随后大门打开,穆老对听风听夜嘱咐道:“日后即便是朝廷斗争,门主吩咐,你们也要尽心竭力。”
听风听夜俯首应道:“是!”
“另外还有一事,有门人在西楼后院看到了罗鸩。罗鸩是江湖上有名的用毒高手,我们怕他使坏,便检查了后院的那口井。”
胥老神色凝重,沉声道,“发现水中被人下了剧毒。”
虞稚的黑眸微动,回想起上次入古墓时见过的罗鸩,其人不仅精通机关术,还是用毒高手,也算是给她留下了不小的印象。
但她与罗鸩并不算结仇,为何罗鸩要在神机门下毒?
穆老似乎看出虞稚心中所想,解释道:“神机门也从来没有得罪过罗鸩,他为何会如此,我们不得而知。”
“井水之毒尚无人能解,我们想请您询问焦神医,看他愿不愿意出手。”胥老接话道。
虞稚微微颔首:“嗯。”
之后虞稚便离开了神机门,马不停蹄前往上将军府。
向焦偃说出来意,他想也不想就同意了:“行啊,这有什么大不了的?”
“谢谢。”多次劳烦焦爷爷,虞稚都有些不好意思了。
“谢什么。”焦偃从摇椅上站起来,伸了个长长的懒腰,“正好小老儿在这儿待腻了,去看看小阿稚的神机门长什么样!”
虞稚微勾唇角,趁着来了将军府,便顺路去见了殷九策。
询问了侍卫才得知殷九策和晏逾白在书房中,她可是极少见到他在书房的。
书房。
殷九策慵懒地斜倚在太师椅上,单手执着一本兵书,正看得入神,狭眸迸射出凌冽的色泽。
晏逾白立在另一侧,似乎正在听影子禀报什么消息。
二人皆是灵敏之人,虞稚刚到门口,他们便齐齐抬眸看过来。
一道凛寒砭骨,一道就是抛媚眼。
“小阿稚来啦,快坐快坐,正好有事跟你商量呢。”晏逾白巧笑嫣然地推来凳子,忽然想起自己的嘴太快,没有给殷九策说话的机会,抱歉地看了他一眼。
殷九策凉薄地敛眸,似乎并不在意。
虞稚向来是不说废话的,每次来都直接问正事:“什么事?”
“嗨呀,不是什么大事儿。来,喝杯茶先。”晏逾白捏着兰花指给虞稚倒茶,“咱们女人啊是水做的,不喝水可就要老了。”
闻言,虞稚嘴角微抽,谁跟他是咱们?
待虞稚喝下茶水,晏逾白才肯说:“就是裴珅那家伙,从武举结束便记恨上九策了,近日来集结不少人手,等着夺九策的项上人头呢。”
殷九策慢条斯理地翻动书页:“除掉裴珅是好事,但他不是裴玻,其人隐忍谨慎。只要见到我身边有人,断然不会轻易出手。”
虞稚的黑眸幽深,暗芒流动。略作思忖后,启唇道:“明天你去云鹤楼,不必带人,我自有办法除掉裴珅。”
话音落下,晏逾白的脸上掠过异色。
说出这样的话,若她是细作,那小策策的命可就堪忧了。
不知道小策策会不会把命交到她手上呢?
这个念头刚闪过。
“好。”
殷九策漫不经心地应了一声,啪的合上兵书,眸中一片沉笃。
晏逾白目光微滞,看来九策对虞稚的用心程度,比他想得要深多了。
这对九策而言,无疑是一个致命的弱点。是福是祸,就未可知了……
上将军要去云鹤楼游玩的消息很早便传了出去,裴珅还以为这只是一个烟雾弹,没想到第二日,殷九策真的去了。
云鹤楼。
这是一座依山而建的园林,园中心是一汪宛若镜子般,可以完美倒映天空的湖泊。回暖的季节有鹤群从湖上飞过,顾名云鹤楼。
如此风雅之地,自然有不少才子佳人来此赏景游玩。
此时云鹤楼外的街道上正有马车驶过,从马车上的牌子可以看出,这是上将军乘坐的马车。
听闻上将军要来,云鹤楼里的人霎时少了一大半,仿佛上将军是什么洪水猛兽似的。
马车停在云鹤楼前,一袭白衣的殷九策踱步而出,径直踏入楼中,身旁只有两名护卫。
紧随殷九策的还有另一辆马车。
街道上的另一座楼阁之上,宫人小声道:“这是于家大小姐的马车,上将军没有唤她,她倒是自己巴巴地来了。公主,您要不也去啊?”
