其他几人皆震惊地看向虞稚。
穆老凝重地眯眼,一枚小小的铜钱真能做到扭转乾坤吗?
虞稚不动声色地收回手,确认无人发现她的动作。
这里的机关可不像瀑布那边有解决的法子,这儿就是不遗余力致人死地,完全没有活命的可能,她只能动用秘术。
下降的刀锋仍未停下,几人继续逃命般地飞奔,很快便去到了安全的地方。
“多谢姑娘。”穆老微微俯身道谢。
毕竟她若不救人,他们也怪不到她头上,全是仁义之举。
听风一边擦着额头上的汗水,一边对虞稚笑道:“谢谢你的救命之恩,我……我有什么可以报答你的吗?”
“不必。”虞稚目不斜视地启唇,脚下步伐不停。
男子踱步上前,满脸嫌弃:“笨死了。”
“哎听夜,你是不是巴不得我死在那儿了啊,尽会说风凉话!”听风简直气不打一出来,“还是人廉大叔搭了把手呢。”
说着便回首对身后的大叔道谢。
廉继微微颔首,不紧不慢地走在最后面。
听夜不屑地冷哼,没有再与听夜作口舌之争,继续跟上虞稚的步伐。
“呼——!”
巨大的滚石从石道中碾压而至,霎时占满了整个通道,几乎退无可退!
“退!”虞稚一声冷喝,疾步向后退去,铜钱飞射而出,后方石门再次打开,几人在角落中逃过一劫。
随后,虞稚继续前进,穆老的手仔细拂过石门,神色越来越凝重,这上面分明没有机关,她只是在做样子罢了。
可他已经一瞬不瞬地盯着她了,还是没有发现任何端倪……
普天之下,除了能将机关术运用得登峰造极的虞家,还有何人能做到?
随着步伐的深入,石道变得越来越大,机关也愈加凶险——
“哗啦!唰唰唰!”
暗器犹如倾盆大雨般坠落,虞稚将机关层层打开,作伞状保护众人,可还是有人负伤。
听风喘着粗气擦去冷汗,忽然看到了受伤的廉继,紧皱眉头:“廉大叔你没事吧?”
廉继沉默着摇摇头,撕下一缕布条为自己包扎受伤的手臂。
听夜与宫妤也各有擦伤。
而其中武功最差的虞稚,至始至终安然无恙,神情也没有半分松动。
穆老瞥了廉继一眼,走上前去问道:“倾九姑娘,距离主墓还有多远?”
闻言,虞稚黑眸幽深,一如既往的清冷声音中有几分沉:“快了。”
这也就代表,最危险的地段要到了——
“砰砰砰!”
巨大的石块接连坠落,虞稚拼尽全力飞奔,小腿上的伤再次泛起痛意,使她的动作越发迟钝起来。
她紧咬牙关,与众人跑出了石道,随即引入眼帘的竟是五条不同的道路!
虞稚随便选了一条跑进去,谁知不等后面的穆老跟上来,石门轰然倒塌,瞬间封死了出口!
“嘭——!”
震耳欲聋的声音响彻云霄,整座山都震了三震,外面的人纷纷震惊失色。
完了。
这两个字浮现在虞稚的脑海,她望着这一堆碎石块陷入沉默。
经过上百年的岁月侵蚀,机关早已经无法正常运作了。再加上她强行逆转,中央枢纽崩坏,惊人的力量直接将这石门弹碎。
方才的五条路中,只有她这条能通往主墓,因此那些人应该不会有危险,有危险的人只有她。
如今这机关已经不在她的控制之内,若是运气差的话,她一不留神就会死在里头……
这些念头闪过不过须臾,虞稚眯了眯黑眸,将目光收回,转身继续向前走。
轻而易举通过藏有暗器的通道,熟悉的机关浮现眼前。
又是以火石碰撞出火星,点燃引火芯掀起大火,然而这边,可就没有水来灭了。
机会只有一次。
虞稚踏着石板疾步前进,她不敢再动用秘术控制机关,只是一味的躲避,迅速逃离此处。
“呼——!”
这里的石板几乎处处都是机关,熊熊大火瞬间在后方爆燃,炽热的气流扑来,窒息得仿佛有手扼住了她的咽喉!
为了不让自己窒息在这儿,虞稚拼命的狂奔,毫无征兆地来到了一处断崖!
紧急之下,她被迫跳了下去,以免自己摔得太惨,不得不动用秘术控制金属伸展增加阻力,然而恐怖的结果还是发生了——
一处动,处处崩,接二连三有机关崩坏,岩石层层崩裂!
“嘭嘭嘭——!”
霎时间飞沙走石,虞稚几乎看不清前进的道路,猛然被一块碎石砸中后背,整个人滚了下去!
