纪川城。
虞稚的马车驶入这座城池,掀开车帘望去。
座座高楼覆盖着一层霜雪,街道宽阔,商铺紧挨,街道上车水马龙,熙熙攘攘。
虽然依旧有许多难民遍布街道,但行人的衣着打扮都不错,可见本城里的人生活水平比之前所有城池都好。
人一旦吃饱穿暖了,就喜欢搞娱乐方面的东西,纪川城也不例外,街道上最多的就是各式茶楼。
茶楼中有人下棋有人观戏,有诗人才子吟诗作对,好不安逸。
但最热闹的当属流韵楼,来此的都是整个纪川城有头有脸的人物,而讨论的话题则是——机关暗器。
虞稚正是为此而来,还未到流韵楼前便下了马车,让听风听夜等人去客栈住下。
自己则与鸣珂和姜姨入了流韵楼。
流韵楼十分雅致,各大贵族的老爷公子小姐们满座,一名机关术师正在中央高台上展示暗器。
那名机关术师展示的是一把机关伞,机关伞可谓是最基本的暗器了,他的暗器又没有丝毫特色,贵族们都兴趣缺缺。
“最近的机关术师真是一个比一个没用了。”
第一个表明不满的人,是一位坐在二楼之上的粉衣女子,轻蔑地道,“这种程度,我都可以一眼看穿。”
她开了头,众人也纷纷开始指指点点,气得那位机关术师面红耳赤,不甘心地捏紧伞柄。
台下的侍从见虞稚三人走进来,不仅面生,衣着打扮还十分普通,当即赶人:“走走走,这儿不是看热闹的地方。”
周围的人看过来,只见是一个平凡的小姑娘,和一个看起来脾气不好的女人,以及一个小孩,便明白侍从为何赶人了。
怕是走错地方了吧。
却忽听虞稚淡然地道:“我是机关术师。”
“看热闹?”姜姨凉凉地瞥了台上的那人一眼,“这种垃圾也能叫热闹吗?诸位的要求真低。”
这二人一说话,会识人的都能看出她们并非池中之物了。
台上的机关术师怒问:“你说谁是垃圾?你有本事再说一遍!”
姜姨高细的眉梢微挑,每一个字都能气死人:“我不想和耳朵不好使的人说话,费神。”
“噗……”
粉衣女子笑出了声,对旁边的紫衣男子道,“君哥哥,这人说话有点意思啊。”
这男子身着深紫锦衣,容貌颇为俊秀,遥遥瞥了姜姨一眼,不置可否地嗯了一声。
“你!你找死!”那名机关术师飞步冲下高台,正要对姜姨出手,就被流韵楼的侍卫拦下。
侍卫冷声道:“你们有恩怨出去解决,休要在流韵楼闹事。”
“好!你放才说你是机关术师是吧?”男子看向虞稚,“你我比试比试,赢了此事我既往不咎,输了你旁边这个女人就要向我下跪道歉!”
女机关术师极为稀有,有真本事的女人更少,更何况这还是一个小丫头片子,他赢定了。
好家伙,挑了一个最狠的。
鸣珂在心里给这人点了一根香。
姜姨眼皮都没抬,薄唇轻启:“她赢了,你要向我下跪道歉。”
“你……”男子咬了咬牙,“好!有何不敢?若我连一个小丫头片子都对付不了,这么多年的机关术我就是白学了!”
他们谈话时,虞稚默默无语地立在一旁,目光扫过楼中的人,最终落在那位紫衣男子身上。
就是他了。
纪川城主嫡长子慕君,一名不折不扣的机关术痴迷者,她此行要钓的大鱼之一。
粉衣女子见下面的女子一直盯着君哥哥看,不禁面露不悦,无声地警告着虞稚。
“还杵着做什么?吓傻了不成?”台上男子不屑地喝道,“快点,把你的暗器马上来与我比试!”
虞稚冷漠转眸,没有去拿任何物什,直接拾阶而上登上高台。
粉衣女子撇了撇嘴:“嘁,菜鸡互啄没什么可看的,君哥哥,咱们还是走吧,不要在这儿浪费时间了。”
“嗯。”慕君失望地收回目光,起身欲离开。
“请慕公子留步。”
台上的虞稚忽然出声,朝慕君微微垂首,“听闻慕公子府上有许多机关术师,会为他们提供绝佳的环境。在下倾慕不已,请慕公子给在下一个机会。”
“凭什么给你机会?城主府外每天都有无数人在等,现在凭什么等你一个人?”粉衣女子的语气咄咄逼人,“更何况,你一看就是不知天高地厚的初学者,再长几岁再说吧。”
“呵,林小姐说得极是,我都没有入慕公子的眼,轮得到你?”台上男子举起机关伞,叫嚣道,“还是快点与我比试,别耽误了我的时间!”
