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这不是罗术师吗?您也发现这瀑布就是关键点了?”另一名机关术师凑上前去,颇有讨好之意。
其实他根本什么都没发现,只是为了与罗鸩攀谈罢了。
不止是他,还有几名机关术师也在旁边观望,期待能学到些什么。
“哼。”罗鸩仅是冷哼,不屑于理会那些人,手在瀑布边的岩石摸索起来。
虞稚这才转过头,目光一针见血地落在瀑布的某处,静静地看着,不说也不动。
金满堂走到她身边,微微侧目:“你是想让别人帮你开路?”
“这不也是你等到晚上才来的原因吗。”虞稚气定神闲地启唇。这机关她一眼便看穿了,只是开起来比较费劲儿,坐收渔利不好吗?
闻言,金满堂勾唇一笑,他真是越发能发现他们之间的共同点了,这场合作注定是毫不费力的。
毕竟这座古墓已有百余年,即便曾经是机关,如今也成了瀑布的一部分,极难以挪动,便无法发现端倪。
故此罗鸩面色阴郁,搜寻的动作愈发急躁起来。
他因打败过一名虞家人,自诩机关术凌驾于虞家之上,心中颇有傲气。现在被难倒在虞家机关术下,又怎会不愤懑?
裴珠月不解地道:“这就是一个瀑布而已嘛,罗先生在找什么呢?”
南景温文尔雅地轻笑,声音温醇:“罗先生既说虞家机关多以水流作为动力,古墓必定处于河流四周。而这条河流上,动力最大的正是这片瀑布,打开古墓的机关极有可能在此处。”
“哇!景哥哥你可真聪明,月儿都没有想到呢!”裴珠月顿时满脸崇拜,骄傲快要溢出来,一个劲儿地夸赞南景。
虞稚不动声色地掠了南景一眼。
不得不说,这位景殿下的头脑还真不错。对于一个不懂机关术的人来说,能想通这点,已经很难得了。
南景绝不像表面上看起来那么简单,如若她要助殷九策夺齐国江山,南景会是一个劲敌。
就在此时,罗鸩那边忽然响起了骚动声,只见罗鸩忽然激动万分,手不停地扒拉岩石上的藤蔓。
虞稚隐藏在黑色面罩下打了个哈欠,入墓后还有好一段路要走呢,要是这位罗先生还找不到,她就要忍不住给提示了。
罗鸩扒开了藤蔓,手指寻着岩石相接的痕迹摸索,笑得狰狞:“就是这儿……就是这儿……!”
他回身叫道:“殿……景公子,快拿炸药来,只要将此处炸开,古墓就会自动打开了!”
闻言南景立刻吩咐护卫,护卫便拿着炸药走上前去,在罗鸩的指挥下安放炸药。
金满堂瞥了炸药一眼,想起虞稚也让自己带了炸药,不禁问道:“除了炸,没有其他办法了吗?”
“原是不需要的,但这机关经过风雨摧残,早就无法正常运动了。炸开,是最快的法子。”虞稚黑眸轻眨,清澈的嗓音缓缓溢出。
见她如此坦然,金满堂又问:“就这样毁了你老祖宗亲造的机关墓,你居然不惋惜?”
虞稚云淡风轻地道:“对我们来说,机关造出来就是给人挑战的。”
又不是给人居住的,一直摆在那儿有什么意思?
造出坚不可摧,无人可解的机关,永远是虞家人最崇高的夙愿。
话音未落——
“嘭!!”
炸药忽然炸开,霎时大地震颤,碎石乱飞,瀑布汹涌澎湃冲入河流!
河面冰层应声而裂,不少人因为没来得及躲开而掉入了冰冷刺骨的水中,一片惊叫声响彻云霄!
“啊……景哥哥月儿怕!”裴珠月借机投入南景的怀中,南景也顺势搂住她,轻拍其背低声安慰。
“呼——!呼——!”
河底传来了水流涌动的声音,搅动起一河的碎冰雪沫,瀑布被炸开的地方留下一块空洞,洞后石块随着水流移动,形成了巨大的山洞。
不仅如此,对面山腰处也响起震颤,雪堆抖落,惊起朦胧雪尘!
众人从瀑布看向对面山腰,皆又惊又疑。
“居然有两个入口?”
“我的天呐,我们该走哪一个?”
议论声未落,已经有人向对面山腰跑去,有轻功极佳者,直接凌波横穿河流,比别人提前抵达。
南景看向罗鸩,罗鸩抬手示意瀑布:“景公子,走此处。”
“可算是打开了,我们快进去看看吧,一定很好玩!”裴珠月拉着南景,喜笑颜开地就要率先进去。
但南景未动,吩咐护卫走前面,罗鸩走中,他与裴珠月在最后面,这才谨慎地踏入山洞。
其他人紧随其后,皆涌进了山洞。
虞稚也随后跟了上去,通过狭窄的山洞穿过瀑布,便是一处约莫三米宽三米高的空旷所在,洞内一片漆黑。
大部分人都带了马灯,所有光芒汇聚在一起,将这个山洞映亮。
举目望去,巨大的山洞空无一物,四周以石板砌成,平坦光滑,似乎没有半点危险。
但越是看似平静的地方,就越是暗藏杀机。
虞稚与金满堂还未走入山洞中,便听到有个大汉高叫一声:“一群缩头乌龟,俺来打头阵!”
