正在用早饭的赵秀香得到消息,立刻吩咐人把于显民和于芷桐带下去,脑中思绪极速流转,思考着所有可能性。
老爷如今上朝去了,下了朝还会入宫,短时间内回不来,陆芙眉如此气势汹汹,定有大事发生……
脚步声忽然打断赵秀香的思绪,陆芙眉径直走入堂屋,丝毫没有收拾的头发散乱,披风的缝隙中污血若隐若现。
与陆芙眉在同一屋檐下生活了十多年,赵秀香一眼便看出了陆芙眉的心思,那笃定得仿佛能立刻至她于死地的气势,再明显不过。
这不禁让赵秀香的心揪起,越发谨慎起来,笑着过去行礼:“姐姐早安。”
“早安?说得可真好听。”陆芙眉冷冷地勾起唇,“赵氏你表面上一副谨小慎微的模样,想不到暗里居然做出如此丧失人性之事!”
赵秀香皱起眉头:“姐姐,秀香不明白你在说什么。秀香一直尊敬您,绝不可能做出什么出格之事的。”
“那你看看这是什么?”
陆芙眉一边说着,一边掀开了自己的披风,露出满是血污,怵目惊心的里衣。
“啊……”赵秀香直吓得后退几步,若非丫鬟及时扶住,她就要跌坐在地上了,“这……姐姐……这是怎么回事?”
她并非是被血迹吓到,而是惊恐于这种事居然被陆芙眉扣在了自己的头上,陆芙眉是真的想她死!
“真可笑,罪魁祸首居然问受害者这是怎么回事?”陆芙眉哂笑着看向旁边的宝翠。
宝翠冷着脸:“赵氏,今早陆姨娘与大小姐相继醒来,皆被悬挂在房梁上的死鸡吓得丢了半条命,如今大小姐还在昏迷中,说不好有什么三长两短……”
“什么…?”赵秀香听了只觉得四肢冰凉,好大的一顶帽子,她怎么受得下?
还有,陆芙眉想害她有很多办法,为什么要选这么损人不利己的?还演得如此彻底又逼真,这根本不是陆芙眉的行事风格啊。
“陆姨娘一向待你宽厚,本是没有怀疑你的,但是……”宝翠的嘴上振振有词,“奴婢恰好想起,昨日你的丫鬟鬼鬼祟祟地进入过陆姨娘的院子,一定是她在那时偷拿走了院门的钥匙,蓄意在半夜潜入。”
赵秀香立刻问:“哪个丫鬟?”
宝翠随便在屋内绕了一圈,目光定在方才进来报信的丫头,冷笑一声:“就是她。”
这丫头吓得扑通跪地,惊惶不安地望着赵秀香:“姨娘……奴婢没有!奴婢绝对没有去过陆姨娘的院子啊!”
这个赵秀香又怎会不明白,陆芙眉根本就是胡诌的,她辩驳道:“这算什么证据?就凭她一人之言,就能证明是我做的吗?”
“看来你是不见棺材不落泪啊。”陆芙眉幽幽地叹了口气,嘴角的笑意无比胸有成竹。看着赵秀香手足无措的模样,她的气可算是消了一半儿。
那个冒牌货她拿捏不了,赵秀香还不任她揉圆搓扁?
就在此时,一个丫鬟快步走入:“陆姨娘,奴婢在西偏房发现了大片血迹。”
赵秀香闻声大惊:“这不可能……!”
说着便急急地踏出主屋,穿过院子向西偏房走去。
刚踏入西边角院,赵秀香扫了一眼乱嗡嗡的屋子,目光不由自主地被一个人影吸引而去。
伫立在那棵盛满冰雪的玉兰树之下的人,纯白毛裘披身,玉容赛雪,卷翘墨黑的睫羽掩着静若古潭的双眸,血色泪痣却又泛起灼人妖异。
她仿佛置身事外,却又掌控万物。隔岸观火,气定神闲。
是三小姐,她怎么会在这儿?
难不成是芷桐得罪了她,她要与陆芙眉联手除掉自己吗?
一想到这个,赵秀香的最后一丝冷静消失殆尽,心口的恐慌铺天盖地地袭来。
如果真是如此,她还有存活的可能性吗?
陆芙眉不知何时站在了她的身边,笑得阴险入骨:“赵氏你怎么不走了?眼见事迹败露,在想如何脱身吗?”
“我……”赵秀香回过神来,隔着众难民看向屋内,好大一片鲜红刺目的鲜血,想躲都躲不开。
“这就是证据,你让这些难民从外面带进来几只死鸡,你的丫鬟偷来钥匙,他们便趁夜潜入……”陆芙眉故作失望地摇头,“赵氏,如此可怕的龌蹉事,你居然也做得出来?于府如何容得下你?”
此话一出,赵秀香呼吸艰难。
“你在胡说些什么?!”
