如果此时莺时严词拒绝,必会拂了戚公子的面子,让这个脾气暴躁的纨绔不顾大局乱来。
但她示弱结果就不一样了,哪个大男人会为难一个弱女子?对方会觉得顺了她,或许还能在她面前留下好印象。
果不其然。
戚公子哈哈一笑:“小美人提醒得对,是本公子鲁莽了,我爹的寿辰可要好好准备啊。等你表演完了,本公子再慢慢跟你玩儿!”
他一回头就看到随从都盯着莺时看,恼怒得踹了他们两脚:“看什么看?莺时姑娘是你们能亵渎的吗?”
随从们立马不敢看了,一边认错一边往外退,跟随戚公子离开。
莺时重新整理衣衫,确认妆容依旧完美,然后便去检查乐师们的乐器,保证不会出一丁点岔子。
她之所以能扬名天下,也是因为她从来都不会搞砸任何一场宴会,只会给他们带来应有的脸面和巨大的影响力。
对于这些权贵盛宴而言,任何一丁点差错都是致命的,稍有不慎她便会万劫不复。
不仅如此,金满堂还要提前调查宴会上所有的权贵势力关系,保证不会得罪不该得罪的人,完成任务还能全身而退。
多年行走在权势的刀尖上,他们早已习惯把脑袋拎在手上。
一切都准备好后,前厅的宴席已经开始,老郡公高举酒樽感谢来客,与宾客一同满饮杯中酒。
戚公子与戚小姐站起来恭贺父亲寿辰,再饮下一杯酒。
几杯酒下肚,厅中气氛正好,老郡公便示意仆从去唤莺时,起舞弄乐以谢来宾。
宾客们早知今日莺时会来,早已翘首以盼,此时更是望着门口等待,惹得女宾客们不满。
一队乐师走入厅内,在主位左侧的角落坐下,摆弄乐器准备。
不消片刻,喜悦动听的乐曲声便响起,赶走大厅中的沉闷酒气,将明媚春光带进来。
随着乐曲进入高潮,伴舞女子旋身而入,淡金色薄纱摇曳,暗香浮动。
地面被铺上精致的绒羽地毯,莺时便犹如凤飞九天般移步而来,华美羽衣泛起流光,身轻如踏云,简直将大厅变成了仙境。
极致的美就在眼前,哪怕是嫉妒的女子都看痴了。
老郡公看了看痴迷的众宾客,只觉得面上十分有光,越发高兴地饮下美酒。
戚公子恨不得把眼珠子黏在莺时身上,正在喝的酒都从嘴角洒了出去,看得戚小姐妒恨不已。
这个狐媚的小贱人,她非扒了她的皮不可!
在众人都沉浸在舞乐中时,虞稚立在角落中,不动声色地示意房梁上的鸣珂。
鸣珂很快会意,将一根几近透明的丝线放下去,沾了一下镇西老将军夫人的酒杯,然后再小心翼翼地收回来。
将军夫人鄙薄地掠了莺时一眼,显然认为这等下贱的舞姬入不了自己的眼,随手饮下美酒。
片刻后,舞乐结束,莺时接过酒樽对老郡公致以贺寿词,惹得老郡公心情大好,满面笑容地又喝了一杯酒。
莺时离去,戚公子正准备去追美人,忽然听到一声尖叫。
“啊!”
众人循声望去,只见镇西老将军夫人忽然口吐鲜血倒地,丫鬟惊惧得叫出声。
镇西老将军大惊,连忙上前:“夫人!夫人你怎么了?”
鸣珂趁机又放下一根细线,沾了沾镇西老将军的酒樽,遂快速收回。
只见将军夫人吐出的血液乌黑,显然是中了剧毒,镇西老将军怒不可遏,一面吩咐人叫大夫,一面下令封锁郡守府,彻查下毒之人。
戚公子才不管是谁死了呢,起身就去追莺时,刚走到门口就被士兵拦下:“请公子恕罪,将军不许任何人进出。”
闻言,戚公子不悦地呵斥:“你是说本公子是给将军夫人下毒的人了?”
士兵低头:“卑职不敢。”
老郡公同样面色不佳,沉声道:“浩儿,回来。”
他的寿辰盛宴被人给搅黄了,他一定要查出是哪个人如此胆大包天,竟敢把主意打到郡守府来!
爹爹发话了,戚浩只能暂时忍耐,黑着脸回到座位坐下。
虞稚目送鸣珂离开,继续降低存在感,不声不响地立在角落中。
大夫很快赶到,为将军夫人诊治,把脉后摇了摇头:“老将军,夫人……已经去了……”
“什么?”
镇西老将军惊愕失色,但其实他心里一点也不难过,他早就看腻这个黄脸婆了,死了正好不妨碍他纳妾。
不过这不重要,重要的是那个人有没有在他的酒菜中下毒。
大夫又检查了老将军的饭食,说道:“您的酒里也被人下了一样的毒。”
闻言,镇西老将军大怒,这要是他先喝下酒,岂不是死的人就是他了?究竟是何人要他的性命?
