亏得虞稚刀耍得好,因此萝卜没有切得太难看,反而根根整齐。
就在冷面侍卫以为她说不会做饭只是谦词时,居然看到她在厨房里寻思了一圈,最后把切的萝卜都倒进了蒸笼里……
侍卫:“……???”
其实虞稚是这么想的,她没有一次是没把菜炒焦的,蒸熟比较保险,至少不会太难入口。
反正她都说过厨艺不好了,他总不能要求太高吧?
虞稚站在蒸笼旁陷入沉思,嗯……只有萝卜会不会显得太敷衍了。
于是乎,她又在厨房里转悠了一圈,又拿了一颗土豆,用精湛的刀功切成片,尽数丢进蒸笼里,这才算满意了。
冷面侍卫皱了皱眉,她这哪里是厨艺不佳,像是从来都没进过厨房。
一个乡下短工丫鬟居然没进过厨房?他突然明白了主子的用意,不愧是主子!
那边的虞稚忽然一个激灵,她忘记用调料了!
她立刻把所有调料都搬到了蒸笼旁,然后再次陷入沉思……她不记得该放些什么了。
这可怎么办?她又不能尝一下,她要是尝了,怕是立刻就会被丢出去。
虞稚纠结了半晌,心想不能再让时间这么流逝了,就死马当活马医吧,于是乎开始乱放……
她又不知道该放多少,为了保险就只放一点点,却又怕不够味儿,最终结局就是添了一次又一次。
看得侍卫表情奇异,不禁开始哀悼主子的舌头。
当各种调料已经加得惨不忍睹时,虞稚才想起来自己还没做饭,连忙去舀了一碗米倒进锅里,然后加了一点儿水,紧接着开始添柴,忙得手忙脚乱。
虞稚生怕米饭煮焦了,一会儿看一下一会儿看一下,水很快就煮干了,估摸着饭还没熟,便又添了水。
几次水添下来,米已经煮成了稀稀拉拉,一看就不好吃的样子。
于是她干脆把干饭做成稀饭……
时光飞逝,糊得满脸是灰的虞稚看着自己做得一饭一菜,嘴角微抽,自己都看不下去了。
她忽然看到旁边放着几个苹果,她立刻拿了过来,洗干净后切成块,摆在盘子上。
这个总不能不好吃吧……能补救一点儿是一点儿啊。
冷面侍卫开口道:“半个时辰到了,主子说不管你做没做好,都给他送去。”
此刻的虞稚心头极其烦躁,简直想掐着某将军的脖子,把这些饭全都灌进去,以解心头之恨。
但她不能……
她只能乖乖地端着饭菜去,穿过长廊时,看到那些丫鬟正在吃午饭。
看到这一幕,虞稚忽然感觉到了腹中的空虚,她连早饭都没来得及吃,一直忙到了正午,早已饥肠辘辘。
这个念头刚从脑海拂去,她已经站在了门口,经过通传后,端着托盘踱步而入。
随着脚步声响起,虞稚的心神微凝,指腹不由得用力按压托盘,不知等待着自己的是什么。
她的袖中藏着提前制好的暗器,若真有万一,她不知能不能全身而退……
穿过九重屏风,坐在窗边的殷九策便映入眼帘。
他单手拿着一本书,身子微倾,任由如瀑的墨发垂地,神情倦怠慵懒,似乎快要睡着了。
“咯。”
细微的声音响起,虞稚将托盘放在矮桌上,低眉垂眼,不敢去看他的表情。
殷九策微微斜眸瞥了她一眼,这才将目光移到饭菜上,顿时滞住。
嗯……
意料之中。
这品相,不愧是她。
冷面侍卫直直地看着主子,好奇他要怎么下口,一想到这个,居然有点一丝丝期待。
心里什么都明白,但殷九策还是要出言刁难:“午餐吃粥?”
闻言,虞稚将编好的话,不紧不慢地说出口:“将军有所不知,奴婢家中贫穷,只会做粥。没见过这么多米,所以做烂了。”
说得真好,他差点就信了。
殷九策幽幽地伸手放下书,好整以暇地看着她,冷不丁又冒出一句:“你不会放毒吧?”
“奴婢不敢。”虞稚立刻否认,“这位侍卫一直在旁边看着,奴婢没有空隙下毒。”
冷面侍卫认真颔首。
“万一呢……”殷九策将信将疑地拖长尾音,慵懒地抬了抬手,对侍卫道,“莫玄,你提我试试毒。”
话音落下,莫玄:“???”
试毒……他瞅了瞅那在自己眼皮子底下制造出了饭菜,艰难地咽了口唾沫。
主子说得一点没错,的确是试毒,比试毒还可怕……
虞稚顿时松了一口气,只要不是上将军直接吃,她就不会死的太惨。
莫玄张了张嘴想要拒绝,但他清楚主子的性子,向来说一不二,不许任何人反驳,便只好硬着头皮蹲下去,青着脸拿起筷子……
殷九策垂眸看着他,眸中闪过促狭之色,唇角微微勾起,因整到人而变得心情极好。
一直没有情绪波动的殷九策居然笑了,虞稚眨了眨眼睛,看了看蹲在地上的莫玄,该不会……???
