天色有些暗沉了下去,室内很是安静,一个纯黑的影子坐在墙边的沙发上,半垂着头,细碎的发丝乖顺地落在额头,他的身体有些闲散地随意靠着,却给人一种压迫之感。
而他的手边,一盆鲜红色的花朵半拢着,那色,在这样的灰色空气中,更是诡异不可言。
“你刚刚在喊,翎杵,对吗?”
他开口,声音清润,听不出半分波动。
我细细分辨,却发现这人竟然让人无法分析,完全看不出他的情感含义。
我瞟了一眼被子,发现我的尾巴已经露出来了大半,可见我的睡相之差,赶紧藏好。
男人看着我,眼神定住不动。
我无奈,回道:“不知道你在说什么,可能刚才做梦了,叫的什么我自己也不清楚。”
他用手轻抚那红花的叶子,却不知道被什么扎了一下,手指的鲜血滴了下去,一滴又一滴,滴入叶子,瞬间又消失不见。
我皱眉,问:“能劳烦把灯开一下吗,太暗了。”
祈遇将花推地远了一些,慢悠悠地说:“晚会已经开始了,没想到你的座上客倒是不少,我的笨弟弟,温家的掌门人,还有一个阎罗王,你就是靠着这张脸吗?”
这话说的倒是刺人,我回道:“光靠脸哪行啊,你看,连你这个大魔王都没拿下,还想着怎么抽我筋扒我皮呢吧。怎么了,这是又要来放我的血了?还是要剁我的肉?没事,好商量,反正我这个人一向看的开。这落到别人手里就得认命,只要死不了,总会有一天别人都得还回来的不是。”
祁遇打了一个响指,瞬间屋内一片光明,他站起身,在房间外的老五走了进来,将花小心抱在怀里立在一旁。
“看来你确实不只是有一张好看的脸蛋,还很牙尖嘴利,可是我却不能放你走,你必须帮我做一件事情。”他捏着我的脸。
我难堪地躲开,瞪着他。
他接过老五递上的小布袋子,从里面拿出一颗红色的小药丸递给我。
“吃了它,能暂时隐去你的尾巴,我带你去找温家人或者你想见的其他人。”
我狐疑地接过,问他:“你有这么好心带我去见人?”
他嘲讽一笑,说:“你这本事这么大,这么多男人都为你出头,我肉体凡胎受制于人,不得不从啊。可是你要清楚,我呢,绝对不会放过你,或许应该说是绝对不能。”
我简直头大,不去接那颗来路不明的药丸,问他:“我跟你到底什么仇怨,你要什么你就直接说,你既然知道我的身份,又想要我的血,想必一定是听了一些道听途说的鬼话,倒不如你告诉我你想要什么,免得最后你还是竹篮打水一场空,还枉信小人,不仅想要的拿不到,还徒增敌人,你说呢?”
祁遇完全不为所动,还冷笑了一声:“我可不是你的座上客,我也很明白自己在做的事,不需要你来教。”
见这个人石头一样,完全说不动,我也就不解释了,任他折腾吧。
他将药丸又递上前一许,冷厉:“吃了它,你也不想全世界的人都知道你非人类吧,如若你这条尾巴曝光了,那么日后这世界可就无你藏身之地了,你自己可想好了。”
对他这副完全没得商量的冷漠样子,我心里切实磨牙交齿,恨却无力。
对上他波澜不惊带着寒气的眸子,我也不想自己的气势弱下去,便夺过那药丸,一口吃了。
只消半秒不到,我的尾巴渐渐消失化作双腿的模样,懒懒地躺在被上。
紧接着他又递给我一件天蓝色的鱼尾裙,有两个提着化妆包的女人也在老五的命令下出现在房里,皆是低着头、很是忌讳什么的样子。
“穿好衣服,化好妆再出来。老五在这里候着,若是再弄丢了人,就滚。”
老五低头躬身,坚定着应了一声:“是的,大少爷,请放心。”
我懒散地躺在原地,任那两个化妆师就这样跑前跑后,最后就在床上给我整理好了妆容,我面前也没镜子什么的可以看,不过我猜一定不怎么好看,试想在床上这种不方便行动的地方能化出什么好看的妆呢。
而老五的眼神就像是安上了两只一百度的大灯泡,那注视让人想忽略都不行,刺人地很。
