虞稚的黑眸颤动,低声呢喃:“冰雪灵术……”
顾名思义,冰雪灵术便是操控冰雪的神秘之术,大约百年会出一位,听说都与一名长生不老的女子有关。
她曾经见过一个拥有冰雪灵术的人,可惜他已经死了……
至今,也有十年之久了。
金满堂笑得笃定:“这样一个神秘人的古墓一定有不少好东西,又是你老祖宗建造的,你不会不去吧?”
虞稚敛眸思忖,她自然是想去的,就是她的腿……
她动了动桌下的小腿,经过一下午的休息,已经不是那么疼了,完全可以忍耐。
于是,她颔首应下:“去,不过你也得帮我个忙。”
说罢便将青铜令牌扣在他面前,声音清冷盛雪:“找人把这个弄进刑庭司,就说是今天刺杀上将军之人身上搜到的,尽量把事情闹大。”
金满堂微微扬眉,调笑道:“这就开始护短了?”
“帮不帮?”虞稚直接绕过这个问题。
“帮。”这个忙对金满堂来说,简直小菜一碟,能换得她助他下墓,何乐而不为呢?
虞稚放下了心,淡淡地问:“现在就去吗?”
见她答应,金满堂满意地靠在椅背上,抬臂拍了拍手掌。
“啪啪。”
一道黑影掠入,将黑色布包搁在桌上,又悄无声息地退出。
金满堂抬了抬手道:“知道你不能暴露,这是特地给你准备的装束。”
“嗯。”虞稚轻应了一声,先下楼告知两个丫头她不吃晚饭要休息了,然后才拿了布包走入屏风后。
布包中有三样东西,黑色夜行衣、黑色面纱以及黑色斗篷。
当虞稚装扮好走出来,已经化为了一个黑人,只露出一双清冷漆黑的眸子,周身气息孤冷沉寂,仿佛天生的夜行者。
金满堂盯着她的眼睛看了半晌,她比几天前憔悴疲惫多了,皮肤淡淡地发白,似有几分病态。
他忍不住提醒:“时间还长,你不必如此拼命。你若累死了,我的银子就白花了。”
“放心,死不了。”虞稚毫不在意地说了一句,再次嘱咐鸣珂不许任何人进来,随手拿了一块纯铁揣入袖中,便与金满堂出了于府。
最后一缕夕阳落下,天色逐渐黑沉,在昏暗的光线下前行。
“还需要什么工具吗?”金满堂问道,毕竟入墓复杂,能用到的东西很多。比方说一些武器,铁锹铁锤什么的?
谁知虞稚沉吟片刻,居然反问:“有铜钱吗?”
“铜钱?”金满堂诧异地挑眉,在她肯定的目光下拿出一串约莫百文的铜钱,满腹狐疑地递给虞稚。
虽说他不懂机关术,但铜钱这么小,能起作用吗?
“还可以备些炸药和衣物。”虞稚伸手接过,望了一眼天色又说道,“为何要在这个时辰去?”
既是天下皆知便不需要特意选在黑夜吧?
“因为天黑了温度会更低,冰霜花会在午夜盛开,传闻可解百毒。”金满堂回头吩咐手下备炸药和衣物,同时给虞稚解释,“不过我不会为了一朵花去闯最深的墓地。这时辰的人更多,有人帮我们打头。”
闻言,虞稚微微颔首,二人继续前行,登上备好的马车,一路向城西疾驰而去。
虞稚掀开车帘往外看去,这还是她来到幽州后第一次出城。
山林间白雪皑皑,一棵棵雪树隐没在黑夜中,晶莹剔透的冰凌凝结,寒气重重,难以言喻的奇异感扑面而来。
约莫两刻钟后,马车突然停了下来,只听赶车人道:“坊主,前面的路都结冰了,马车过不了。”
二人只能下了马车步行,除了他们二人,身后还跟了八个武功高强的侍卫。
虞稚举目四望,这一片的确比其他地方的雪更厚,泥土地面像湖面般结着厚厚地冰层,冰柱拔地而起,因有人踏过而破碎成堆,在暗淡的月色下泛起白光。
一步步靠近山谷,幽静的山林中逐渐响起杂声,有脚步声,有人声谈论,更有凿冰之声,“嘭嘭”回荡。
只见那是几名粗壮男子,手持各种工具与地面作斗争。
“他们在做什么?”虞稚低声问。
“大约是觉得进入古墓的入口会在这儿吧。”金满堂答,“方法他们都用尽了,至今无人找到真正的入口。”
随着二人越发深入山谷,周遭的人便多了起来,男女老少皆有,装束各异,多是成群而来。
金满堂清隽的侧脸晦暗,低声嘱咐:“此处人杂,达官商贾、江湖中人、杀手和佣兵齐聚,切莫招惹。”
虞稚环视了一眼便敛眸看地,整个人隐匿在黑色斗篷中,轻应道:“嗯。”
目前的情况就是,所有人都只知道古墓应该在这两座山之间,却不知入口在何处。
各路人马不是在挖地就是在爬山,树都被砍倒了一大片,看似热火朝天其实毫无头绪。
其中不乏武功高强之人,如一阵风般飞掠而过,黑影重重,片叶不沾身。
金满堂转头看向她问道:“看出端倪了吗,我们该去哪儿?”