上将军也有二十余岁了,府中却没有半个姬妾,身边侍卫倒是颇为清秀,唔……耐人寻味。
只见莫玄磨磨蹭蹭地夹了一根萝卜条,做足了心理准备,才强迫自己张嘴吃了进去。
尝到味儿的那一刹那,脸都绿了!
倒也不是什么巨难吃的味道,就是,就是……调料放得又杂又多,萝卜混着水被蒸得稀烂,口感有一种说不出来的恶心感!
这辈子也不想再吃第二口!
莫玄欲哭无泪地说道:“回主子,这菜没毒,您可以放心吃了。”
殷九策微微挑眉,用最漫不经心的语气,说出最残忍的话:“饭还没吃呢。”
一道惊雷劈在莫玄的头顶,他整个人都傻掉了。
电光火石间,忽然灵光一闪,转头看向在看戏的虞稚:“主子,饭是她做的,应该她来尝!”
虞稚:“?!!”
关她什么事儿?她都说了自己做饭难吃的,是这个破男人非要她做的!
其实殷九策早就在等这句话了,当即抬眸看向虞稚,目光幽深似海,泛着再明显不过的戏弄:“你吃。”
与他四目相对,将他的戏谑尽收眼底。虞稚几乎可以肯定他认出了她,并借机报复。
可谁让她现在羊入虎口,不可能在老虎屁股上拔毛,只能顺着这只老虎……
于是。
“是。”虞稚低低地应了一声,干脆利落地伸出手,用瓷勺舀了便送入口中,直接吞了下去。然后直视着他,证明自己的清白。
莫玄目瞪口呆,不禁有些佩服她的勇气。
殷九策看着她梗着脖子,胖乎乎的脸上糊着煤灰,带着倔强的怒意,越看越可爱。
他半晌不语,虞稚忍不住道:“将军现在可以用饭了。”
可赶紧的,“好好”吃下去。
让他这辈子再也不敢让她做饭!
谁知,殷九策嫌弃地拢眉:“你们都吃了,我怎么吃?”
虞稚:“???”
莫玄:“!!!”
听听这是人话吗?
“那……”虞稚深呼吸一口气,这才把话说通畅了,“那您是让我再做一次了?”
那一刻,她想,他要是敢这么说,她就……她就……
不和他合作了,去找其他人。
她不能吊在一棵歪脖树上被气死。
这次殷九策居然做了一回人,慢条斯理地伸手挪走那盘切好的苹果,悠悠地道:“那倒不必,把这些撤下去。”
“遵命。”
虞稚端起托盘就走,大步流星,没有一丝留恋。
殷九策从书中抬起头来,狭眸含笑目送她离开,心中的猜测已经八九不离十。
上天还真是眷顾了他一回……
莫玄摇了摇头,完了完了,主子的审美是彻底拉不回来了。
厨房中,虞稚重重地将托盘摔在案台上,黑眸冰冷地眯起。
常言道人在屋檐下不得不低头,等她真与他合作那日,她定会连本带利地讨回来。
而现在……
她摸了摸空荡荡的肚子,着实有些饿了,便想着去丫鬟们吃饭的地方弄点饭吃,吃饱了才有力气继续受气啊。
于是,虞稚顺着方才去的方向走去,很快就来到了小屋前,踱步进入,扫了一眼屋内。
盆里的饭菜已经空了,刮得贼干净,半粒米都不剩。
大部分丫鬟已经吃完了,但都坐在座位上不动,同仇敌忾地盯着虞稚。
“哟,这不翠花姐姐吗?怎么,将军没留您吃饭啊,您还需要纡尊降贵到这破地方吃饭?”
说话者是梅雪,如今没了翠柳,她便是丫鬟里的领头人,说话的底气更足了。
“就是就是。”
“有些人真是没有自知之明,舔着脸去勾引主子,也不撒泡尿自己照照。”
“八爷这辈子最丢人的事儿,就是被她抱过吧?”
此话一出,顿时引起哄笑声,一个个都幸灾乐祸地瞧着虞稚,好似在期盼她自己挖个坑把自己埋了。
她们都不服气,凭什么翠花这么丑还能得主子青睐,她们明明比她漂亮那么多!
再不济也是梅雪姐,她配吗?
已然成为众人眼中钉,虞稚的身影岿然不动,波澜不惊地目光横扫屋内,淡定地启唇:“谁说我是来吃饭的?”
梅雪嗤笑一声:“那你来做什么?来洗碗的?”
“上将军方才半个人都没见到,便差我来看看你们是不是在偷懒……”虞稚凉凉地拖长声线,视线摄人,掠过这一个个吃饱了干坐着的丫鬟。