江梓玉美眸含泪,弱柳扶风地行了一礼,语气中带着倔强的委屈:“臣妾参见王上,臣妾这样子扰了王上平静了,臣妾这就离开……”
“娘娘!您不能再退让了啊,这样只会让别人越发肆无忌惮!”
宫人恨铁不成钢地看着江梓玉,然后跪在商云旌面前,“王上,虞小姐方才打了贵妃娘娘!您要为娘娘做主啊!”
“多嘴……不要再说了……”江梓玉低眉垂眼,嗫嚅着斥责宫人。
闻言,商云旌这才注意到江梓玉脸上的红肿,冷眸幽深,启唇道:“她为什么打你?”
“王上,娘娘恰好路过此地,虞小姐见了娘娘不行礼,娘娘便提醒了她几句,没想到她不仅不感激,反而还给了娘娘一巴掌!”
宫人愤慨地说,“虞小姐就是仗着王上的恩宠肆意妄为,请王上严惩虞小姐,以正宫纪!”
江梓玉咬了咬下唇,轻声道:“王上您不要听她多嘴,虞妹妹只是……只是不喜欢玉儿而已……”
不远处的宫人们目睹一切,窃窃私语。
“你们说王上会为江贵妃做主,严惩虞千代吗?”
“肯定的啊,虞千代尚无品阶,掌掴贵妃那可是要砍头的!”
“难说……虽然虞小姐这次真的太过分了,但王上未必舍得严惩,不过样子还是要做做的……”
宫人们一致认为,王上的心虽然向着虞稚,却还是不得不惩戒一下,以免流言蜚语扰乱宫纪。
商云旌微微斜眸,意味不明地睨着江梓玉,忽然俯身下去,用两根手指抬起她的下巴。
那张酷似虞稚的小脸梨花带雨,绯红的面庞惹人怜爱。
江梓玉楚楚可怜地道:“王上……您千万不要因此严惩虞妹妹,她只是不喜欢玉儿而已,玉儿以后躲着她走就行了……”
越是退让,便越是能勾起男人的怜爱之心,她深谙此道。
胸有成竹地认为这次虞稚定会吃到苦头。
谁知。
商云旌黯黑的凤眸血涡流转,惊人的杀意波动,每个字皆令人颤栗:“阿稚不喜欢你,你还活着做什么?”
江梓玉浑身一抖,瞪大了眼睛看着他,仿佛不敢相信自己的耳朵。
周围宫人惊愕失色。
“拖下去,永远不要再出现在阿稚的眼前。”商云旌毫不怜惜地甩开江梓玉的下巴,缓缓起身,阴郁冷沉的面容摄人心魄。
“王上!王上!您饶了臣妾吧,臣妾再也不敢了!”
江梓玉惊惶地抓住商云旌的衣摆,却被禁卫军无情拖走,她急中生智,大声喊道,“旌哥哥!旌哥哥救救我!”
从前只要她唤旌哥哥,王上一定会心软,什么错都能原谅她。
然而这一次。
商云旌的眉眼间笼上烦躁:“割了她的舌头。”
这三个字只有阿稚能唤。
凄厉可怕的叫声划破长空,传遍整个王宫,令每一个人毛骨悚然,栗栗危惧。
凤栖宫。
“王后娘娘!王后娘娘!王上下令处死了江贵妃!”宫人着急忙慌跑进大殿,最后一个字落下,一个踉跄扑到地上。
由此可见,她有多么的恐惧。
王上连宠冠六宫的江贵妃都杀了,其他人还有活路吗?
正坐在窗边品茶的苏娡微微怔然,指尖轻颤,茶杯悄然坠地,碎片四飞,发出巨大的声响。
“娘娘!”身旁宫人担忧地看了看苏娡的手,确认她没有受伤这才问道,“好好说,这到底是怎么回事?”
“听说是虞小姐打了江贵妃,江贵妃想向王上讨公道,结果王上说……说既然虞小姐不喜欢江贵妃,江贵妃就不必再活着了……”宫人哆哆嗦嗦,好费了一番功夫才说完。
闻言,众宫人惊骇不已,整座大殿乌云压顶,陷入绝望之中。
苏娡身旁的宫人艰难地咽了口唾沫,还好江梓玉怂恿娘娘合作时,娘娘拒绝了,不然这次娘娘怕是也凶多吉少……
人人皆知王上极宠虞千代,没想到竟纵宠到了这般地步……
这是要把虞千代当祖宗供起来啊……
苏娡怔然了片刻,遂苦涩地勾了勾嘴角,声音有些许沙哑:“知道了……退下吧。”
看来她这个王后也做不了多久了,可她又有什么办法呢……
原本劝苏娡去争宠的宫人都没了声音,还争什么宠啊,如今能保住性命就是幸运了。
昭阳宫。
虞稚在听说商云旌杀了江梓玉后,面上无喜无悲,只是一阵沉默。
那是她第一次见到那位贵妃,死了活了都与她无关。只是……她不希望商云旌再背更多人命了……
众宫人见了虞稚的反应,疑惑地面面相觑,待退出大殿后才敢议论。
“王上那般宠爱虞小姐,简直就是拿在手里怕摔了,含最嘴里怕化了,怎么虞小姐还是不高兴啊?”
