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哐当!”
“本小姐不学了!”
裴珠月气恼地坐在软垫上,指着地上的长弓抱怨道,“一定是这个弓有问题!”
不然她怎么会学了这么久,还是连靶子都射不中?
虞稚放下作演示的手臂,淡然启唇:“射箭本就不是一朝一夕的事。”
这道理裴珠月如何不懂,她就是没耐心又懒怠,还看不惯虞稚总是骑在她的头上,总想撂挑子不干了。
“小姐歇息会儿吧。”
侍女给裴珠月倒了一杯热茶,讨好地安抚道。
“哼。”裴珠月没好气地端起茶杯,一边喝一边想,于安歌总不能没有缺点吧,她总有地方可以压于安歌一头吧?
是什么呢……?
裴珠月想不通便直接开口问了:“于安歌,有什么技艺是你不会的?”
闻言,虞稚略作思索,平静地吐出两个字来:“厨艺。”
任何能够成为解开机关关键的事物,都是她的必修课。所以她学的东西很多很杂,唯独做饭没学过。
其实她的母亲厨艺极佳,也曾教过她,只可惜她没有兴趣,并没有认真学。
再后来……就没有那个机会了。
裴珠月干巴巴地扯了扯嘴角:“我们可是贵族小姐,有几个会做饭啊?”
在她看来于安歌这么说,根本就是在炫耀自己无所不能。
与此同时。
太羽峰。
裴弼终于带领八千士兵抵达了最高峰的楼阁,于长廊上便发现了血迹,当即结束了阅兵,迅速向楼阁逼近!
南玉瓒眯了眯美眸,惊异地呢喃:“他还是动手了……”
他这么做根本没有好处,除非他的人马已经冲破嵘关即将抵达都城。
兵临楼阁,裴弼第一眼就看到了躺在地上那个身着王袍的尸体,飞身下马前去查看,在看到那人的脸时,周身骤僵。
王上……死了?
南玉瓒随后赶至,第一眼同样心神大震,可在近看其人容貌时又松了口气。
这人根本不是父王。
其他人可能看不出来细微的差别,可她是父王的亲生女儿,自小在他怀中长大,怎会也看不出来?
殷九策究竟想做什么?
“大公主!”
裴弼怒不可遏地吼了一声,想再骂几句,却知骂她已无济于事,当即率领军队向山下赶去。
齐王骤然驾崩,王位无定,谁先闯入王宫稳定局势,谁就是未来的新王啊!
南玉瓒缓缓起身,若有所思地望着离去的大军。
照这些人的反应来看,她便能猜出殷九策的用意了。只是她不知道,他这次的目标究竟是谁……
“走,回都城!”
关于齐王已驾崩的消息飞速传播,很快整个太羽行宫的人都知晓了。
文武百官皆乱。
乌云压顶,惶惶不安。
于修远在一片嘈杂中格外安静,细看会发现他已经呆住了。
安歌的话成真了……这事与她有几分干系?
可她不过一介女子,怎么可能搅动朝野风云,将王上的性命玩弄于鼓掌之中?
文武百官都急着赶回都城,于修远很快反应过来,比其他人更快乘上早就准备好的快马,疾驰回城。
然而众人都以为已经死了的齐王,却好端端的待在铁骑之间,护送着他下山。
此刻的齐王披头散发,裹着寻常布衣,完全没有一国之王的样子。就算摆在文武百官面前,估计也没人敢认。
齐王恨怒地盯着前方的殷九策,一国之王被人玩弄于鼓掌之中,都是拜这个疯子所赐。
他早晚有一天要将殷九策五马分尸!
殷九策忽然冷不丁回首,满脸无辜地道:“王上可别把微臣吓着了,没了微臣的护送,您觉得还有谁能保住您的王位?他们现在可都只想夺权,见您活着,说不定还会杀人灭口呢。”
这种话也就殷九策敢说,但话糙理不糙,他之言正是最残酷的事实。
齐王也忽然意识到,自己若真死了,最不利的正是殷九策,因为只有殷九策暂时没有兵马夺取大权。
他自嘲地笑了,没想到他还有靠眼中钉肉中刺活着的一天……
裴府。
二十里远的地方已经天崩地裂,这里还是平静无澜。
距离方才又是一个时辰过去了。
裴珠月还在拖延时间,完全没有再起来练箭的意思,盘算着到了正午就可以解脱了。
终于,侍女提醒道:“小姐,用午餐的时间到了。”
“解脱咯。”裴珠月立刻不累了,麻溜地站起身来,对虞稚道,“你可以回去了。”
虞稚今天来此就是为了制造不在场证明,大戏都还没开幕呢,怎么能走?
“我饿了,裴府不缺我一口饭吃吧?”
裴珠月瞪了瞪眼睛:“你要在这儿吃饭?”