坚硬的岩石碰撞周身,痛得她直抽凉气,在一片混沌中,强行凛起精神。
她摔下去的地方是一处偌大的原始山洞,上方的尖石因震动抖落,一块块向下跌,狠狠击打地面,碎石乱飞!
这简直是天然的杀伤力巨大的暗器,要是有一个落到她身上,她的小命就没了!
虞稚在危机中忽然暼到了云梯,搁在山洞的角落中,大约是建造古墓时没来得及挪出去,此时正好借它一躲。
只见她猛地抬起手,金属的波动浮现指尖,正欲控制云梯向自己移来,就突然感到一阵刺骨幽寒袭面而来!
“呼——!”
凛冽冬风肆虐,雪沫横飞,地面与洞壁骤然凝结成冰,冰凌层层攀附伸展,竟将正在下坠的尖石冻结在半空中!
虞稚惊骇地抬眸,这难道是……
冰雪灵术!
电光火石间,一道人影向她袭来,只手捞起她的腰,半抱在怀中向侧面奔去!
二人刚刚站到安全的地方,冰便因支撑不住岩石而碎裂,裹着岩石一同坠落,掀起震耳欲聋的巨响!
这声响震得虞稚大脑嗡鸣,足足十几秒钟听不到任何声音,大脑根本无法思考,灵魂仿佛已不存在于这个世界。
她只能感觉到那人将她推到了最里面,背靠在冰凉的岩石上,前方被护得严严实实,没有被任何飞溅的碎石伤害到。
好半晌后,巨响才渐渐消失,意识被重新拉了回来。
不等她看清面前是何人,那熟悉的低沉凉薄的声音便传入耳畔:“我不是赏你回去休息吗?”
闻声,虞稚微微一愣,诧异地抬眼看去,冷不丁对上了殷九策幽深的狭眸。
他……他怎么会出现在这儿?
一身玄色夜行衣,银面露遮面,很显然是精心准备过的。
“主子,那个找到了,今夜去吗?”这句话再次回响耳畔,她猛然明白了。
殷九策说的正是这处古墓。
见她不说话,殷九策再次启唇道:“来这儿做什么?替谁办事?”
不知是不是她多想了,他的声音中似乎有几分不悦,特别是最后那四个字。
虞稚微微敛眸:“我自己要来的。”说完便要从这个夹角里走出去,被他堵在这个小空间里,让她有点透不过气来。
然而他却抬起手臂拦住了她的去路,冷睨着她,目光凌厉似刃:“从哪儿进来的?”
她张了张嘴唇,正要出声,余光忽然暼到了他的手。
修长的手指上覆满了冰霜,不仅如此,他身上泛着一种不同寻常的冷意,令她熟悉的,区别于自然的冷意。
方才那惊人的一幕在脑中闪现,她差点就被这巨响震得失忆了,现在才回想起来。
冰怎会无端凝结在半空中,连坠落的石块也拖住了?
非灵术不能为。
虞稚的黑眸闪烁,定定地望着面前这张熟悉的脸,凝声反问道:“你和殷渊是什么关系?”
闻言,殷九策意味不明地低笑,慵懒地倾身,减去二人相距最后的空间,充满压迫力的目光逼视:“那你和虞稚什么关系?”
这个问题令空气凝滞,压抑得可怕。
将她紧张的情绪尽收眼底,他好整以暇地勾唇,非常好商量的样子:“你先回答我,我就回答你。”
进入古墓被逮个正着,虞稚还能如何反驳?
他分明已经肯定她是虞稚了,不管她承不承认,她都是。
虞稚深呼吸一口气,隐瞒了已久的秘密,说出口时却十分轻巧:“我就是虞稚。”
“我就是殷渊。”
“?!!”
她的眸瞳震荡,惊愕地看着他的脸,恍然大悟。
原来如此……所以他才那么眼熟。
“可是……你不是死……”
话未说完虞稚便明白了,当年殷渊被送回幽州处置,幽侯说是处死了,但身负灵术之人,他又怎会舍得真的处死?
他还活着,改了名字,一直活着。
十年了,那个曾在雍州做人质,任人欺凌的小怂包长大了,变成了面前这个令人望而生畏的上将军。
差距太大了,大到即使她觉得眼熟,也压根没往这方面想。
“不愧是你。”殷九策似笑非笑地摇头,“这世上除了你,就没人能大摇大摆从正门入机关道了。”
虞稚微微凝眸:“你是从何处进来的?”
闻言,殷九策抬手指了指头顶,不用直说,她就明白了。
那会儿机关崩坏,石块都震碎了,山体自然会被改变,露出本不该被发现的其他入口。
他怕是一直都在外面蹲点,等着坐收渔翁之利。
虞稚抬脚又想出去,却还是被他堵在里面,目光如炬,一口气把疑惑解决完:“你接近我,是因为我是殷渊么?”