“你们不知道吗?虞小姐已经嫁给了齐国摄政王啊,连孩子都有了,心肯定在齐国啊。”
“哎,虞小姐是有多爱齐国摄政王啊,连咱们王上都不放在心上……”
王上不仅有权有势,有才有貌,而且还是个痴情种,这样的男人上哪儿找啊?真难想象齐国摄政王有多么吸引人。
几人正说得热闹,忽被一声轻咳打断。
她们回头一看,差点没把魂吓散。出声的正是王上身边的大太监,而王上正阴冷至极地盯着她们。
“王上饶命!”
宫人惊惶地扑到地上。
商云旌的眸光冰冷如凝血,仿佛在看死人一般,冷唇微启:“割了舌头,凌迟。”
话音落下,宫人们顿时濒临绝望,拼命地磕头祈求饶命。
虞稚快步出现在殿门前,纤眉微蹙:“不要再杀人了。”
商云旌微微转头凝视着虞稚,眸色深沉晦暗得可怕,一步步向她逼近,迫使她向后退了半步,言语间迭起杀意:“这里不允许提那个人。”
那一刻,萦绕在他周身的嗜血阴霾令虞稚窒息。
随即,宫人的惨叫声回荡大殿。
虞稚望着面前这个陌生至极的男人,就连他那样熟悉的脸,也让她想不起记忆中的人了。
白驹过隙,他已然面目全非。
两人僵持之际。
房顶上忽然响起异动,数道黑影飞掠而过,追逐打斗声随即迭起。
虞稚和商云旌同时向殿外看去,商云旌立刻伸出手臂挡在她面前,冷眸微眯横扫过去。
更多的黑影翻涌惊现,莫玄心神大震。
原本只是想待在暗处保护王妃的,没想到晋王的影卫如此敏锐,看来只有先离开了!
莫玄快速看了鸣珂一眼:“快走!”
鸣珂飞身落在高墙上,隔着重重人群望向殿门前的虞稚,琥珀色的大眼睛瞬间溢满喜色,完全忘记了莫玄的话,不顾一切地向虞稚奔去!
几乎是同时,虞稚也看到了鸣珂。
数道黑影拦截鸣珂,围攻上去!
虞稚猛地推开商云旌的手臂,脱口而出:“不要伤害他!”
她冲入人群,原本要下杀手的黑影瞬间停了手,看向商云旌等待他下命令。
“嗷呜!”
鸣珂兴奋得像个撒欢得小狗,飞扑到虞稚面前抱住她,她被冲得一个踉跄差点跌倒,愣是硬生生被他抱住了。
莫玄见此给了其他人一个眼神,瞬间消失不见。
商云旌看了鸣珂几眼,沉声问:“他是谁?”
“是虞小姐三年前收养的狼孩,唤作鸣珂。天生怪力,武功极高。两人的感情似乎很好。”属下回答。
鸣珂蹭了蹭虞稚的衣裙,五官快要皱在一块儿,眼角隐隐有水光:“唔。”
都怪他没有保护好凶女人……
虞稚揉了揉他的脑袋,轻声道:“我没事。”
她总是那么说。
有那么多人惦记着她,她怎么会有事呢?
忽然,陌生的气息靠近,鸣珂立刻松开虞稚,危险地匍匐在地,朝着商云旌发出吠声。
虞稚拍了拍他的:“自己人。”
鸣珂看了看商云旌,又看了看虞稚,总觉得她在说假话,他分明感觉到了她身上的排斥。
商云旌低垂阴郁的凤眸,对鸣珂道:“只要你不想带走她,就可以留下。”
这话是对鸣珂说的,更是对虞稚说的。
只要她想借助鸣珂的力量离开,他会毫不犹豫杀了鸣珂。
鸣珂眯了眯眼睛。
他不喜欢这个男人,殷九策跟他比起来可爱多了。
一名宫人快步走进来,又有军机大事需要商云旌决定了,商云旌让虞稚好好休息便出了昭阳宫。
刚出宫门,商云旌思忖再三,还是吩咐道:“加强防卫。”
没杀鸣珂只是不想让阿稚讨厌他,但若鸣珂会带走阿稚,他也可以不管阿稚的意愿……
阿稚终有一天会明白,这世间只有他才是最爱她的人。
有了鸣珂的陪伴,虞稚便觉得日子没那么难过了。一个月时间飞逝,她的腹部已有了弧度,离开晋国愈来愈难。
这段时间她不是没想过离开的法子,但监视她的人太多了。除了昭阳宫,她只能在花园和宫道上散步,偶尔去一次千代楼。
除此之外,她没有任何自由可言。
前方战事愈来愈紧张,从商云旌极少到昭阳宫来便可以看出端倪。
但商云旌把消息锁得很紧,所以她并不知道战事究竟如何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