随后大夫继续检查所有宾客的饭食,得出结论,只有镇西老将军和夫人被下了毒。
宾客们窃窃私语,细数着来客与镇西老将军的恩恩怨怨,揣测下毒之人。
“镇西老将军和老郡公好像有过不少恩怨吧……”
“上回戚公子抢人抢到老将军头上,还被老将军狠狠地训斥了一顿呢……”
“是啊,刚好是在老郡公府上出事,这……”
宾客们说着说着便不敢继续往下说了,老将军和老郡公之间的纠葛,可不是他们能插手的。
镇西老将军铁青着脸吩咐:“查!这里所有人都要搜身!女人由女医师来搜,本将军不信找不到蛛丝马迹!”
宴会被搅和了,老郡公的脸色更难看,但毕竟老将军刚死了夫人,他也不好说什么。
戚浩也是满脸怨气,他还急着去找小美人呢,这要是让小美人走了可怎么好?
除了宴会内的人,整个郡守府都被包围了起来,上到宾客主人,下到家仆随从都要被搜身。
虞稚跟在众夫人小姐的最后面,目光似有若无地注视着戚浩的方向。
镇西老将军心中是对戚家有疑心的,故此第一个被搜查的就是戚家人,戚家人的脸色都很难看,却不怎么敢跟老将军撕破脸。
戚浩搜查完毕,吊儿郎当地坐在椅子上,看着自己的贴身随从被搜查。
随从一脸无畏,士兵的手却在他袖包上顿了顿,掏出了一堆乱七八糟的东西。
“这都是些寻常小物。”随从解释道。
士兵仔细依次查看,忽然拿起了一个白纸包,皱了皱眉头,递给大夫看,大夫打开一闻:“这……这就是毒药啊!”
一石激起千层浪,众宾客纷纷惊讶不已。
随从吓得腿都软了:“这……公子,小的没有啊……”
“你是不是看错了?你再好好看看,这家伙身上怎么会带毒药呢。”戚浩满脸不相信。
大夫再次查看,肯定道:“没错,老将军,这就是下在您和夫人酒樽中的毒药。”
“噌!”
镇西老将军大怒,拔出长剑直指戚浩的面门,呵斥道,“你为何要指使下人给本将军下毒?”
“我没有……”戚浩又惊又怒,狠狠地踹了随从两脚,“你说,这个东西是哪儿来的?是不是你被别人收买了?”
随从被踹翻在地:“小的冤枉,小的什么都不知道啊!”
老郡公立刻走上前来,劝解道:“老将军,有话好好说,此事定是有人诬陷,莫要伤了两家和气啊!”
伤了两家和气?
镇西老将军青筋暴起,越想越怒。这么多年戚家做得恶心事还少吗?不借此机会给戚家一个教训,他们怕是要上天了!
“天子犯法与庶民同罪,戚浩既然毒杀了本将军的夫人,就必须一命偿命!”老将军一声怒喝,吩咐人拦住老郡公,挥舞着长剑向戚浩砍去。
戚浩大惊失色,闪躲间长剑砍中木柱,霎时留下深深的痕迹,木屑四飞。
这不禁让戚浩明白这老家伙是真的起了杀心了,吓得向厅外跑去。
老郡公忧急高呼:“保护公子!保护公子啊!”
镇西老将军疾步追去,一路上想要保护戚浩的侍卫和家丁都被士兵拦下,戚浩一人跑向花园深处。
虞稚等人紧随戚浩而去,听风听夜站在高处为她指路。
片刻后,戚浩终于摆脱了老将军的追杀,靠在假山上喘着粗气,把老将军一家祖宗十八代给问候了一遍。
忽然,假山积雪之下出现了一道绝色的倩影,其人容姿倾国倾城,惊鸿一瞥间更胜莺时,宛若仙女坠落了人间。
“仙女……”
戚浩顿时看直了眼,完全忘记了自己正在被追杀,兴奋地追上去。
虞稚快步把戚浩引向提前踩过点的地方,速度控制得刚刚好,不至于让他追上,也不会让他跟丢。
之所以没让莺时来,主要是她身上的特点太明显,会被人记住,若有目击者,她定会被怀疑。
而虞稚本就是没怎么被人注意过的人,易容一戴,谁也不认识。
她跑到一处人工造就的假山陡坡和池塘之间,忽然顿住步子,回身看向戚浩。
方才没有仔细看,戚浩这下终于看清了仙女的模样,发现越看越好看,清冷脱尘,几乎美得不像真人。
“仙女美人儿,你是老天爷赐给我的宝贝吗?”戚浩双目发直,兴奋得喘着粗气,一步步逼近虞稚。