随着娇嗔声落下,一名俏丽机灵的黄裙少女从另一侧奔来。
一来便示威般的挽住了南景的手臂,目光如炬地盯着虞稚,嘴上却在与南景说话:“景哥哥,这是谁啊?让你都忘了要与月儿赏花了!”
虞稚看着这少女,容貌与于芷桐颇为相似,都是娇俏动人的豆蔻少女。
唯一不同的是,这少女的眼角尖细上挑,作出示威动作时,伶俐中透着几分不好惹。
再看这少女的衣着,身份定在她之上,极有可能是三公之女。
南景抽出自己的手臂,柔声道:“珠月,男女授受不亲,你姑姑见了又要训你了。”
“谁让我一见到景哥哥就高兴到什么都忘了呢!”裴珠月娇憨地吐了吐舌头,然后冷冷地掠了虞稚一眼,拽走南景,“景哥哥,你看她话都不说,闷死了,咱们去找好玩儿的吧!”
“真是拿你没办法。”南景摇了摇头,嘴角泛着无奈的微笑,只得顺着她离去。
南景一走,方才寒暄的官员找了个借口离开。
于修远低声道:“那位是太尉裴大人的嫡出孙女,王后裴琇的侄女,上次闯入祠堂的左尉裴珅之女,名唤裴珠月。她的身份不容小觑,你要多与其亲近。”
这话说得如此直白,虞稚不禁幽幽地瞥了他一眼。
“至于景殿下,虽生母早亡,却是在王后膝下长大的。王后长子早夭,对这个养子颇为重视。”于修远凝视着她,“你明白爹的意思吧?”
他的声音刻意压低,后面的秋儿冬儿听不到,于修齐可是一字不差地听进耳朵里了,不禁疑窦丛生。
父亲有这个心思于修齐并不奇怪,但人选居然是于安歌,而不是于碧云,这就是太阳打西边出来了……
虞稚微微点头,没想到不等她自己去查,于修远就主动说出来了。
于修远小声催促道:“知道了还不快跟去,距离拍卖还有时间。定要投其所好,多与他们攀谈。”
“是。”
正好虞稚想自由走走,便一口应下,走向南景所去的方向,秋儿冬儿随即跟上。
“父亲,孩儿不明白。”于修齐忍不住问道,“三妹从前不是心智不全吗?”
“早就治好了。”于修远欣慰地笑了笑,拍拍于修齐的肩膀,“你这个三妹啊,真是厚积薄发,迟早会让你刮目相看的。为父有你们这一双儿女,上苍眷顾,上苍赐福啊哈哈哈!”
瞧着于修远如此愉悦,于修齐真是越发的好奇了,便道:“那孩儿也去看看。”
于修远连连点头:“去吧去吧。”
另一边,虞稚是想再观察观察南景的,没想到居然迷路了,这地方七绕八绕,跟迷宫似的,都把她给绕晕了。
走着走着,冬儿挠了挠脸颊:“小姐,咱们好像来过这儿吧?怎么又回来了……”
虞稚故作镇定:“……”
秋儿踮起脚左顾右盼,试图找到出去的办法,没想到竟然看到了一个熟人。
与此同时,那边的人也看到了她们,惊喜地叫道:“公子公子!那不是于三小姐吗?她来了!”
徐永贤蓦然回首,果然看到虞稚站在盛放的傲雪红梅之间,一袭精致华贵的衣裙,金色流苏晃动,清眸顾盼,灵气逼人。
即便轻纱遮面,亦能想象其倾世容颜。
他只觉得心都漏了一拍,反应过来时,巨大的虚荣心忽然被满足了!
果然,仅仅因为他一句话,她就迫不及待地来了!不仅来了,还为他精心打扮……
今日齐国权贵富商齐聚琼葩阁,以往这样的场面于修远只会带于碧云来,这次竟然把于安歌带来了,可见于安歌费了不少心思,才求来了这个机会。
她之前还装作冷漠无情,对他大打出手……果然啊,只要他稍微示好,她就又会死乞白赖地贴上来!
今个儿琼葩阁来了不少他的朋友,他正好拿她出去好好炫耀一番。
想到这儿,徐永贤心潮澎湃,笑容压都压不住,一直咧到了耳根。
“小姐,徐公子在那边。”冬儿开口提醒道,“不知道是不是捡到钱了,笑得好开心。”
一听到徐公子三个字,虞稚随便选了一个方向,转身就走。
小厮急得拉了拉徐永贤的衣袖:“公子,于三小姐明明看到你了,但她又走了啊!”
徐永贤轻哼了一声:“这你就不知道了吧,这叫欲擒故纵,小姑娘家家的就是矫情。”
闻言,小厮点点头:“那追吗?”
