孟知意看着他说道:“看不清善恶,看不清人心,看不清真假,也看不清身边的所有人。”
上官淮沉默了片刻,黑曜石般的眸子一暗:“其中也包括我?”
孟知意的表情说明了一切。
她在上官淮对面坐下了,为他倒了一杯水,自顾自的说道:“若如你所说,真的去了,你当如何?”
上官淮眉心微皱,他抿了一口,只觉得茶水有些苦涩,半响说道:“我只懂得行军打仗,这些事情也很少去关注。这些事情,只能走一步看一步。”
孟知意显然有些担心:“你打算什么时候动身?”
上官淮道:“明日。”
孟知意心下有些犹豫,她支支吾吾的说道:“何时回来?”
上官淮眼里闪过一丝惊诧,想了想便平静的问道:“快则几天,慢则数月。”
孟知意直接道:“但你我的婚事是在十一月。”
上官淮像是才想到,思忖着扣了扣桌面:“大概,是要拖拖。”
“到时候找不到你的人,怕是会乱套。”
上官淮豪爽的喝完茶水:“乱套就乱套吧,若是不乱套,父皇也不会关注到那些人。”
孟知意却是有些听不懂,这婚事若是推迟了,最多也是宗正府和自己脸上过不去,被人笑话而已。
圣上会关注到那些人?
又是“哪些人”?
上官淮却是不肯解释,只说道:“你好好休息吧,本王若是死了,你也正好可以摆脱了。”
孟知意嘴边的话一滞,目送他出去了。
……
第二日,天色还朦胧,孟知意就醒了。
她想着大概上官淮已经出发了,反正自己也帮不上忙,更何况听了昨日上官淮那番话,她若是再阻拦,倒是显得有些残忍自私了。
她正要入睡,忽然听到窗子发出细微的响声。
莫不是上官淮来向自己道别?
是以她并没喊出声,她穿衣起来,却突然发觉屋子里弥漫着一股奇异的香味,她眼前也突然模糊,整个人困的有些撑不住。
只在失去意识的前一刻,她瞧见一个细瘦的人影在眼前出现。
……
四日后,黄河以北的某个小镇。
孟知意被人捆了手脚藏在装满了货品的马车里,嘴里塞着麻布,她一个字也说不出。
但见货品的外面写了商家的标志,她应该混是在哪家的商队里。
只这几日来除了吃饭睡觉,她一直都待在马车里。
那商队的人并不认得她,皆是身边这个黑衣人。
孟知意生平第一次遇见这种事,莫名其妙的被人绑架,对方还很不屑跟自己说话。
不图财不图色,这般奇怪的绑匪,孟知意是第一次见。
这人除了用恶狠狠的眼神看自己,就是睡觉。
抱着把破剑靠在门口,一直睡个不停。
对方没有杀机,这便是最好的,可以断定不是仇杀。
再说这人辛辛苦苦把自己从京城附近的寺庙,带离了几日的路程,想来不会是拐卖吧?
她想了许多,最后也不了了之。
因为这人看自己的眼神,那明摆着是认识自己,而且还对自己鄙视加厌恨。
可怜孟知意想要套个话,对方却鸟都不鸟自己。
一来二去,孟知意也不再有这心思,自己反正是没有反抗之力,倒不如走一步看一步。
终于在第四日的下午,商队撇下了他们二人,是到地方了。
那人才第一次对她说话:“孟小姐,自己走吧!”
果真是熟人。
但孟知意从马车上下来,就不能再塞个麻布了。
是以,她能说话了。
但她却一时半会儿想不起什么,只问道:“你要带我去哪?”
他头都没回:“反正不是回家。”
孟知意:“……”
“是带我去见某个人吗?”她又问道。
他便又道:“除了人还会是其他的吗?”
孟知意:“……”
她发现这人的的确确是针对自己,只恨不得一句话把自己噎死。
但她也是又说道:“我是大家闺秀,你这般把我掠走,岂不是毁了我的名声?这也就算了,就算是仇人要杀我,你也要给个明白话吧。”
那人顿时停止脚步:“是,是带你去送死。满意了?”
孟知意:“……”
“冒昧问一句,你为什么这么讨厌我?”
那人眼神凶狠:“你见过温柔似水的坏人吗?”
孟知意:“……”还能不能聊天了……
这时两人已是走到了一处小乡村,村头有几个老人坐在门口唠嗑,十几个孩子欢跑嬉闹着玩耍。
她眼睛转了转,又说道:“行,那我最后问你一句,看样子你是认识我,我是做过什么对不起你的事吗?或者,你告诉我,我们要去哪?”
黑衣人转过来,一脸黑线的问道:“孟小姐,你是真的不怕,还是装傻充愣呢?”
孟知意有几分无奈的摊手:“是,怕有用吗?而且,我觉得你应该不会杀我。”
“那可不一定!”黑衣人突然又凶起来:“你要是再这么多话,我就杀了你。”
孟知意叹了口气:“不说就不说吧,装什么横!”
黑衣人一脸生无可恋的扭头不看她:“……”
就在此时,孟知意先是放慢了脚步,而后快速转身便跑。
速度之快让黑衣人有一瞬间的懵。
他很快就反应过来,咬着牙追了上去。
孟知意见他追过来,朝着村中的人群跑,一面大喊道:“救命啊!救命啊!”
显然她高估了自己,才刚刚跑到村里,就被黑衣人一只手抓住了肩膀,力道之大,疼得她半边身子都麻了。
她冲着那些老人小孩喊道:“救命啊,这个是人贩子!求你们帮帮我。”
众人围了上来,但显然孟知意没想到,这里竟全部都是老人小孩,连一个壮年都没有。
她有些紧张的问道:“你们帮帮我可以吗?这个人是个人贩子,求求你们了。”
黑衣人似乎并不想解释,直接拔出剑横在孟知意脖子上。
冰凉的刀刃没有碰到皮肤,她就浑身一激灵,连忙往后避了避:“你说过不杀我的。”
那些老人也都无能为力,他们只得散开让出了路:“对不住了姑娘,家里的年轻人都去修河坝去了,若是我们有个好歹,家里的庄稼和孩子都没人管了。”
“你自求多福吧。”