南景直接忽略了喜不喜欢的问题,用疏离的语气说道:“安歌常邀我下棋,她又天资聪慧,我自然奉陪。”
一句话迂回地表明了他的态度:都是于安歌邀他,他不好拒绝才同意的。
“原来是这样啊。”裴珠月立刻喜笑颜开。
她就说嘛,景哥哥怎么会喜欢那个小门小户的女人,原来都是于安歌蓄意献媚!
哼,都怪景哥哥太优秀了,才会招蜂引蝶,看来以后她要紧紧守在景哥哥身边才行呢。
“那……那……”
裴珠月看了看南弘与蒲素妍,脸蛋绯红,含羞地问,“那我们的婚事什么时候办啊?”
南景的眉目传情,柔声道:“月儿,现在的景哥哥配不上你,给不了你幸福,再等景哥哥一段时间好吗?”
他温醇的声音极好听,顿时哄得裴珠月团团转,连连点头。
南景看着三言两语就被自己哄好的裴珠月,以为自己轻轻松松便引得两个女人对自己倾心,手握两股势力,不由得喜形于色。
殊不知这一切都被虞稚收入眼底,唇角勾起凉凉的弧度。
瞧这奢华的宴会上,人们觥筹交错,言笑晏晏,却又有几人在说真话?
螳螂捕蝉黄雀在后,就看谁最后能骗得过谁了。
忽然,虞稚察觉到南弘一直在看她这边,暗暗观察了一番才发现南弘是在看于碧云。
于碧云水眸潋滟生情,娇羞含蓄地抬起酒杯,隔空敬南弘。
虞稚微微挑眉,原来于碧云的新猎物是南弘。但好姐妹当道,于碧云能如愿以偿吗?
不过这不关她的事,她比较好奇御史大夫是什么人。齐国三公之二她都见过了,就差这一个了。
于是,宴席还未结束,她便草草离席,趁着这段时间在谢府中乱逛。
她一点儿也不怕被人发现,反正被发现了就说她迷路了,总不能不准第一次来的人迷路吧?
这个时辰谢大人应该在吃午饭,虞稚便去了几个可能用餐的地方,又假装不经意地路过书房,都没有见到谢大人的半个影子。
最后虞稚干脆乱走,快要走到一处走廊的尽头时,忽然响起了人声:“老爷!老爷!”
话音刚落,人影就要出现。
她情急之下随手打开一扇门躲了进去,靠在窗户边的纱幔旁,透过镂空向人影看去——
映入眼帘的是一个身着官服,身材矮小,看起来非常老实的中年男子。
侍从叫嚷着跑上来,他非但没有生气,反而笑着说:“别急,慢慢说。”
“老爷,方才冯大人又给您送东西来了……”侍从躬身靠近,压低声音道,“还是走的暗道,无人发现。”
“嗯,甚好。”谢子石的笑意越发深了,联合他的外貌看起来,就像知足常乐的老实人,可做事却一点儿也不老实,“参他的奏折本官看了,是那人蓄意诬赖,本官这就去回王上。”
侍从立刻拍马屁:“大人英明。”
说完,一行人经过窗户离开,虞稚侧身贴在墙上躲避。
瞧瞧,她无意中得知了多么不得了的事,这个御史大夫原来是个彻头彻尾的大贪官。
这对她来说无疑是个好消息,贪官才好呢,贪官更好拿捏。
虞稚黑眸幽深,唇角冷冽地勾起,当即就要离开去找那个“暗道”。
脚刚刚抬起,再次被人声打断——
“碧云啊,你可真漂亮,妍儿有你这么好的姐妹,是她的福气才对。”
那是南弘的声音。
于碧云像一只受惊的小鹿:“殿下不要再这样说了,素妍听见了会不高兴的,到时候贵妃娘娘也会不悦……云儿可就是罪人了……”
三言两语便让南弘想起了蒲素妍的臭脸,冷笑一声:“她除了用母妃压我还有什么招数?我贵为王子,迟早会立侧妃会纳妾,她管得着吗?”
“殿下莫气,素妍定不是有意的。”于碧云用柔弱无骨地小手为南弘顺气,“不过对云儿来说,夫为妻纲,夫君做什么都是对的,云儿绝不会辩驳半句……”
“她能有你半分懂事就好了。”
一时间二人卿卿我我,不知道的还以为今天是他们的订婚宴。
于碧云的勾人手段真是登峰造极,短短一两个时辰,就把好姐妹的未婚夫勾到手了。
二人应该是怕被别人发现,说着说着就走进了隔壁的厢房中。这两个屋子仅用镂空隔断,因此虞稚可以清晰地看到隔壁。
这时她才看到南弘喝醉了,所以才会如此不顾忌地与于碧云私会。
也因此没有发现于碧云提早搁在桌上的酒。
南弘揉着于碧云的腰肢,醉醺醺地靠在她肩膀上低语:“碧云,本殿以后一定会纳你为侧妃的……”
以后?
