这座楼的走廊十分奇怪,弯曲冗长,拐角处皆坐着人,用锐利的目光打量来人,令气氛凝固而紧张。
走至长廊尽头,一扇木门自动移开,只见屋内已有三人正在等待。
高矮胖瘦不同的三个男子,见屠爷带着一个身影纤细,一看就是女人的黑袍人走进来,不禁神情怪异。
屠爷跨过门槛,抬手打了个响指。
“哗!”
对面墙壁上开出四扇门来,每扇门内都是漆黑一片,宛若深渊般叫人骇然。
“每人选一扇门进去。”屠爷扫过在场四人,最后落在虞稚身上,低沉喑哑的声音染上血腥味,“只有一个人,能从里面活着走出来。”
秦三的眼珠子动了动,看来屠爷还是记仇了,若是小姐没有令人信服的本事,怕是没法活着出去了。
暗市就是这样残酷无情,没人能保证自己的脑袋一直在脖子上。
“好!”
“屠爷,瞧好了吧。”
其他三人爽快地起身,依次随便选了一扇门走进去。
虞稚始终微垂着首,任由斗篷遮住整颗头,一语不发地走向他们选剩下的那扇门。
她还未进去,旁边便传来了骚动声,可见入门处就有机关。
而且没有光,极容易中招。
但有没有光对虞稚而言完全不是问题,她可以根据对金属的洞察,确认机关的所在位置。
因此,她举着漫不经心的步伐前进,一直到光明来临,机关都未被触发。
屠爷沉默地站在虞稚进去的门前,始终没有听到机关触发的声音,低着声音笑了:“秦三,这是你从哪儿找来的?”
“我也不知道啊。”秦三装傻道,“您也知道,我怎么可能认识这么厉害的机关术师嘛。”
绝对不能让屠爷知道她的真实身份是于府三小姐,否则这位小姐生气了,他的摇钱树可就没了。
“是么。”
屠爷随意地把玩着满是钢刺的铁手套,唇角噙着嗜血的弧度,“弄不清楚她的身份,你下回就提头来见。”
“这……您这不是为难我吗!”秦三为难地笑了笑,“这种高手都不喜欢别人查她身份,万一惹她不悦,她不在暗市做事了怎么办?这不是搬起石头砸自己的脚嘛。”
随着话音落下,屠爷一步步逼近秦三,铁靴踏出的沉闷声音仿若催命符,排山倒海的压迫力倾泻。
一向惜命的秦三瞬间怂了:“我查!我查!您放心,我一定把她的身份打听出来,不让您老费心!”
然而还是晚了——
“嘭!”
铁拳骤然落在秦三的脸上,登时将秦三打得翻身扑地,几滴鲜血洒在地上!
“秦三,你三岁被卖入暗市,你死了也是暗市的鬼。”
铁靴踏在秦三的额前,他颤抖着咳了两声,不敢抬头,只听上面继续说,“再多话,舌头就不必要了。”
很明显,屠爷已经看出他的异心了。这是第一次警告,也是最后一次,暗市从不会对叛徒心慈手软。
秦三低着身子不断作磕头状,示意自己会听话。耳旁的拳头紧握,根根青筋暴起。
门外一片腥风血雨,门内更是斗得你死我活。
“唰唰唰!”
一阵箭雨射过,虞稚立在安全地带静候危险消失,然后继续向前走去。
这些机关对她而言不过是小儿科罢了,除了必须触发的机关之外,她没有多浪费一秒钟,一路畅通无阻。
其他人就没有这么幸运了,当四人相遇时,其他三人已有不同程度负伤。
这三人在看到虞稚时,齐齐地吃了一惊。
他们以为这个女人会死在路上!
其中一个瘦高男子直接问道:“你怎么完好无损?”
矮胖男子道:“这该不会是屠爷内定的人吧?”
此话一出,三人皆沉默。
即便是内定又如何,他们不想死,绝对不能死在这儿!
虞稚不打算回答他们的问题,自顾自地环视四周,将所有机关洞悉无遗。
在这时候三人已经用眼神商量完毕,决定先拿虞稚祭天,让屠爷知道以他们的本事,内定是没用的。
弄死一个女人还不是小菜一碟!
于是,高瘦男子故意触碰机关,然后快速闪开,另一人则绕到虞稚身后,弩箭射出时,让虞稚无法躲闪。
矮胖男子则在一旁见机行事。
然而早在高瘦男子触碰机关至少,虞稚便知晓了他们的计划,并改动了弩箭射出的方向,于是——
“唰唰唰!”
数只弩箭飞速射出,竟是朝着矮胖男子的方向,矮胖男子躲避不及,顿时被划出好几道血口子!
“嘶……呃啊!”
矮胖男子捂着伤口发出痛咛,愤怒地看向瘦高男子,“你是故意的?!”
