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115章 母仪天下
刘奭见王政君手中握着个杯子,静静地坐着,也不说话,遂侧脸问道:“皇后,你觉得此法可行的通?”
王政君回神,放下手里早已经凉透了的茶杯,漠然笑道:“陛下,朝政之事是骜儿在帮忙处理,二殿下身体不好,就不必操劳了吧,傅昭仪还是想个别的奖励吧。”
刘奭低眸思量了一会,缓缓地对傅瑶道:“皇后此言有理,爱妃就想个别的吧。”
被刘奭拒绝,傅瑶心中恼怒,但脸上又不能表现出来,只能硬生生地挤出一个微笑,对王政君说道:“不知皇后娘娘认为,什么样的奖励才算得上是合乎情理的?”
王政君和傅瑶一同服侍刘奭这么多年,对于傅瑶的脾性她是一清二楚的。
见她又把烫手的芋头扔给了自己,索性也不躲着,伸手接了过去:“二殿下风光霁月,自然是与众皇子不同,二殿下想要什么奖励,就让二殿下在胜利的时刻自己讲出来,陛下再满足,陛下,您看如何?”
“好,皇后此言甚妙,不愧是母仪天下的皇后啊。”
刘奭眼中流露出一丝激赏,看待王政君的眼神更加的柔和了起来。
傅瑶死死地揉搓着自己的衣袖,“母仪天下”这四个字是真的刺激到她了。
为什么她比这个年老色衰的皇后得宠,还是要屈居在她之下?
她不甘心,她死也不甘心。
崔艳立在傅瑶的身后,怕傅瑶再做出什么疯狂的举动,忙俯身,趴在傅瑶的耳朵上,小声道:“陛下还没说比试的内容,娘娘可以选择殿下最擅长的,定可以一举击溃太子殿下。”
傅瑶紧握的双手松开,看了一眼崔艳,清了清嗓子,向刘奭问道:“陛下可想到要比试什么了吗?”
刘奭见傅瑶这么问,脸上闪现出一丝难色。
他看向王政君,王政君低眉不语,不管傅瑶出什么主意,她只管看着就行了,何必要和她一般计较,免得辱没了自己的身份。
“爱妃,你说比试什么好?”
刘奭爱怜地看向傅瑶,静静地等待着她说出下文。
傅瑶摸了摸自己头上的金步摇,笑道:“不如就比试《诗经》如何?”
此言一出,王政君猛地抬起了头,谁不知道这《诗经》是刘骜的软肋,因为说不出来其中的意思,不知道被刘奭责骂了多少遍。
“陛下,此举不可。”
王政君话语里带着丝丝焦急,希望刘奭不要答应傅瑶的提议。
刘奭却不以为然,他安抚了一下王政君道:“你既然说骜儿最近进步很大,那么《诗经》自然也是学了个透彻,无妨,就算他这次输了,朕也不怪他。这样吧,十日之后,在文景阁举行《诗经》比试,朕倒要看看,这两个儿子,谁更加出色一些。”
输给你最喜欢的儿子,你自然不会生气,反而会更加高兴。
王政君压下心中的苦涩之气,微微眯了眯眼睛。
罢了,听天由命吧。
傅瑶见王政君万事皆空的模样,嘴角得意地扬起。
在这个世上,她可以输给任何人,就是不能输给王政君他们母子二人。
还未到午时,雪就停了,薄薄的一层,勉强可以掩盖出枯黄的草根。
丁青遥想到刘兴喜欢武戏,就又在梁祝的基础上加了赵子龙单骑救主、草船借箭、武松打虎这几个经典有趣的故事。
等这些写完的时候,丁青遥感觉到一阵头晕眼花,饥饿感袭上脑门。
她这才意识到自己因为写戏本子,竟忘记了吃午饭。
少女叹了一口气,看了一眼雪后初晴的天空,伸了一个懒腰,打算出门去找些吃的。
刘骜和刘康要比试《诗经》的事情在傅瑶前脚离开椒房殿,后脚就传遍了整个皇宫。
过往的宫人全都停了下来,三三五五聚在一起,开始讨论谁输谁赢,甚至一些太监们还悄悄地押起了赌注。
在众多的小太监中,丁青遥一眼就瞅见了机灵跳脱的阿九。
这个阿九,不好好的在合欢殿里照顾刘兴,竟然跑到这里押注。
丁青遥平生最看不惯这种自甘堕落的行为,忙走了过去,揪住了阿九的耳朵,把他从人群中扯了出来,大声道:“阿九,你又偷懒耍滑。”
阿九疼地整张脸都扭曲了,对丁青遥哭爹喊娘道:“丁姑娘,快松手啊,阿九再也不敢了。”
丁青遥松开手,阿九跌倒在地,捂住自己的耳朵,止不住地吸着冷气。
“你家殿下如何了?”
