方法,你先做好准备吧。”
刘骜摆出了一幅很高傲的样子,让丁青遥心生反感。
刘兴见丁青遥这么遵从刘骜的话,忙扯了扯刘骜的衣袖,又朝丁青遥努了努嘴,小声道:“戏本子....”
刘骜顿时心领神会,从几个戏本子中随便抽出了一本,扔给丁青遥道:“既然兴弟想看,你就演给他看吧。”
丁青遥接住戏本子,扉页上清清晰晰地写着“梁祝”。
见是文戏,丁青遥松了一口气,幸好不是武戏,不然麻烦就大了。
暗夜沉沉,四周寂静无声,只有屋中的那一抹亮光,为这布满雪花的黑夜带来了一丝温暖。
苏越打开房门,让埋头在书案之中的男子抬起了头。
男子嘴角噙着一丝若有若无的笑意,看了一眼苏越,问道:“现在韩府可是干净了?”
“人都已经撤走了,想必是打消了对公子的顾虑。”苏越躬身回禀道。
男子轻轻嗯了一声,随后便没了言语。
静默了半晌,男子轻启唇瓣,缓缓地说道:“我每天睁开眼,想的第一件事,就是如何风风观光,万人拥簇着走进大汉皇宫的最深处,坦坦荡荡,问心无愧的告诉那个坐在皇帝宝座上的那个人:我从来都没有做错过任何事,为什么不能让我做我想做的事情?现在好了,一切都脱离了正确的道路,洪灾时外面饥民遍布,哀鸿遍野,错与对,又有何意义?”
“公子。”
苏越从来没有见过如此消沉伤感的韩公景,长叹了一口气,低声唤道。
“算了,不说这些没有意义的事情了,说说宫里的情况吧。”韩公景坐正了身体,眼眸清亮,散发出精明的微光。
苏越一怔,随即反应了过来,朗声道:“陛下让太子殿下和二殿下十日之后在文景阁进行比试。”
“哦,”韩公景对此来了兴趣,声调也提高了几分:“想必宫里都赌得二殿下赢吧。”
苏越愣了一下,点了点头,想着这世间的事情能有几件能瞒得住自家公子。
“丁青遥是太子宫里的人,自然是看不得太子输,给我盯紧了她,看她有什么花招。”韩公景淡淡地吩咐道。
可若是仔细听得话,可以听见男子吐出“丁青遥”三个字的时候,脸上安静平和的神情,仿佛找到了毕生的归宿一般。