我很想对他说一声:你别看了,再看我也开不了花。可惜事实我确是不敢再招惹什么了,这个老五看我的眼神一如地下室时带着一股淡淡的杀气,似乎是有所收敛隐藏,可惜我的感官比较敏感,能看出那么一丝外露的威胁感。
不过祁遇准备的这双高跟鞋我却是喜欢地很,银色的亮片上绘着一只展翅的凤凰,配上我的脚踝,好看的不得了。
老五领着我走下楼,又带着我绕了好些屋子大门,才走到一扇刷着金粉的大门前。他站在一旁,示意我自己开门进去。
我踌躇半刻,还是拽住自己的裙子,用力拉开了大门。
门缓缓打开,满室的灯光一下钻入我的眼内,让我下意识眨了眨眼,李斯特的钟在键盘上行云流水,满室都是欢声笑语,觥筹交错,门内的侍卫生整齐地站在门的两端,满屋的美食美景让人眼花缭乱。
听到门口的动静,有一些的目光放了过来,或好奇或诧异地看着我。
“苏小姐,请随我来。”
一位侍卫生走到我面前,恭敬地向我指引方向,似乎要带我去何处。
我跟着他,走了没几步,就看到了正举着酒杯对峙着的两人,祁遇,和周子墨。
周子墨正坐在轮椅里,一位老者随身站在一边,很是注意身边的动静。
我径直朝他们走去,周子墨一直看着我,眼里似乎有万千话语思绪,但我却没有读懂。
站定,周子墨就朝我举了举杯:“又见面了。”
我微笑:“想必周先生是来相还不日前我忘在你那里的东西。”
周子墨狡黠一笑,说:“这是次要,主要我这是来兑现我说过的话。”
我了悟他说的是在梦中应允我会来救我之事,当下便说:“我说过的话我也会记得,如顺利才可兑现。”我说这个算是回应我在梦里答应他一个要求的事情。
祁遇在一旁悠悠喝着酒,说:“你们打什么哑谜呢,怎么我半句都不懂。”
周子墨将轮椅推至我的身边,却是回道祁遇:“祁大公子只要记得自己答应过的话,没必要事事都要弄懂吧。”
祁遇晃晃酒杯,观赏其间闪烁的光动,目光有些迷蒙。
“是啊,人都送到你面前了,周少爷也该满意了才是。”
“自然是满意,祁大公子愿意配合也免了我们相戈,日后生意上有所往来也该是和气生财、其乐融融,也算是好事了。”
祁遇冷哼一声,语气盛满讽气:“这生意场上,谁有本事就听谁的。我倒是将生死置之度外,奈何周家的名气响侧绝耳,蜉蝣哪敢与之抗衡,要不怎么坊间传闻说周大公子是万年难遇的商界天才,无人能敌啊。”
“那也比不上祁家财大气粗,为了心爱女子竟一掷千金买下一座山,命名祁山,这故事怕是刚学会说话的三岁孩童都听过吧,可见祁大公子情深所至,亦是一代情痴。”
“气粗我不敢说,财大还数周家吧,这所有的世家加上去都抵不过一个你啊。”
“这我周子墨可当不起、、、、、、”
我看了一眼这两个虚伪的男人,还越聊越起劲的样子,不禁打了一个哈欠。
拿了一杯香槟酒,浅浅尝了一口。
这酒啊果然就是世界上最难喝的东西,我吐吐舌头,又将酒放回到托盘里,那个侍者惊讶地看了一眼我,我回以微笑,走开了。
我正悠闲寻找着好吃的甜点,慢悠悠地走着。
回头发现周子墨不知道什么时候已经一个人呆在一个安静的角落,偶尔品酒,看过去的时候发现他也在看着我,让人很安心。
“你还真是让人不省心啊,苏璃茉。”
身后蓦然传来声音,我吓得回头,一看,居然是温泽。
我拍拍胸口,气道:“谢谢,我跟你可没什么关系,省不省心也不用你操心。”
这时一个一身鲜红大裙的女人走了过来,她似乎很是偏爱红色,烫好的卷发也是染成了红色,白的近乎透明的脸庞,却搭了烈焰红唇,是一种充满攻击性的美。
“泽木哥哥,你们在聊什么呢?咦,这位小姐长得有些眼熟啊,是不是啊,泽木哥哥?”
