庆贵妃知道令皇贵妃此刻心情失落,于是陪着走在皇贵妃身旁,劝道:“娘娘何必如此?其实,颖妃只是一个小小的妃位,根本没有资格抚养皇贵妃的孩子,娘娘可以想办法要回来。”
“交出去了,哪还有那么好要回来?”令皇贵妃苦笑了一下,轻轻地叹着气。
庆贵妃想起永琰对颖妃的那个亲近劲,恐怕是不太好要回来,又改口宽慰道:“即便是不好要,娘娘如今又有孕在身,太医说多半还是一位阿哥,将来有他在娘娘身边作陪,也能够稍解娘娘对十五阿哥的思念之苦。”
令皇贵妃摇了摇头,带着些勉强的笑容叹道:“就算是一位阿哥,也未必能留在身边。”
“娘娘如今已是六宫之首,还会有谁能阻碍娘娘抚养自己的亲生骨肉?”庆贵妃很是不解。
令皇贵妃并未作答,只是一笑而过。
妃嫔、福晋们各自散去,懿泽也懒得站着,就准备回营帐去。
孟冬叫住了懿泽:“懿泽,好久不见,你还好吗?”
懿泽回头,淡淡一笑,答道:“我很好,劳烦四福晋记挂。”
“难得来围场一趟,这里风景不错,我们一起四处走走,如何?”孟冬说话的语气很客气,这个邀约,甚至有点像恳求。
“恐怕我要辜负四福晋的好意了,我近日偶感风寒,怕风吹,先告辞了。”懿泽微微地行了个礼,便离去了。
跟在懿泽身后的金钿,也匆忙向孟冬行了礼,随懿泽走了。
玥鸢自来到木兰围场后,又奉永琪之命要跟着绵亿,绵亿尚在此玩耍,她紧紧守着,不敢轻易离开,正好有理由不必跟着懿泽,也就躲开了金钿。
孟冬有点失落,默默地望着懿泽渐渐远去。
琅玦走到孟冬身旁,一脸无奈地叹道:“五嫂还是这样,拒人于千里之外,对每个人都是!”
孟冬露出礼貌的微笑,道:“是我弃她在先,她肯维持基本的礼节,已经是难得了,不可奢求太多。”
胡嫱笑向二人道:“咱们三个也难得相见,不如一起散个步,闲话家常,打发着时间,他们就打猎回来了!”
孟冬、琅玦都欣然点头应允。
胡嫱看绵亿、玞婳两个蹲在地上玩沙土,交待玥鸢、滢露道:“你们在这儿好生看着两个孩子,我们去去就来。”
玥鸢、滢露领命。
琅玦也对身后跟着的女子说:“你受不得劳累,今日赶了这么久的路,就去休息一会儿吧!我要和四嫂、胡格格说会体己话,也不需要人服侍。”
那女子向三人行了礼,诺诺而退。
胡嫱听琅玦交待的话,不像寻常丫头,闲步中便问:“公主,今天跟着你的这个丫鬟,我好像从来没见过。”
琅玦笑道:“哪里是我的丫鬟?她就是福隆安的小妾瓜尔佳氏,名唤蔳碧。”
胡嫱听说,不禁又回头看了两次。
三人一道往前走着,孟冬也顺口问了一句:“我好像听说,她原是敏敏夫人的亲戚?”