慕君用陌生的目光扫了虞稚一眼,显然不想给她机会,抬脚又准备走。
虞稚微眯黑眸,右手一翻,指尖变出一枚铜钱来,看也没看身旁男子一眼,直接侧身射出!
“唰!”
破空声响起,慕公子条件反射般侧目,目光投向台上。
只听“锵”的一声,铜钱击中机关伞枢纽处,男子愣了愣,直到铜钱落地才笑出声:“哈哈哈哈……你不会以为一枚铜钱可以打烂我的机关伞吧?”
粉衣女子也是鄙夷嗤笑,再次催促慕君:“君哥哥快走吧,这女人指定是脑子有点问题。”
然而慕君却没动,一瞬不瞬地盯着机关伞,眼底有一丝震惊之色。
虞稚的朱唇微启:“破。”
话音刚落,机关伞的关节处便松动了一下,随着男子的动作彻底散架,零件一块块跌落,变为一堆破铜烂铁。
“嘶……!”
流韵楼中抽气声此起彼伏。
男子四肢骤僵,呆了好半晌才不敢置信地看向地上的零件。
任他想破头也想不到,区区一枚铜钱是如何击溃他的机关伞的,这完全超出了他的认知。
简直就是妖术!
姜姨的神色凉薄,他面对的可是一出生就站在金字塔顶端的女子,能败给她都是他的荣幸。
粉衣女子惊讶得张了张小嘴,看着君哥哥激动地向台上走去,又气又急。
那个女人明显对君哥哥有意思,怎么能让她接近君哥哥呢!
慕君在台上蹲下,亲手拈起那枚铜钱仔细看了看,然后翻了翻零件,问虞稚是如何做到的。
虞稚回答她看出了机关伞的弱点,只要刚好击中缺口,再精细的暗器也会一触即破。
流韵楼的人闻言,无一人不是满脸震惊。
暗器在一千个人手里有一千种不同的形态,她居然能仅看表面就看出其弱点,这究竟是什么鬼才?
那名男子输得心服口服,朝着虞稚的方向跪下对姜姨道歉:“是我技不如人,对不起。”
姜姨冷眉一挑:“你想让她折寿吗?”
“没没没……没有!”男子急声辩解,连忙站起身来。
亲眼目睹了虞稚用铜钱击溃暗器的场面,流韵楼的客人们纷纷催虞稚展示自己的暗器。
粉衣女子小声道:“君哥哥,你千万别被她迷惑了。万一她只是运气好呢,毕竟刚才那个暗器是真的垃圾。”
“瑶儿。”慕君不豫地看了林瑶儿一眼,能一眼看出暗器弱点的人,岂非寻常之人?
“君哥哥……”林瑶儿委屈地嘟囔,心里越发地记恨虞稚了。
慕君转眸看向虞稚,语气变得十分客气:“请姑娘展示暗器吧,本公子会认真观赏的。”
虞稚微微颔首,抬起素白纤细的手,露出手指上的银质戒指:“这就是我的暗器。”
“能藏在这小小戒指里的东西,莫过于银针和刀片,这种东西我都看腻了。”林瑶儿再次插话,以显示自己对机关伞的深刻了解。
见虞稚的暗器是戒指,慕君也是一阵疑惑,暗暗藏起些许失望的心情,抬手道:“请。”
虞稚再次点头,将手指对准不远处的木柱,用大拇指轻按戒指。
然后,就没了然后。
流韵楼众人面面相视,这是出故障了,还是他们眼神不好使?
林瑶儿嘴角微抽,怪异地问:“你打空气了?”
原来没有什么真本事啊,还亏得她那么着急。她什么都不做,这个女人也入不了君哥哥的眼嘛。
慕君也是皱了皱眉头,不明白虞稚是什么意思,是不是在戏耍他。
虞稚却不紧不慢,淡淡道:“任何人从这里经过,都会死。”
“噗嗤!说大话你也不怕闪了舌头!”
林瑶儿笑得眼泪都出来了,鄙夷地看着虞稚,抬脚往前走,“那你好好看着,本小姐会不会死在你面前!”
她刚踏出去两步,就被慕君给拦住了,眯眼细看,随手取出香囊向虞稚与木柱之间丢去。
只见香囊落向一片空气,仿佛见了鬼般,猛然被无形的东西切成两半,切口整齐的可怕,甚至没有发出任何声音!
林瑶儿的脸煞白,她这要是走过去了,被切成两半的人岂不是就是她了?
楼上的客人们也来了兴趣,扔下手边的东西,无一例外都被“空气”切割成了两半。
更有甚者把一把长剑丢了下来,只听一声刺耳的“噌”声,长剑撞到了什么东西,却没有砍断那个东西,反而被阻挡反弹,侧着斜落坠地!
“这……”
慕君神情狂热,痴痴地问,“这是细到看不清其形的刀丝吗?”