这人表面上是攻击那个女人,暗地里却想要先弄死更难对付的他,真是好深的计谋!
瘦高男子都懵了:“我没有……”
弩箭不该是直线射出,射穿那个女人的吗?怎么会偏离那么多?
站在虞稚身后的人也瞬间反应过来,认为这都是瘦高男子心机深沉的结果,登时与矮胖男子达成共识,共同袭向瘦高男子!
二人疯狂地触发机关,欲利用机关以牙还牙,弄死瘦高男子。
虞稚默默地后退了几步,坐山观虎斗。
三人都算是有两把刷子的机关术师,基本可以预判普通机关,故此一番混战后并未有结果。
他们恼羞成怒,干脆拿出武器打了起来。在这机关重重的地方打架无疑是危险的,冷不防触发机关,就是满身的伤。
瘦高男子瞥了一眼已经闲得百无聊赖的虞稚,怒不可遏地吼道:“你们在干什么?还不快点先把那个女人弄死!”
机关忽然改变方向的事,极有可能与这个女人有干系,他们还不明白吗?
“哼,不过是一介女流,不用机关,老子用一根手指头都能碾死!”
“现在重要的是弄死你!”
两声冷喝落下,又齐齐地袭向瘦高男子。
很快,瘦高男子就死在了二人的围攻之下,死前还看到虞稚在旁边敲机关玩儿,熟稔得仿佛在自家后花园散步,可惜他再也说不出话来了。
看着瘦高男子倒下,矮胖男子对另一人抱拳道:“兄弟,咱们各凭本事,谁赢了谁去杀了她,然后活着出去。”
另一人爽快地应道:“好!”
两人都没把虞稚当回事,这可让虞稚捡了大便宜,就是进来溜一圈而已,完全不费事。
有时候看起来很弱也是一件好事。
这两人的决斗太漫长,虞稚闲得到处乱走,穿过一条长廊走到了尽头,若是别人就会在此停步。
虞稚却直接打开了机关,隐门缓缓打开,底下是台阶,台阶下又是几个闲散的打手。
几个打手闻声齐齐地看了过来,正要嗑的瓜子忽然从指尖滑落,嘴唇惊讶地半张。
他们都知道这里面是测试新来机关术师的地方,守在这儿不是怕人出来,而是为了捉从隔壁斗兽场跑出来的人。
在这儿做看守这么多年了,还是头一回看到有人能从这道隐门出来,还完好无损,纤尘不染!
虞稚淡淡地扫过这些人,听到隔壁传来的嘈杂声,以及隐隐约约的猛兽吼叫,不禁好奇地走过去查看。
几位打手还在愣神中,甚至忘记了阻止她。
这里是禁区,没有特许是不允许进来的,更别说这些尚未通过测试的机关术师了。
虞稚径直走过这些人,望向一条狭窄的走廊,正巧见几个壮汉大步走过,打开走廊尽头的那扇大门。
大门打开的瞬间,虞稚的瞳孔微缩——
这偌大的漆黑的屋子,根本就是用一根根铁栏围出的监狱,监狱里堆叠着数不尽的铁笼子。
这是装野兽的铁笼,现在却装着一个个七八岁的小孩。
衣衫褴褛的小孩蜷缩着身子,睁大黑白分明却满是恐惧的双眼,随着壮汉拖走铁笼的碰撞声响起,发出一阵压抑的颤栗。
整个屋子仿佛是一只巨大的黑手,扼制住了所有人的脖颈,难以呼吸。
虞稚不自觉地一步步退后,从狭窄的走廊退出来,耳畔忽然响起猛兽的嘶吼声。
她循声从一个小小的夹角望去——
一只饥饿的老虎飞跃而出,张开血盆大口向前扑去。
它的前方是一个吓呆的小孩,怯生生地抓着破烂的衣角,大眼睛挂着两滴眼泪。
小孩丝毫没有挣扎地被老虎扑倒,眨眼间便被撕碎,怵目猩红掀起了围观者激动万分的呼喊!
虞稚忽然转过身去,大步走向隐门,在几名打手的注视下合上了机关。
隐门后,她的手指紧紧地扣着木墙,黑斗篷遮住了她所有的表情,只能看到她深呼吸了一口气,然后径直原路返回。
她的步伐极快,没有一丝犹豫,漆黑的背影划出森凉的气息。
片刻后。
矮胖男子站在其他二人的尸体旁边,身染鲜血,正在急切地寻找虞稚,终于在一个不经意地抬头时看到了她。
当即狠狠地啐了一口:“臭女人耽误老子时间,给老子死!”
说着他便将匕首飞掷出去,精准地击中机关。
胜利的笑容在他脸上扩大,就等着弩箭射出,将眼前的女人杀死。
然而——