琅玦答道:“说是亲戚其实有点牵强,拐了好几个弯呢!不过,虽然有敏敏罩着,她倒有自知之明,产后调养好了之后,每个月都到公主府给我请安,每次见面都先给我奉茶,用膳从不敢与我同坐,走路也从不敢与我同排,一直在我面前以丫鬟自居。”
孟冬笑道:“礼数这么周到,想必敏敏夫人一定很喜欢她。”
“常言道,礼多人不怪!现在不止敏敏,一家子都挺喜欢她的,福隆安对她的感情也越来越好了。”琅玦讲得很自然,显然她对蔳碧也是认可的。
孟冬又笑了笑,道:“公主倒是一点也不吃醋。”
琅玦感到十分好笑,笑道:“我的心事,你们又不是不知道。我还盼着他俩好呢,这样福隆安就能少来公主府几趟,我心里也少些别扭。”
胡嫱摇了摇头,望着琅玦,担忧地说:“公主,你不能一直如此。总怀着这样的心思,迟早会害了你。”
“你就别担心我了,还是先管好你自己的事吧!”琅玦毫不在意自己的家务事,却关心起永琪的病,问:“五哥因为跌伤了腿,竟然休养了三个多月,我一直好担心,现在全好了吗?不影响狩猎吧?”
胡嫱记得永琪多次叮嘱过,腿疾的真实病情除王振文、卓贵外,再不能让第五人知道。
况且琅玦从来不是一个擅长保密的人,而孟冬现如今是太后的人,心机又极深,胡嫱自然是不能说实话的,于是笑答道:“他早就痊愈了,只因先前他替皇后娘娘求情一事得罪了皇上,以至于迟迟不得入宫早朝,才让大家误以为他许久没好。”
琅玦听了,脸色瞬间又变得很难看,自责起来:“可怜五哥一片孝心,为了皇额娘的事,三番五次冲撞皇阿玛,一直在做吃力不讨好的事!我真是没用,皇额娘那么疼我,我却一点也帮不了她!”
孟冬也慨叹道:“我何尝不觉得自己没用?想当年,皇后娘娘对我恩重如山,可如今皇后娘娘遭此大变,我竟一点报答的机会都找不到。”
幅员辽阔的围场上,大大小小的湖泊星罗棋布,水清见底,环抱在青山绿树之中。放眼望去,远处山峦起伏、丛林茂密,近处山花烂漫,点缀在软绵绵的草毡上,映着阳光,灿若星辰。
传说中的木兰围场,果然美得像一幅画。
三人漫步前行,欣赏着怡人的景色,听到前方清脆的鸟叫声,寻声而去,却遇到一排守卫拦住了去路。
守卫们向三人行礼道:“禀福晋、公主,前方皇上和阿哥们正在围猎,猛兽极多,十分危险,请福晋、公主去别处赏景。”
“有很多猛兽吗?我怎么只听见鸟叫?”琅玦纳闷地往前伸头看了几眼。
“那是雕,公主连雕声都听不出来?”札兰泰忽然出现在琅玦面前,对着琅玦阴冷一笑。
琅玦下了一跳,猛地后退了两步,胡嫱忙扶住,一起离开了围猎之林。
在她们离开了的那片丛林中,头戴鹿角面具的士兵吹了几次木质的长哨子,哨声与雄鹿求偶的声音极像,便有些雌鹿寻声纷至,紧接着就有更多的雄鹿为雌鹿而来,鹿群的聚拢吸引了其他捕食猎物的野兽,于是各种各样的兽类都被吸引到骑兵们事先选定的大圈子中。
包围这片丛林的骑兵不断前行驱赶兽类,使得兽类活动的圈子越来越小,待兽类比较密集之后,管围的大臣们再次恭请乾隆首射。
乾隆拉弓放箭,一箭射倒了一只雄鹿,皇子皇孙、大臣士兵们共同欢呼,乾隆只是盈盈一笑。
首射已毕,皇子皇孙们都亮出了自己的真本事,纵马行猎,无不畅快,跟着皇子皇孙的士兵们及时把猎物收进各人的竹筐中。
乾隆也继续行猎,不多久就猎物满载,竹筐装不下了,再看诸皇子皇孙也皆有所获,于是吩咐收工回营。
管围大臣们又请围场的其余王公贵族骑射,随后是八旗兵丁的大范围骑射,一直射到天色变暗,当日的围猎才算正式结束。
且说乾隆及皇子皇孙先行结束骑射,返回营地,纷纷下马,将所得猎物展现在众人面前。
此时太后、妃嫔、福晋、公主们皆在此等候观看战果,见竹筐中满是野鹿、野猪、狐狸、狍子、獾子、兔子、野鸡等猎物,而猎人都满身是汗。
按照旧例,随行乾隆的皇子皇孙们的猎物是要清点并公之于众的,以确认夺冠者。
所有人都把目光投向猎物,其实不必数,大概一看,就知道猎物最多者必是永琪无疑。
傅恒正要按照辈分齿序清点,将皇子皇孙们打量了一遍,发现永璂并不在其中,于是向乾隆请示道:“十二阿哥还尚未狩猎回来,是不是再稍等片刻,待人齐了再点了?”