于碧云眼底一沉,等他和蒲素妍成了婚,她还怎么接近他?这样的好机会可不是天天都有的。
“殿下对云儿真好……”于碧云把南弘扶到软榻上坐下,偷偷将一包粉末倒进酒杯里,然后端给南弘,柔声哄道,“殿下,再喝一杯吧。”
南弘侧脸亲了她一口:“好……”
于碧云盯着南弘喝尽杯中酒,仔细地打量着他。
英俊的容貌,高贵的身份,哪一点不比徐永贤好出一百倍?真不知道她以前是哪根筋搭错了,才会钟情于徐永贤。
于碧云为了不被查出南弘被下了药,一次次在酒杯里倒酒,清洗粉末,强灌自己喝下。
最后因为怕焚烧包药的纸,留下可疑的灰烬,直接吃进了肚里。
直把虞稚看得惊愕无比,这女人是真的狠啊……
她正看得入神时。
“我强强联合的伙伴,就是在这儿看人偷情?”
一道低沉凉薄的声音陡然响彻耳畔,惊得虞稚飞速回身。
殷九策不知何时来的,单手撑在镂空隔墙上,慵懒促狭地挑起眉梢:“你对看人偷情是有什么执念么?”
虞稚:“???”
听听这是人话吗?她两次都是碰巧遇上的好不好?
而且——
她作噤声的手势:“嘘。”
知道在偷窥别人他还不小声点?
就在这时,隔壁突然传来了异常的声音,窸窸窣窣中夹杂着不正常的喘息。
虞稚刚想回头去看,一只大手忽然扣住了她的脖颈,长指撑着后脑勺,控制着她不能转头。
她微微蹙眉,极小声地说:“你做什么?”
说着便要伸手去掰他的手,却见他忽然低下头,贴近她的耳畔低语:“怎么,你想看他们打架?”
打架?
虞稚在愣了几秒钟后,突然明白了他的意思,一股羞赧蹿上脑门,冷声反驳:“谁想看了?!”
她要不是碰巧遇上了,再加上那么一点点点点的好奇,她会在这儿看吗?
言罢就要抬脚离开。
然而她仿佛被这个屋子给诅咒了,每次要走的时候,都有人来阻止——
一个鬼鬼祟祟地小厮,蹑手蹑脚地翻窗进来。虞稚急忙收回角,被殷九策拉进了角落中,扬手扯过纱幔遮挡!
他一本正经地说道:“这是咱们第二次偷情了。”
“闭嘴。”
虞稚咬着牙吐字,她就算要偷情,也不是跟他好不好?
两句话不离这二字,他才有执念呢。
只见小厮用火折子点燃了长柱油灯,然后一把推倒。
灯油流淌成线,火势瞬间飞燎而起,点燃了旁边的轻纱,浓烟徐徐腾空!
这很明显是于碧云派来引人的,只点了一小部分火就溜了。
屋子本就大,虞稚还未嗅到烟味儿,谢府的仆从便提着水桶,火急火燎地跑过来灭火了。
几桶水下去,火势很快被控制住,他们为了确认安全,一部分人进屋收拾,另一部分则跑到隔壁屋子去查看。
一推开门——
两个衣衫不整的人躺在软榻上,稍微有点生活经验的人都知道发生了什么。
有仆从认出了其中一人,霎时倒吸了一口:“是……是弘殿下……!”
蒲小姐正在宴席上陪谢贵妃,那么现在与弘殿下躺在一起的人,肯定不是蒲小姐。
这可是弘殿下与蒲小姐的订婚宴啊……
仆从们面面相觑,都嗅到了大宅院里狗血大戏的味道。
由于人多口杂,这事儿终究是没瞒住,以星火燎原之势传到了宴席上,订婚宴的和谐顷刻间被破坏了。
蒲素妍面色一白,几乎怀疑自己的耳朵出了问题。
鸦雀无声中。
谢贵妃猛地将白玉酒杯摔碎,怒得青筋隐现,拖着曳地的裙摆大步向事发地走去。
当一大群人将屋子包围时,虞稚和殷九策这两个看热闹的人还在,甚至闲得聊起了天。
她小声问:“你到这儿来做什么?”
他漫不经心地启唇:“老延有点儿麻烦。”
“老延?”
“就是我凯旋那日,身旁的老将军,叫聂延。”
“哦。”
这个哦字落下,紧接着而来的便是:“哗啦——!”
一盆冷水毫无征兆地向软榻上的二人,暴力地弄醒了他们。
“放肆!”南弘扬声冷喝,猛然腾身坐起,冷不丁就对上了谢贵妃杀人般的目光!
南弘瞬间傻了,除了谢贵妃,还有许多贵妇和仆从在围观他。
发生了什么?
耳畔低低地响起啜泣声,南弘僵硬地回头,哭得梨花带雨的于碧云映入眼帘。