宫人不明白,公主既然来了,为什么不去云鹤楼,偏偏在此干看着,这可不是公主的作风啊。
南玉瓒缓缓勾起红唇,美艳绝伦的眼眸微眯:“不会发生什么好事儿。”
这意味不明的回答令宫人更加疑惑了。
妆容精致的于碧云施施然走下马车,拢了拢发髻,面带温柔微笑走入云鹤楼。
自从毒解了之后,她便再没有借口去将军府,外人都传她失宠了。就算这次上将军没有叫她,她也要来,免得让别人以为有机可乘。
反正以上将军对她的宠爱程度,必然是不会赶她走的。正好让有心人看看,谁才是正宫。
于碧云找到殷九策时,他正在湖上泛舟。
万里晴空倒映在湖面上,湖水湛蓝,如入仙境。
小舟上只有三个人,莫玄正撑着长杆缓缓渡舟,殷九策与另一个面生的侍卫坐在舟中。
于碧云小步往前跑,挥动手绢唤道:“上将军!上将军!”
闻声,殷九策斜眸暼去,见是于碧云,寒凉的眉目没有一丝变化,漫不经心地收回,继续与面生侍卫交谈。
面生侍卫自然是易容后的虞稚了,虞稚淡淡地看了于碧云一眼。
没想到于碧云会来蹚浑水,但她既然来都来了,空着手回去怪不好意思,就把黑锅给她背吧。
与此同时。
裴府。
侍从垂首道:“大人,大公子带人出去了。”
裴弼眉头凝重,他总觉得殷九策不是这么不小心的人,不会将自己显露在危险之下。
可殷九策也确然没有带大量护卫,难不成殷九策是认为他自己便可以猛虎战群狼了么?
此事绝对不像表面上那么简单,珅儿成功的几率微乎其微,但借此试探殷九策也是个不错的选择。
于是,裴弼吩咐道:“另带一些人去支援,不到万不得已莫要出手。”
“是。”侍从应声退下。
看似平静的云鹤楼外四面楚歌,大量影卫悄无声息地逼近,危险一触即发。
遍地皆是眼线,将探查到的消息传到四面八方。
一道黑影掠入上将军府:“晏公子,又有一队人包围了云鹤楼。”
晏逾白紧拢双眉,这样做实在是太危险了,虞稚为什么不愿意说出具体计划?
万一她失算了呢?那九策与她岂不是要付出生命的代价?
“晏公子,我们是否要前去……”
“不必。”
晏逾白一口拒绝,他跟随九策多年,深知只要是九策决定的事,便不允许任何人阳奉阴违,自作主张。
暂且信虞稚一次吧。
云鹤楼。
小舟靠岸,人还未走下,于碧云便忙不迭迎了上来,温柔地笑道:“将军,云儿想着将军一人游玩未免太过孤单,便自作主张地来了,将军不会怪罪云儿吧?”
闻言,殷九策不置可否地嗯了一声。
没有赶于碧云走,她便当做是默认了,笑容愈发光彩照人。
虞稚率先走下站到一旁,眼观鼻鼻观心,做好自己“侍卫”的本分。
谁知殷九策立在小舟边沿朝她伸出了手,示意她扶他上去。
“???”
她不信威名赫赫的上将军竟然连小舟都不敢下,这是做什么?做戏做全套吗?
不过以她现在的身份,她肯定是不能拒绝的,只得踱步上前去搀扶他。
这厮毫不客气地搭手上来,差点没把整个人的力量压在她身上。她眯了眯黑眸,对上他戏谑的双目。
殷九策靠在她手臂上还靠上瘾了,走到岸边还不打算放开。
虞稚暗暗抛去眼神:你残了吗?
两人已经熟悉到可以用眼神交流,但殷九策偏要说话,倾身到她耳边:“让裴珅见到我如此虚弱,才能放心大胆地出手啊。”
他的声音低沉沁耳,仿佛惑人的曼陀罗香,迭起迷幻魂魄的力量。
温热呵到耳畔,虞稚不禁缩了缩脖子,怀疑他在借机调戏她。
但他平日里又是那么正经,还不如晏逾白对她热络,实在是让她看不透。
于碧云见上将军忽然与身旁侍卫贴得那么近,那侍卫又身段妙曼,比女人还要勾人几分。
心头忽然警铃大作——上将军该不会是断袖吧?
不行,就算上将军是断袖,也不能让外人知道,就此断了她的好日子。
于碧云当即殷切地凑上去扶殷九策,嗓音温软得可以滴出水:“将军您是不是身体不适啊?要不要云儿扶您去歇息?”
虞稚借机把殷九策推过去,乖顺地站到一旁。
殷九策立马就不虚了,不着痕迹地抽回手,凉薄至极地扫了于碧云一眼:“无妨。”
这一眼令于碧云背脊微僵,头皮一阵发麻。却仍旧维持着笑容,好像什么都没有发生的样子。
不远处的高墙上,裴珅远眺着前方的几人,冷笑一声:“殷九策果然是来玩的,连女人都带上了,真是不怕有来无回……”