乾隆已经下令说过返回,就想当然地以为跟着去的皇子皇孙都回来了,哪里留意到少了一个永璂?他不知永璂是没听到自己的命令,还是故意不遵守命令,总之不管是哪种,都是一个字——“蠢”,便答道:“岂有父兄在此等他之理?他左右也猎不了几个猎物,就先不管他了。”
傅恒得了令,这才开始清点,先点了乾隆的猎物为三只野鹿、两只獾子、一只野猪、一只狐狸、一只狍子,然后再看皇子们的猎物,永珹猎得一只狍子、一只兔子,永琪猎得三只野鹿、两只獾子、一只野猪、一只狐狸,永瑢猎得一只野鹿、一只野猪、一只獾子,永璇只猎得一只野鸡,永瑆猎得两只獾子、一只狐狸,绵德、绵恩、鄂勒哲特穆尔额尔克巴拜都是两只猎物。
清点完毕,乾隆笑向众人道:“今日夺冠者,非荣郡王莫属了。”
话音落,在场的士兵们一齐为永琪欢呼,琅玦也欢呼雀跃,胡嫱脸上却显出隐隐的担忧。
懿泽早已料到如此,然却并不在意,也不曾去看猎物。
永琪面对欢呼声,谦虚向乾隆拜道:“儿臣汗颜,皇阿玛才是今日真正夺冠之人,儿臣能有所获,也全赖皇阿玛教导!”
宁常在低声向容嫔笑道:“虽然五阿哥只比皇上少一只狍子,但到底还是骑射功夫不如皇上!”
容嫔淡淡一笑,随口道:“你懂什么?他那是故意的。”
无论是永琪的猎物还是言论,都给足了乾隆面子,乾隆露出满意的笑容,向傅恒道:“赏荣郡王三眼花翎。”
傅恒将托盘中的三眼花翎交于永琪,永琪双手接过,并跪下叩谢皇恩。
太后望着永琪,嘴角微扬,心中暗思:永琪于多人纵马行猎之间,还能看准乾隆所猎数目,且能让猎物只少于乾隆一只,其射猎功夫之精、眼力之尖、心思之深,都是万人不及的。
舒妃见永琪夺冠,且猎物比其他兄弟不只是多一点,而太后所栽培的永瑆毕竟年少,难与永琪相提并论,永璇更是心思不在射猎上,落得个倒数,只会惹人耻笑,不禁感到失望。
乾隆又向傅恒道:“赏六阿哥、十一阿哥各一柄玉如意。”
永瑢、永瑆领赏谢恩。
乾隆走到太后面前,瞟了太后身后的舒妃一眼,笑道:“永瑆年少,能有此收获已是难得,都是舒妃教养有功。”
舒妃这才眉头稍稍舒展,拜谢道:“谢皇上,永瑆天资聪颖,多得皇上指点,又有太后关怀,臣妾不敢居功。”
乾隆略略微笑,吩咐傅恒道:“叫人把猎物抬下去烤了,备晚宴吧!”
绵亿看到永琪手中的三眼花翎十分好看,从后面跑过来向永琪伸手,永琪生怕被绵亿弄坏或弄丢了,忙让卓贵先将花翎收起。