愤怒地清脆女声陡然响起,于芷桐猛地推开阻拦她的丫鬟,大步走到陆芙眉面前,指着她的鼻子:“你这个卑鄙小人,你诬赖我娘!你不会……”
“桐儿!”赵秀香简直一个头百个大,连忙按住于芷桐。
“瞧瞧,你是怎么教女儿的。”陆芙眉轻蔑地扫了于芷桐一眼,“待老爷回府我便告诉他,日后这两个孩子,都交给我教养了。免得被你养得肮脏不堪,登不上台面。”
“你说什么呢!你这个可恶的老妖婆!”于芷桐在赵秀香拼命地阻拦下,还疯狂地踢着双脚,想要冲上去和陆芙眉拼命。
陆芙眉嫌恶地后退半步,弹了弹身上不存在的灰尘,张开嘴唇:“来人啊,马上把这个阴毒狠辣,不配为人的女人赶出府去。”
一声令下,众家丁涌了上来。
赵秀香院中的下人一个也不敢动,毕竟主子做出这样的事,他们根本没有动手的资格。
“你们谁敢动我娘!”于芷桐高声一吼,胡乱挥舞起手臂,指甲划过家丁的脸,留下好几道血痕。
于显民也跟着冲上来,一拳击倒一个拉拽赵秀香的家丁。
场面一度混乱不堪。
陆芙眉却丝毫也不着急,嘴角的笑意越来越深。
闹吧,可劲儿闹吧。闹得越凶,老爷就会越憎恶他们,不会有半点怜悯之心。
围观的难民完全一头雾水,不明白究竟是怎么一回事。但看着这可怕的后宅斗争在眼前上演,还是不禁人人自危。
鸣珂看得激动万分,上蹿下跳,抖得树上雪花乱飞。
虞稚见时候差不多了,该她登场入戏了,便抬起了脚——
“咳咳。”
一声轻咳打断了闹剧,林若不知何时站在了众人身后,面无表情地启唇,“老夫人到。”
话音落下,老夫人踏着雪缓步而来,慈祥和蔼的脸上没有任何表情,目光平静地扫过众人。
在与虞稚对视的时候,苍老深沉得令人难以窥视。
陆芙眉闻声回头,浑身一僵:“老夫人……”
老夫人怎么来了?该不会要打破她的好事吧?以前的老夫人可没有这么多管闲事!
“老夫人!”赵秀香终于看到了希望,猛地跪在雪地上,泪水夺眶而出,“求老夫人开恩,妾身真的没有做过任何害人之事,妾身不能离开自己的孩儿们!”
于芷桐指着陆芙眉急道:“是啊祖母,都是她陷害我娘的!”
陆芙眉横了于芷桐一眼,收拾起方才的气势汹汹,换上受害者的脸:“老夫人您有所不知……”
老夫人沉声打断:“我都知道了。”
林若随即走上前去,瞥了一眼屋内的血迹,看向难民们:“你们知道这些血迹是从何而来吗?”
难民们齐齐地摇头。
“不知道啊。”
“姑娘,我们一大早起来就看到这血在这儿了!”
“可不是嘛,她们在说什么我都听不懂……”
“这大户人家真复杂……”
困惑的声音此起彼伏。
陆芙眉立刻说道:“老夫人,一定是赵秀香收买了他们,他们的话不可信啊!这些血就是铁证,不是赵秀香做的还有谁?”
林若冷静地收回目光:“若是如此,他们为何要留着这血被你发现?”
“或许是因为他们自以为不会被发现,才如此肆无忌惮……”陆芙眉立刻调转话题,“林姑姑,重点是这里的确有血,而我和云儿被吓得差点丧命,唯一可能做这种事的,只有赵秀香!”
“不然您以为我会拿女儿的性命来陷害赵秀香吗?”陆芙眉看向老夫人,眼眶泛红,声音哽咽地哭诉,“云儿现在还没醒,若是她有个三长两短,我也不活了……”
林若陷入沉思,陆芙眉说的不错,即便这件事漏洞百出,但若赵秀香拿不出证据证明自己清白的话,就逃脱不了罪责。
见林若不语,赵秀香慌了神,脑中飞速思考,张嘴又欲辩驳——
“老夫人!小的曾亲眼看到陆姨娘身边的宝翠,提着一桶血肉模糊的东西入了院中!”
赵有财着急忙慌地跑了过来,喘着粗气高声叫道。
他刚说完便看到了站在树下的虞稚,微微一愣,三小姐怎么会在这儿?
难不成……难不成三小姐拿这事儿陷害秀香?
想到这儿,他快速看了一眼赵秀香的脸,见其面色惨白,不禁深深地皱起眉毛。
“我当是谁呢,原来是赵有财。”陆芙眉冷笑一声,“老夫人,赵有财是赵秀香地远房亲戚,他的话绝对不可信!”
“不!老夫人,小的所言句句属实!”赵有财急得反驳。
面对这几乎无解的情况,老夫人沉默不语,转头看向了局外人——虞稚。
老夫人仿佛通晓一切,就等着她说话了。
虞稚眸光微动,抬步走了出去……