这个问题对虞稚而言再小儿科不过了,启唇便想说话,却被人打断——
“这不是金坊主吗?”
这是一道沙哑粗砺的男声,一听便叫人没有半点好感。更何况这人还衣着怪异,瘦骨嶙峋,眼窝深陷得好像要吃人。
这看不清年纪的男子虽在与金满堂说话,目光却直接绕过金满堂看向虞稚,眼底的红血丝闪动,语气轻蔑:“没想到金坊主放弃了在下,去找了个乳臭未干的黄毛丫头。人都说金坊主眼毒,其实不过是看脸的轻佻之人吧。”
说话间,这人身旁的一男一女也看了过来,与虞稚差不多的装束,身后跟随了十余名护卫,可见身份不低。
这一男一女的眉眼,虞稚觉得有点似曾相识。
金满堂微眯丹凤眼,扬唇轻笑:“罗术师还真说中了,我就只喜欢与美人打交道,所以您还是别在这辣我的眼了。”
“哼……”罗鸩阴沉地冷笑,“这黄毛丫头若将金坊主带进了沟里,在下可不会出手阻止。”
旁边的女子拉了拉男子的胳膊:“景哥哥你看啊,那么年轻的一个姑娘怎么可能懂机关术嘛,那个男人居然还口出狂言,真当我们的十万两是白出的。”
男子未理会女子,直接对罗鸩道:“我们该走哪儿?”
听到这二人的声音,虞稚轻而易举地猜出了他们的身份——南景和裴珠月。
这两人居然还跑来盗墓,真是够闲的。特别是裴珠月,她爹还瘫在床上呢,她还有心思出来玩。
“这个世上最懂虞家机关术的虞家人都死绝了,如今天下除了在下,再没有人了解虞家机关术了。”
罗鸩语气笃定,“虞家机关术大多以河流作为主要动力,此地又是山谷,故此入口必在山谷河涧之处。”
“走。”南景微微点头,不想多作停留,话音未落便大步走去,裴珠月紧随其后。
“愿金坊主好运了。”罗鸩一边讥讽地笑着,一边抵了低他那骷髅似的头,转身跟上前面两人。
虞稚看着罗鸩的背影:“他是谁?”
“罗鸩,一名机关术师,喜好在暗器上啐毒,手段极阴险,名声不怎么样。”金满堂回答道,“不过他的确有点本事,因曾在一场比试中杀了一名虞家人而声名远扬。”
话音落下,虞稚浅浅地应了一声:“嗯,他说得不错,入口很可能在河边。”
她没有因此记恨罗鸩,毕竟比试向来都是个人的事,生死不论,两方都不能寻仇,这是规矩。
于是二人便向山谷中心的河流走去,其他人也闻风而动,齐齐地涌来。
山腰上有一处瀑布,水流湍急,即便是如此低温也没有结冰,笔直地汇入河流中。河流也仅仅是表面凝冰,透过冰层能清楚地看到水流潺潺。
罗鸩比他们先到,拿着一堆罗盘在冰上晃悠,嘴上仿佛还念叨着什么。
除了他,在场还有几名机关术师,也都在各凭本事寻找入口。
其他人便在周围围观等待,一时间冰河上站了百余人,几乎到了冰层承受的重量极限。
虞稚没有走到河上去,而是老老实实地沿着河岸前进。烟笼寒水般的黑眸四望,泛着洞悉的暗芒。
与此同时,罗鸩也瞪着深凹的双眼,死死地盯着罗盘,顺着指向一步步向着她的方向走来。
金满堂将这一幕尽收眼底,虞稚很明显比罗鸩先找到方位,但有些人可不这么认为——
“景哥哥,你看那个女的也来了,还跟罗先生走的方向一样,根本就是学人精嘛。”裴珠月拉着南景的胳膊说道,语气中颇有优越感。
她就是看不惯这些来历不明的女子比她聪明。她堂堂太尉嫡孙女都不懂的事,别人凭什么懂啊?
闻言,南景的眸底划过不耐,声音却是柔和地低语:“月儿,慎言。”
“好嘛好嘛。”裴珠月娇嗔着笑道。
罗鸩也看到了虞稚,心头微惊。稍有了一点重视,就看到她在河岸边停下,东张西望不知去向,便讥讽一笑,举步向瀑布走去。
不过是一介小丫头,他居然还真上心了,真是可笑至极。