上官淮侧了脸对她说道:“你且留在这里吧,外面太不安全了。”
孟知意立刻摇头说道:“不妥吧,我既然已经留下了,这般又留在院子里做什么?我有分寸,不会乱跑的。”
僵持了好一会儿,孟知意还是跟着去了。
街上熙熙攘攘的人都神色期期艾艾,仍旧是些老人小孩。
“这是怎么回事儿,难不成所有的青年人都去了河坝处,这动静也忒大了吧。”
孟知意拧眉说道,这黄河流域洪灾泛滥,朝廷多年来都会派官员来这里监督工程,不仅投入了大笔的银两,更是十分看重。
难道这每年来的官员都是要泛滥之前方才动员吗?
上官淮看着她解释了一句:“大抵是被人砍了朝廷的耳目,实际进程传不到上面,便一拖再拖。”
孟知意点了点头,看来这朝廷紊乱,百姓才是最大的受害者。
皇帝居庙堂之高,无法体察民情,所有的消息都是由奏报上去的。
而那些被委以重任的皇亲国戚,中饱私囊、贪污腐败,上梁不正下梁歪,整个晋国的风气都不正。
官员们装模作样应付差事,上面来的人收了礼,也睁一只眼闭一只眼,红的说成白的,死的说成活的。
韦登冰也是第一次见到这个场面。
他在旁边问道:“但还有一个月,所有的年青人也都去了,应该也来得及啊,怎么会导致后面河坝坍塌呢?”
上官淮微一沉思说道:“话虽如此,但常年累积起来的,河坝本就是废旧的,以往几年洪灾不算严重,也就没有闹那么严重。”
“但今年,一度冲塌了所有的河堤,这些外围的高墙也没有挡住。所以,才会冲塌了许多房子,庄稼也都泡汤了。”
几人说着走着,两人听上官淮所说,也了解了许多。
孟知意竟也第一次知道这情况这么复杂,按照上官淮的意思,这里的官府衙门和钦差大臣只关起门来喝大酒,根本不管这些。
这差事只落到了下面人的手里,监督着建造,他们几人到的时候,只见密密麻麻的人拥挤着堵在河坝口,男男女女都穿着清一色的麻布衣裳,寒风里显得格外单薄。
害怕引人注意,三人穿着简易。
除却孟知意穿了素色的棉布罗裙,两个人皆穿的黑色的棉麻衣,虽然如此气质依旧在众人中格外突出。
孟知意道:“你瞧那边几个人,应该是监督着的,如果你们要想低调一些,大抵要避开。”
上官淮也注意到了,他只拉着韦登冰低声说了几句话。
韦登冰点头后便离开两人,朝着前面走去。
他对着孟知意说道:“我让登冰去听听那些官员说什么,咱们先去河坝那里看看吧。
“水坝,是拦截江河渠道水流,以抬高水位的挡水建筑物,可形成水库。”
“抬高水位、调节径流、集中水头,用于防洪、供水、灌溉、改善运等。”
上官淮来这里之前,特意了解了关于防止水患的历年记录和相关书籍。
孟知意却是一点也不了解,她接触的只有女红和诗词歌赋,看到那些,她也是一脸懵。
上官淮又说道:“晋国大多数国土都在黄河流域,黄河出流入平原地区,但由于河道变宽、坡度变缓 、流速减慢 ,大量泥沙沉积河底,使河床逐渐抬高,成为地上河。”
“着河床不断升高,河水只能靠筑堤约束,一遇暴雨,河水猛涨,两岸河堤,随时随处有决口的危险。”
孟知意似懂非懂的点头:“所以,河堤和河坝都是尤其重要的,一旦这里质量不过关,那两岸百姓和庄稼就危险了。”
“的确如此,所以我认为根本是在这里,若是河堤坚固耐用,那么就可以保证两岸的安全。”
江河涛涛,滚滚东流去,站在这里似乎能看到很遥远的地方,让人心里也不免胸襟宽阔许多。
那水面似乎接天连地,孟知意感叹了一句:“不知尽头处是否也是这样,可叹!这黄河水本是发源地,现下竟成了最大的祸患。”
说者无意,听者有心。
上官淮心底突然一阵清明,有一个想法渐渐显示在脑海里。
他忽而失笑,对着孟知意拱了拱手:“孟小姐是提醒了我。”
孟知意有些好奇:“我?”
上官淮笑道:“发源之地,当是治根治本,若是能在泛滥时开阀放水,引流到其他地方,这岂不是一箭双雕?”
孟知意有些不解:“但这并不是易事。”
“我认为黄河水患的治理的关键,在于治理泥沙。黄河泥沙多数来自中游,加强中游地区的水土保持是治黄河水患的根本。”有人突然插话道。
上官淮与孟知意突然听到,扭头去看,只见是一个青衣冠发的青年男子,他身躯凛凛,相貌堂堂。
一双眼光射星,两弯眉浑如刷漆,胸脯横阔,有几分武将的气质。
但偏偏手无细茧,行走时有几分文雅,虽然冲突,但并不显得不伦不类。
孟知意只看他有几分熟悉,但想了想,自己又的确没见过。
上官淮却已拱手说道:“这位仁兄说的不无道理,但黄河泥沙之多,减少泥沙恐怕不易。”
那人微微笑着拱手回道:“在下的想法也只是一时间想起,的确不易,但万事只怕有心人。更何况在下觉的公子所说的引流之法,亦难实行。”
两人说了这么一通,便又觉的也许可行,竟一来一往两人辩论起来。
孟知意听了一会儿,便笑着说道:“大抵我以为,两样皆可以治理水患,至于可不可行,我觉得只要有心做,一定能成。”
“若是能同时并进,效果一定更好,何必要分个清楚明白。”
两人一听,也正是如此,便互相拱了拱手。
那人看了看她,说道:“两位看着不像是本地人,怎么到了这个地方来?”
孟知意看了一眼上官淮,并没有说话。
上官淮笑着说道:“我们夫妻二人,是外地来的不假。内人要回娘家探亲,路经此地,便停下来歇歇。”
那人眸中含了些警惕,又道:“原来如此,在下也是路经此地,能与二位相遇再次,也算是有缘。”