“当然追了,她矫情,本公子不能和她一般见识啊。”徐永贤整理了下衣襟,昂首挺胸地走了过去。
另一边。
虞稚本是不想被徐永贤纠缠,随意选了个方向,没想到居然选对了,没走几步,便看到了南景和裴珠月的身影。
那二人站在一处亭子内,盛开的梅花伸展枝丫,将花儿送进了亭中,寒香浮动,气氛暧昧。
南景温柔地笑着,将一朵梅花插在裴珠月的耳边,裴珠月乐得差点扑到他身上,却又被他礼貌地推开。
虞稚的黑眸幽深,总觉得南景在故意勾着裴珠月,不明确地表示,却又让裴珠月觉得自己成功在望,不舍放弃。
这个在王后膝下长大的养子,野心不小……是一个不错的人选。
只是此人深不可测,需要时间试探。
“于三小姐吗?”南景不知何时看到了她,当即吩咐小厮来递话。
一旁的裴珠月心有不满,差点没把虞稚的身上瞪出洞来。
身后,徐永贤志得意满地走过来,站在她的后面,酝酿措辞,刚想开口——
小厮微微躬身道:“于三小姐,我家殿下有请。”
殿下?
徐永贤探头望去,果然看到南景站在亭子里,一身锦衣长身玉立,面向虞稚笑得宛若三月春阳。
哼,不过是一个没有娘的小白脸,空有皇室之子的名头,没有半点实权。
于安歌平日里对谁都冷若冰霜,怎么可能理会这种邀请?
这个念头刚落。
“多谢。”虞稚颔首应道,直接从台阶走了下去,沿着冰冻的碧色溪水向亭子走去。
这个举动无疑挑起了徐永贤的怒气,他不信邪地张嘴,想说什么却又没说,略作思索,也跟着向亭子走去。
亭子内。
裴珠月怒火中烧,犀利地剜了虞稚一眼,嘴上茫然地问:“景哥哥,她哪个小门小户出来的啊,珠月从未见过。”
南景微微一笑:“她是于奉常的三女儿,一箭三雕赢了玉瓒的那个姑娘,你还夸过她呢。如今见到真人了,不高兴吗?”
听了这话,裴珠月直想翻白眼,她那不过是随口一说,谁想见这些削尖了脑袋想往上爬的女人了?
说话间虞稚已经来到了亭子下,提着裙摆拾阶而上,睫羽微敛,飞舞的花瓣掠过轻纱,清冽朦胧的美敲打心扉。
“想必于三小姐也是无处可去,百无聊赖。”南景始终泛着笑意,“不知于三小姐会不会下棋,不如我们对弈一局如何?”
裴珠月用眼神暗暗威胁,要是她胆敢答应,定让她吃不了兜着走!
虞稚垂眸看向石桌,上面尚摆着一局残棋。黑白棋子间花瓣坠落,冰霜轻凝,幽致极了。
“景殿下,安歌怕是没时间陪您下棋了,她应约要与我赏花呢。”
徐永贤忽然扬声打断,快步走上亭子,话语间意气风发,颇有炫耀之意。
遂故作玉树临风地朝裴珠月一笑。
这油腻的笑容惊了裴珠月一身鸡皮疙瘩,张口就道:“你谁啊?”
闻言,徐永贤的面色有点尴尬,勉强地维持笑意:“珠月小姐我们见过很多次的,我是徐太仆的嫡公子,徐永贤。”
说罢后走到虞稚身边,仿佛很热络的样子:“安歌,我们去赏花吧,那边有黄色的腊梅呢。”
裴珠月当即见缝插针:“你瞧啊景哥哥,人家有男伴儿呢,咱们就不耽误他们了吧!”
有男伴了还勾引景哥哥,这种朝三暮四的女人真是可恶至极!
谁知虞稚面无表情地坐下,将徐永贤当空气,对南景道:“我会下棋。”
徐永贤登时皱紧眉头,以为自己耳朵出了问题。
南景看了一眼徐永贤,儒雅微笑,善解人意地说道:“若于三小姐有事,改日再下也无妨。”
“我没事,我不认识他。”虞稚的声音冷淡至极,挨个拈起棋子放入棋笥中,动作不紧不慢,行云流水。
这种人她真想见一次打一次,简直烦人到了一种境界。
这句话犹如一个巴掌甩在徐永贤的脸上,仿佛一切都是他在自作多情。
只有他知道,于安歌这又是在欲擒故纵!不然她为什么要来琼葩阁,还精心打扮?
裴珠月低哼了一声,满脸疑惑地眨眨眼:“他都叫你安歌了,你怎么会不认识?是不是景哥哥在这儿,你不好意思承认啊?”
言下之意就是暗指虞稚朝三暮四,有了更高的枝儿攀,就不要旧爱了。
徐永贤闻言又惊又疑地看向虞稚,她该不会真的贪慕虚荣到如此地步了吧?
虞稚漠然抬眸:“他不也叫你珠月吗?”
话音一出,裴珠月登时怒得双目圆睁,只是碍于南景在场不好发作。