事实上老夫人的确是除了虞稚,其他人都不想见。
于修齐今天又回宫侍君了,整个于府里,老夫人只想见这两人。
虞稚走入主屋时,老夫人正懒洋洋地躺在太师椅上晒太阳,见她走来,温和地笑了笑:“安歌来了,进去坐吧。”
老夫人以为虞稚又会只是淡淡地应一声,然而却听她轻声道:“总坐着对身子不好,要多动动。”
话音落下,老夫人很明显地愣了一瞬,立刻从椅子上站起来,比划了几个动作:“自然是要动的啊,安歌上回教我的舞,我每天都跳呢。”
一边说一边比划,然后就……忘记了之后是怎么跳了,像撒谎被发现的孩子般手足无措。
虞稚只好又跳给老夫人看,老夫人有说有笑地学了起来。
林若垂首抿唇一笑。
这孤清的大宅子终于有了几分寻常人家的暖意。
陆芙眉母女进来时看到的就是这样的画面,仿佛她们是多余的,巴巴地来只会惹人厌烦。
面对着众下人的目光,只觉得面颊火辣辣的痛,想立刻马上离开。
陆芙眉揪紧了手帕,险些将手帕撕出洞来。
如果没有这个冒牌货的出现,她该顺利地弄死了于安歌,继续掌于府权柄。
老夫人渐渐地病死,赵秀香也根本不是她的对手,整个于府都在她的掌控下,正妻之位迟早是她的!云儿也不至于走她的老路!
都是这个该死的冒牌货!
想着想着,陆芙眉简直抑制不住怒火,猛地将手帕撕成两半。
于碧云忽然伸出手去,按住母亲的手,将撕碎的手帕隐藏起来,压低声音道:“娘,不出十日,女儿就会让你在于府重新抬起头来……”
闻言,陆芙眉讶异地看向女儿。
从老夫人那儿回到闺阁,虞稚也搬了个椅子在院中晒太阳,半眯着眸子,享受着难得的悠闲时光。
而那群空巢老人也终于不用再吹冷风了,排排坐在房顶上晒太阳,好不舒服。
听风晒得昏昏欲睡,用胳膊肘碰了碰听夜:“喂,你想到勾引门主做门主的办法了没?”
听听这是什么鬼话?
听夜冷冷地扯唇:“把做门主的好处跟她讲讲。”
“对哦。”听风忽然来了精神,朝听夜竖起大拇指,“这是一个办法!”
院中,秋儿缓步走到虞稚面前,将一张请帖递给她:“小姐,这是谢府送来的请帖。”
谢府?
虞稚幽幽地半睁黑眸,接过请帖粗略地扫了一眼。
原来是明日王上许了谢贵妃回府探亲,谢贵妃在谢府举办宴会,宴请都城所有贵妇小姐公子,见证她儿子南弘与蒲素妍的订婚宴。
秋儿轻声道:“小姐,谢贵妃是王上最宠爱的后妃,其父是御史大夫,这次是弘殿下与丞相嫡小姐的订婚宴,万不可回绝。”
“嗯。”
虞稚也不打算回绝,裴家人她是都见过了,谢家也要好好见识见识。
入夜后。
她照例走上二楼,回到卧房休息,刚走到门口就被人堵住了。
“门主。”听风笑眯眯地轻唤,不等虞稚让他滚,连忙说道,“哎您别急嘛,我跟您说,做门主的好处可是大大的!”
“我们神机门是江湖上数一数二的大派,门徒无数,门下还有许多产业,人力物力财力都是杠杠的。振臂一呼,万人响应!”
“只要您点头同意,那可就是走上人生巅峰了啊!”
虞稚面无表情地听完唠叨,再次坚定地表明自己的态度:“我有很多事要做,没有时间去管理一个门派,你们找别人吧。”
她不信如果没有她的出现,他们神机门还要解散了不成?
“哎哎哎等等。”听风厚着脸皮堵在门上,讪讪地笑道,“那您总该喜欢机关术吧,咱们神机门就是您施展机关术的大好所在啊!以我们的影响力,就连朝廷也会震上三震的!”