她伸出手臂挡住金满堂,示意他不要再往前走了。
只听内部脚步声响起,那人忽然踏到了什么,石块骤然下陷,数支弩箭飞射而出!
“唰唰唰!”
惊呼与惨叫齐响,许多人向外头涌来,挤得虞稚几人不得不后退。
护卫们擦出佩剑格挡,吓得脸色煞白的裴珠月躲在南景身后,顿时觉得这儿一点也不好玩了!
而罗鸩也早有预料,提早躲到了其他人身后,一阵乱箭下来,倒地了四人。有人直接被射死,有人抱着伤口痛嚎。
一片混乱中,许多人生出了退意,犹豫不决,再也不敢做出头鸟了。
这时虞稚才踱步向前,穿过瀑布来到山洞口前,清透的目光横扫,顿将所有机关解剖,了然于心。
而那边的罗鸩还拿出一块记满奇怪文字的羊皮卷出来,叽叽咕咕地计算了半晌。
其中蕴含极其复杂的规律,非虞家人掌握不了精髓,只能硬算。
裴珠月怯怯地拉动南景的衣袖:“景哥哥,这也太危险了……我们回去吧……”
南景的眸底再次闪过不耐烦,嘴上却仍旧温柔:“你若是怕,就跟护卫们回去吧。”
“景哥哥……”裴珠月不甘心地咬着嘴唇,再三撒娇也没能改变南景的心意,最后只好强迫自己留下来。
片刻后,罗鸩终于算了出来:“景公子,请紧跟在下身后,每一步都不能踏错,否则在下也不能保证您的生命安全。”
“嗯。”南景微微颔首。
罗鸩开始踏着石板前进,其他人则紧紧地盯着他,将他的每一步都记在心上。
一时间,所有人都跟着罗鸩前进,小心翼翼地迈出每一步,细腻的汗珠从额头渗出,山洞中寂静无声,隐隐可以听到紧张的呼吸声。
唯独虞稚恍若闲庭漫步,完全没有一丝紧张,漫不经心地踏出最精准的步伐。
金满堂和侍卫在她身后,除此之外,还有一些尚在观望的人。
整个道路并不长,罗鸩很快走到了尽头,开始研究石墙如何打开,身后的人无地可站,只能纹丝不动地杵在原地。
这个过程太过漫长,任何不确定因素都会发生。
身后源源不断涌入人群,空气逐渐拥挤嘈杂。有冤家对头见面眼红,在山洞中就吵嚷起来,你推我搡之间,站在危险地段的人开始摇摆。
“别碰我啊!不要命了是不是!”
“要是老子一脚踩在机关上,你们都跑不掉!”
“呸,都陪葬!”
吵嚷声震耳,虞稚微蹙纤眉,清冽如刃的目光回视。
就在这回头的刹那,金满堂手下站在最后面的那个侍卫忽然被人一推,一脚没站稳踩在了机关上!
“喀!”
石块飞速陷落,左侧石墙移动,数十只弩箭瞬间上弓,锐利的箭头泛起杀机!
人群骤然沸腾起来,一窝蜂向外涌去,那名侍卫瞳孔骤缩,电光火石之际——
虞稚的右手垂落,一枚铜钱滑落指尖,猛地旋身一划,击向石壁!
“锵!”
铜钱打中了看似空无一物的石壁,石块却忽然弹动,联动机关环环相扣,霎时收住了快要射出的弩箭,石板咔嗒合上!
一片死寂中,冷汗自面颊流下!
众人皆震惊万分地看向前方,虞稚却早已收回了手,淡漠地转过身去。
唯有距离她最近的金满堂目睹一切,这下他终于明白铜钱的作用了,简直将四两拨千斤演示得淋漓尽致。
“方才是谁出手了?”
“没看到……”
“难不成这里面还有比罗鸩还厉害的机关术师?”
在众人的议论声中,得救的侍卫默默地看向了虞稚。一定是她,坊主绝不会请无用之人。
可这样一个年纪轻轻的小女子,居然掌握如此高深的机关术,是不是太可怕了?
即便是虞天师独女在世,也不过如此了吧?
后面发生的一切,罗鸩都没心思去看,近乎神经地研究石壁,谨慎地拨动石块,极缓慢地游移。
只要碰错半寸,整个山洞中的人都要死在一块了。
身后的几名机关术师同样绞尽脑汁地思考着,不时低声讨论。