丁青遥蹲下身去,和阿九做到平视。
阿九揉揉耳朵,呲牙道:“奴才是看三殿下吃了药睡着了,这才出来玩一玩的,丁姑娘你看,二殿下院子里的黄景还在呢。”
丁青遥顺着他手指的方向,果真看见了东张西望的黄景,但人家黄景只是站在人群边上看了一看,没有下注,待了一会就走了。
丁青遥想着黄景应该是为刘康打探外面的情况,哪像这个油滑的像泥鳅一样的阿九,直接把钱币压在了小桌上。
“算了,赌博是你的自由,我无权干涉,只是输了钱,可不许哭。”
丁青遥懒懒地说道,慢慢地站起身来。
阿九也快速地从地上爬了起来,朝丁青遥急急地问道:“丁姑娘,你读的书多,你说,这次太子殿下和二殿下比试,谁能赢?”
丁青遥瞥了他一眼,阿九立马不好意思地低下了头,有些紧张地搓着自己已经通红的双手。
丁青遥站在这热闹的皇家后院之中,感觉到了一丝丝的凄楚,好像这里的一切都是自己的幻觉。
这雪,这阳光,都是虚无一片的。
过了好久,在阿九渐渐冷却的目光中,丁青遥轻声道:“不管这次比试是谁赢,最后成为这天下之主的都是太子殿下,别人做再多都是无用之功,徒增烦恼而已。”
阿九看着面色凝重的丁青遥,挠了挠头,原谅他没读过书,丁青遥的话太深奥了,他有点听不懂。
丁青遥也不会管他听得懂听不懂,反正她快要饿死了,赶紧找点吃得才是正道。
在食物面前,管你是宫人还是殿下,都是一样的。
豫章苑中还是一如既往的安静祥和,许娥正装裹身,一身贵气,非旁人所能比拟。
“奴婢素心参见太子妃娘娘,多谢太子妃娘娘。”
素心满怀感激地跪在许娥的脚下。
刘兴被刺的事情总算是告一段落了,许娥便找了个由头,又让素心回来了,毕竟是跟着自己一起长大的婢女,知根知底的总归是方便些。
“快起来,因为青遥的事,害你受苦了。”
许娥忙俯身拉起跪在地上的素心,殷切地说道。
素心点点头,从地上站了起来,笑道:“能再次回到娘娘的身边,是奴婢的福分。”
许娥看着秀气的素心,静默了一会道:“外间的事情你可都听说了?”
素心想了想,瞬间明白了许娥说的是哪一件事,颔首道:“娘娘,您可有什么妙计?”
许娥叹了一口气,眉头轻皱道:“能有什么妙计,看来,此事还是要嘱托青遥了。”
“那可要奴婢去传召青遥姑娘?”
素心说着,脚步就要往外走。
许娥拦住了她道:“此事不急。”
随后抬头看了一眼天色接着道:“想必青遥现在正在合欢殿里陪着兴弟,还是等她有时间了,再从长计议吧。”
消息传到刘骜耳朵里的时候,身着暗红色锦袍的少年正在绘梨馆中,陪绘梨饮茶。
听完了荼尾的禀报,少年淡淡一笑,把用雪水煮好的茶递给绘梨道:“你觉得此次比试是本殿下会赢,还是康弟会赢?”
绘梨接过刘骜递过来的茶杯,把蒙脸的面纱掀开,浅浅地抿了一口茶水,笑道:“自然是太子殿下赢,殿下是一国储君,是不会输给任何人的。”
刘骜直勾勾地看了绘梨片刻,轻声笑道:“此言可是你的真心话,本殿下可不是那么好哄的。”
绘梨此时心里也是复杂的很,要是太子殿下赢,她作为太子的孺人,自然面上也有光彩,跟了这么一个有本事的男人。
但傅瑶一定会生气,甚至有可怜迁怒到自己,甚至是自己的兄弟姐妹。
要是二殿下赢,太子殿下就是徒有虚名,陛下一直不是很喜欢太子殿下,对太子殿下也苛待的很,一国的储君输给了一个连功名都没有皇子。
陛下一怒之下,有可能会.....
绘梨的底细早就被荼尾查了个一清二楚,刘骜自然也是知道绘梨心中的纠结与烦乱,就算是今天绘梨不请他来,他也是要来的。
他总要从绘梨嘴里问出来什么,或是让绘梨倒戈自己,也不是没有可能。
刘骜适时地握住绘梨的手,温柔笑道:“本殿下已经封了你做孺人,想着也要赏你家里人一些东西,你家里还有什么人,需要什么,尽管跟本殿下说,本殿下看着你生病的份上,一定会厚待你的家人。”
绘梨抬眸看向面前俊秀异常的男子,一颗心砰砰乱跳。
随即又安定了下来,自己的家人都在傅瑶的手里,刘骜能拿什么去赏赐他们?
“怎么了,可是有什么难言之隐,你我本是夫妻,夫妻一体,要是有什么难事,定然要和本殿下说,能帮的一定会帮你,不过,你要是不愿意说的话,本殿下自是不会强迫着你说的,只是,莫要从此你我生疏了才好。”
刘骜继续布着自己温柔的陷阱,只等着猎物乖乖入网。