此话一出,虞稚终于有了细微的反应,黑眸中掠过一抹暗芒。
以机关术引起朝廷注意……似乎比她透露自己身份试探要保险一些,这倒是个好办法。
听夜的眸色微沉,她在听到朝廷二字时终于有了反应,她终究还是想着朝廷……
可江湖与庙堂,向来是井水不犯河水,她岂不是会给神机门带来祸端……
听风没想那么多,一心只想要她点头同意,小嘴吧啦吧啦说个不停。
“可我还是有我的事要做,神机门能帮我,我却不能一心扑在神机门上。”
虞稚的黑眸清透如雪,冷静地嗓音打在夜色中,掷地有声,“我不想毁了老门主的心血。”
老门主嘱咐她时的那份热忱,她至今记忆犹新。她做不好,不想糟蹋。
最后一句话落下,听风听夜二人都沉默了。
虞稚转身回到卧房歇息。
二人对视了一眼,决定回神机门问问长老和穆老再决定。
翌日。
于府被邀请去参加订婚宴的,只有虞稚和于碧云。虞稚是因为嫡女的身份,于碧云则是因为蒲素妍的朋友身份。
不知道是不是错觉,今天的于碧云格外高兴,依旧是精心打扮的一身素雅,像是不想抢好姐妹的风头。
而虞稚自然又是浓妆艳抹。
乘上马车,两刻钟后便到了谢府。
谢府门前好不热闹,数辆华贵马车停下,贵妇千金们施施然走来。
虞稚带着于修远准备的贺礼走在最前面,仆从将礼物奉上,谢府侍女领她们入府。
这是谢贵妃举办的一场女眷宴会,因此来的人中贵妇小姐居多,公子极少,多是南弘的朋友。
比如,南景。
南景假装不经意遇到虞稚,眼中是藏不住的欣喜,轻唤一声:“安歌。”
虞稚微微颔首示意:“景殿下。”
“我不是说了吗,唤我景便好。”南景笑得温文尔雅,一袭湖蓝色长袍,清隽儒雅,引得众小姐含羞观望。
于碧云维持着得体的笑意,在人群中寻找南弘。
南景又担忧地问:“安歌,你几次回绝了我的邀约,是不是身子不适了?”
“不是。”虞稚摇了摇头。
“我明白了……是我唐突了……”南景忽然恍然大悟般垂下眼帘,仿佛受伤般强颜欢笑。
虞稚明显地感觉到周围怨恨的目光快要将她刺穿,恨不得来帮她安慰这多情善感的王子殿下。
“你没有。”虞稚怎会放弃多日来的努力,淡淡地道,“只是因为我有事去不了而已。”
南景顿时重获笑颜:“原来如此,那么安歌,不讨厌我对吧?”
虞稚又是摇头:“不讨厌。”
话音刚落,南弘与蒲素妍便出现在了花园中,男俊女美,好一对璧人。
“素妍。”于碧云小碎步走上去,满脸祝福地拉住蒲素妍的手,刚想说什么,又好像才注意到南弘,连忙柔柔地俯身,“见过弘殿下。”
于碧云的声音温柔似水,像那羽毛在挠人心扉,让南弘颇有好感:“你就是碧云吧,妍儿经常说起你,说你是她最好的姐妹。”
闻言,于碧云先是喜悦地瞧了蒲素妍一眼,然后用柔婉依人的目光勾着南弘:“殿下记得云儿,真是云儿的福气。”
如果说蒲素妍是端庄大气,那么于碧云便是弱柳扶风,小鸟依人。这两个不同风格的女子,很容易引起男人的心猿意马。
南弘此刻正是如此,盯着于碧云都舍不得挪开目光。
蒲素妍又怎么会看不出来,她认于碧云是好姐妹,不过是因为于碧云出身卑微,抢不了她的风头罢了。
可如果于碧云威胁到她的利益,她会毫不犹豫弄死她!
于是蒲素妍立刻提醒南弘:“贵妃娘娘要到了,我们一起去迎接她吧。”
南弘连连点头:“好……好。”
“三弟就要与心爱之人喜结连理了,我真是有几分羡慕。”南景笑言,意味深长地看着虞稚。
虞稚轻声道:“殿下应该也快与裴小姐成婚了吧。”
“安歌。”南景的面色肃穆,声音却压得很低,“我说过我只当她是妹妹,就算会成婚,也是。与心爱之人不同。”
说曹操曹操到,裴珠月忽然出现,强行拉走了南景。
虞稚也终于清净了,随便找了个地方坐下。
这才刚坐下。
“贵妃娘娘驾到——!”
太监用尖锐悠长的声音高呼,众人齐齐行礼。
只见踱步而来的女子衣着华美,金钗挽起长发,步摇微微晃动,光芒划过极为精致的妆容。
谢贵妃完全看不出是三十多岁的女人,一张脸保养得极好,如花儿般娇艳妍丽。
若非如此,也无法盛宠后宫。
虞稚看着谢贵妃拉着蒲素妍的手交谈,又与各大贵妇们谈笑风生,最后因为太无聊便在谢府中乱逛。
逛着逛着就到了午宴的时辰,众贵人们齐聚一堂,恭贺两位即将成婚的新人。
南弘很高兴,喝了不少的酒。
蒲素妍神色不豫,低声制止:“殿下,你不能再喝了,再喝便要失态了。”
她的语气丝毫没有于碧云温柔,甚至有命令的感觉,这让南弘非常不满,却又不好表现出来,只能窝着火放下酒杯。
虞稚自顾自地吃着菜,用余光瞥着一直在观察她的南景。
裴珠月拈酸吃醋:“景哥哥,你是不是喜欢那个于安歌啊,总是亲近她。”