这个女生看向我的目光不算友好,应该说是大有恶意,这就奇怪了,我可并不认识她。
“玉鲤,闭嘴,安静一点。”
玉鲤并不理会,自顾自地说:“好奇怪啊,这跟画上的女孩长得好像啊,你说是不是啊,泽木哥哥。”
温泽皱了皱眉,看向玉鲤的目光里尽是不愉。
玉鲤却是不依不饶:“看来这女人跟泽木哥哥认识,这可不行哦,就算是认识也不能心慈手软,以你现在的地位,可不能做一个不好的表率给大家看,先族长的话,不可以不听的哦。”
我听得半知半解,也算是知道了这女人的来路,原来也是鲛人族的啊,只是又说起那幅画?
“喂喂喂,你们讨论的当事人就在眼前呢,麻烦不要忽略我好吗?”我不满地开口。
温泽给了我一个眼神,说:“什么时候回去?我把你托人传给爷爷的信息给截了,爷爷每天操心的事情够多了,别总拿一些小事情麻烦他。”
得了,传了个消息,惊扰了温老爷子,就算是我的不对吧,可跟他有什么关系,还用得着他教训我吗?
我摊手,也很无奈:“我也想走,可是你看我的手上,这个什么鬼东西把我的能力封死了,而且现在那个祁家的混蛋把周围都防死了,你自己看看周围,不然你以为我不会跑啊。不过听说这个手镯是你们鲛人族的东西,你认识吗,是哪个恶毒的女人联合那几个神经病把我害死了。”
看着我递过的双手,温泽眼神凌厉,看了一眼玉鲤。
我立马意会,不爽地拉住玉鲤:“他们说的鲛人女人同伴不会就是你吧?”
玉鲤甩开我,神色镇定:“你可别乱说,这个东西在我们那里可是平常的很,所有的鲛人都能制作,简单的很,只是对你们这种血统不纯正,哦哦,说错了,血统继承不完整,应该这么说才对的,你们这种人的天敌。”
我的怒气憋在嗓子眼里,感觉下一秒就要冒火。
我问温泽:“是这样吗,你可别骗我。”
温泽没有说话,只是看向我的时候,眼里有一丝歉疚:“这种东西确实是我族里的东西,但是这种东西的出现曾经让我们族内爆发过内斗,激发了一部分鲛人对大陆异能者的统治欲望,让很多鲛人迷失自我,后来这种制作工艺就在族里的严明禁止下慢慢失传了,会制作这个的也没有几个,就算有也不敢随意制造,因为在族内这是大忌。被发现的话是要受很严重的惩罚的,甚至会流放驱逐。”说到最后一句的时候,他看了一眼玉鲤,玉鲤也流出一丝慌乱又很快镇定起来。
这赤裸裸的话也是没给玉鲤半点面子,我也懒得计较了。
“那么。”我摇摇手里的镯子,有些漫不经心:“你可知道这个镯子的主人是谁,还有怎么样将它取下吗?”
温泽想了一下,回:“我现在就可以帮你取下。”
说着他就不顾玉鲤不同意的阻止式的动作,握住了我戴着镯子的手腕,感应着什么。
“咦。”
半刻之后,温泽睁开半闭的眼睛奇怪出声。
“你魂体很健康,毒不见了,难不成还是托这个封灵镯的福,之前就听族里的老辈们说过这镯子会虽能压抑异能者的能力,但是却能自动调理生息,让身体的病苦消除,这样才能使控制者更好地进行控制,没想到竟然是真的。”
什么?这意思是说我因为这个臭镯子因祸得福还把之前海里沾上的毒给解了?
玉鲤脸上闪过一丝懊恼和气愤,我看了她一眼就收回。
这女人一看就不是好相处的,而且对我的恶意已经在她脸上都溢出来了,可见还是离远一些地好。
“没经过主人的同意就动主人家的东西,怕有些不妥吧。”
温泽正准备将我手中的手镯取下,就被祁遇握住我的手的动作打断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