这人的脸皮怎么这么厚啊,主人都在赶客了,她居然还想留下来吃饭!
虞稚不紧不慢地启唇:“请我教授箭术却饿着肚子,看来我只能回了太尉大人的好意了。”
“慢着,不就是吃顿饭吗?谁缺你这一口似的。”裴珠月鄙薄地翻了个白眼,极其勉强地吩咐人准备饭食。
为了显摆裴府的财力,裴珠月特地让人摆了一桌子的山珍海味,就等虞稚惊掉下巴了。
谁知虞稚眼皮都没抬一下,仿佛已经司空见惯。
裴珠月窝着一肚子气端起碗,却发现自己已经被气饱了,随便塞了两口就放下了。
虞稚却吃得慢条斯理,一口饭能嚼好半天,就是不咽下去。
客人还没下桌,主人又不好离席,否则爷爷回来又要职责她了,裴珠月只好百无聊赖地等啊等。
一顿饭足足吃了半个时辰。
裴珠月都快睡着了,她已经开始怀疑她是不是爷爷亲生的了,居然专门找了个人来折磨她。
虞稚是盘算着南弘抵达都城,全城大乱的时间结束午饭的。
刚一放下碗筷,外面便传来了嘈杂之声。
裴珠月正烦着呢:“吵什么啊?”
“不好了!不好了小姐!”一名家丁着急忙慌地跑进来,上气不接下气地说道,“王上驾崩了!弘殿下领兵回城,和护城军打起来了!”
“什么?!”
裴珠月轰然起身,询问的声音染上慌乱,“爷爷还没回来吗?”
“没有,不过估计已经在半路上了!左尉大人吩咐了,要小姐您好生待在府中,您暂时是安全的!”小厮急忙说道。
整个裴府已经乱了,若非有护卫军包围府邸,婢女家丁们已经逃光了。
要知道若王位易主,裴府上下就别想留活口了!
“待在府中……”裴珠月呢喃着这四个字,不经意一个回头,忽然看到平静如常的虞稚。
裴珠月顿时觉得面子挂不住,强行镇定下来:“不就是在夺权吗?多正常的事,着什么急?该做什么做什么,等爷爷回来一切就都能解决了。”
“是……”
话是这么说,但事关性命,仆从们还是人心惶惶。甚至有人开始打包金银细软,爬过墙角的狗洞往外逃。
城中大乱,裴珠月这个嫡小姐都还算镇定,其他庶女姨娘魂都吓没了,瑟缩在自己的小院里不敢冒头。
虞稚有了不离开裴府的借口,静坐在桌旁等待结果。
裴珠月在门口来回踱步,忽然想到了一个重要的人,后怕地呢喃:“景哥哥会不会被南弘灭口啊……”
毕竟王上驾崩,最容易登上王位的就是这二人了,南弘为了顺利登基,一定会先除掉南景的。
“不行!我一定要去救景哥哥!”裴珠月彻底坐不住了,将恐慌抛诸脑后,抬脚就要离开。
刚走出两步忽然又停住,回首看向虞稚:“你跟我一起去!”
定要让景哥哥好好看看,关键时刻于安歌什么都做不了,只有她能帮助他。
虞稚黑眸微凝:“我不去。”
她来裴府的目的就是避开纷扰,以免裴弼疑心此事与她有关,又怎会主动跳进火坑里?
虞稚的拒绝在裴珠月看来就是胆怯,对,她的平静肯定是装出来的,其实心里害怕极了!
越是这样,裴珠月越是要给虞稚找不痛快,当即一挥手叫来两个侍卫,威胁道:“于安歌,你不跟本小姐去,本小姐就绑着你去,你自己选。”
面对这样的情况,虞稚还是能想办法摆脱的,但她更想将计就计。
既然是裴珠月胁迫她去的,裴弼便不会疑心了吧?
更何况她也应该去,万一有什么突发状况,她也可以帮衬一下。
裴珠月心系南景,火急火燎地大叫:“去,把于安歌给本小姐提过来!”
两名侍卫迟疑了少顷,缓步向虞稚走去。
虞稚起身道:“不必了,我去。”
“早这样不就好了吗?赶紧走!”裴珠月得意地笑了笑,立刻去换了一身骑马劲装,特意给虞稚挑了最普通的一件。
随后便率领护府人马前去王宫救南景。
护卫们原是不想听命裴珠月的,可裴珠月撒泼耍赖他们也没法子。
更何况去救景殿下也不是坏事,便随裴珠月去了。
当众护卫护着裴珠月和虞稚走出裴府,街道上已经空无一人,零散的物什落在地上无人拾。
再往前走了几十米,满地的血迹与尸体映入眼帘,兵器夹杂菜叶一地狼藉,与父母走失的孩童缩在墙角哇哇大哭。