于碧云眼尖地看到了那一丝变化,不敢置信地瞪大眼睛,声音陡厉:“你早知道于安歌是殷九策的人,为什么不告诉我!为什么任由我为于安歌挡箭!”
她终于明白了,为什么每次殷九策叫她过去,都会发生重大变故。为什么总是有那么多人要她的命,原来她才是那个挡箭牌!
于修远冷漠地看着她:“大小姐疯了,把她带回去。”
“你为什么要这么对我!我才是你的亲生女儿啊!你为了你自己的仕途就可以把我推到火坑里吗?!”于碧云奋力推开家丁,厉声质问于修远。
“亲生女儿?”
听到这个词,于修远哂笑了一下,眼底蓄满嘲讽,示意家丁们退出去。
书房空荡冷寂,于修远背对着她道:“陆芙眉死了我才知道,她和一个叫许吏的奸夫通奸多年,你是她和奸夫生下的野种!我替别人养了这么多年的女儿,让你卖卖命又如何?”
于碧云瞳孔骤缩,许吏……多么耳熟的名字啊。
她虽然从来没有见过这个人,但娘多次在睡梦中呼唤这个名字。她问娘他是谁,娘总是不回答。
原来……原来是这样……
“可在那之前呢?在那之前你还不是没把我放在眼里过!”于碧云愤恨地瞪着于修远,“你的眼里从来都只有于修齐,那个你与外族妖女生下的野种!”
“啪!”
于修远扬起手臂,狠狠地甩了于碧云一个耳光,粗重喘息,似乎要将她给掐死。
“呵呵……于修远,你这一辈子亲手杀了最爱的女人、发妻,把儿女往火坑里推,你是为了什么?不要冠冕堂皇地标榜自己了。”于碧云歇斯底里地大喊,“还不是为了满足你的野心!”
如果他真的爱那个女子,为什么要亲手把她送进监狱?在她死后不遗余力地演绎深情,给谁看?
“你住口!”
于修远猛地掐住于碧云的脖颈,狠狠把她推到墙上,额头青筋暴起,“你这个不知廉耻的东西,有什么资格置喙我的事?”
“我……我们虽然没有……血缘关系……咳咳……却是如出一辙……辙的不择手段……”
她一边艰难地说着,一边伸手在柜子上摸索,抓起一个瓷瓶向于修远的头砸去。
“啪嚓!”
瓷瓶应声而碎,于修远满头鲜血地倒在地上,双目赤红地剜着于碧云。
“我能变成如今的模样,多亏了您的言传身教,我还是得叫您一声爹,也是最后一次。”于碧云快速打开门跑出去,在家丁们发现于修远之前冲到自己院子。
于碧云本想把值钱的东西都带走,却没想到一踏进院子就看到满地的尸体。
平日里伺候她的丫鬟家丁,甚至是侍卫,此刻都死气沉沉地倒在血泊中,几个黑衣人还在楼中搜找她。
南玉瓒的话涌入心头,于碧云脸色惨白,不顾一切地向于府后门跑去。
黑衣人不知怎的发现了她,一路跟随她追出后门,在狭窄的胡同中极速逼近。
于碧云不要命地狂奔,回头观察黑衣人时脚下一滑跌进臭水沟,一身狼狈迅速爬起,跌跌撞撞继续跑。
“哒哒。”
胡同的出口处又出现了两名黑衣人拦截去路,一时间前有狼后有虎,于碧云被绝望笼罩,压抑得喘不上气。
就在于碧云要被了结性命时,另一拨人炸然出现,迅速解决了追杀她的黑衣人。
身着奇装异服的怪异男子低着头,把玩指尖温热鲜血,桀桀一笑:“碧云小姐,愿意加入我们吗?”
……
几日后。
神灯塔再次高高耸立,齐王的生辰寿宴也到了。
在这个举国欢庆的日子里,王室宗亲,文武百官都要携嫡妻嫡子女进入王宫为君主庆生。
同时今日还是南玉瓒与殷九策成婚的日子,南玉瓒一大早便开始打扮,她的迎亲队伍将会为殷九策的将士大开宫门。
大齐的政局就要大改了。
相对于未央宫的张灯结彩,上将军府没有半点要大婚的意思,与平日别无二致。
殷九策布好兵马便乘马车入了宫,下马车时正好遇到了于修远和荣芳,于修远朝他微笑颔首。
于修远真当他傻么?
两日前齐王暗诏于修远入宫,近日于修远便跑上将军府跑得极勤,就差把叛变写在脸上了。这样的人,齐王竟然也敢用。
殷九策慵懒地收回寒凉狭眸,转身踱步踏入高高的宫墙,玄色衣袂随风飘扬。
从他三岁进入幽州王城起,就一直如临深渊如履薄冰,时刻不是把脑袋提在手上,稍有不慎便会丢了性命。
但今日之后,它就要改姓了。
凉薄的唇角微勾,勾出睥睨天下之意。在神灯塔的照耀下,踱步踏入重华宫。
文武百官在见到他时都颇为诧异,今日可是他和大公主大婚的日子,他不去准备迎亲,跑来这里做什么?
大殿中分明没有给殷九策留位置,但他随便找个位置坐下,也没人敢赶他走。
于修远暗自哂笑,他近日跟踪殷九策等人,早就摸清了他们的阴谋,就算殷九策有三头六臂,今日也得把脑袋留在宫里!
待所有人都落座,时辰已到。
“王上驾到——!王后驾到——!”
随着太监的高呼声落下,齐王与裴琇身着庄严华服并肩行来。
齐王第一眼就看到了无比扎眼的殷九策,将他的玩世不恭收入眼中,沉声问:“上将军不去准备迎亲,到这儿来作甚?”
“自然是庆贺我王寿辰。”殷九策漫不经心地站起,语气闲适,“臣一人之婚姻,哪有王上寿辰大?当然得把王上摆在前面了。”
呵,说得倒是好听。
齐王心下冷笑,面上不咸不淡地回了一句:“上将军有心了,莫要辜负玉瓒才是。”
殷九策伸臂作揖,勾唇垂眸。
裴琇目光深沉地扫过殷九策,又落到齐王脸上。
二人走上高位落座,齐王低头把玩拇指上的扳指,用只有裴琇能听到的声音道:“你知道我最讨厌你什么吗?”
不等裴琇回答,他又自问自答:“自以为是,自作聪明。”
“臣妾当然知道。”裴琇目不斜视地俯瞰大殿百官,声音平静,“臣妾更知道,王上不会拿臣妾怎么样。”
“你错了,孤会。”齐王冷笑,“所以孤才会答应玉瓒。”
裴琇微微蹙眉。
“你们母女俩活得都太顺了,太顺了就容易把别人当傻瓜。孤怎么会以为有了虞家机关术,就万无一失了呢?”齐王拍了拍裴琇的手背,眼底满是诡谲之色。
灯红通明的宫道上,南玉瓒一袭火红嫁衣立在未央宫门口,没有戴盖头,精致冶丽的凤冠衬得她愈加美艳绝伦。
上将军府迎亲的队伍终于到了,却没有殷九策的身影。
南玉瓒的美眸中闪过不悦,但她也知道殷九策不来胜算要更大一些,大不了以后再补一个就是。
她在宫人的搀扶下走上华美花轿,无数太监宫女整齐排列,带刀侍卫随行,浩浩荡荡的人群行出宫道。
嫡出大公主成婚,王宫正门将大开。无数士兵埋伏在宫外的漆黑中,等候着这一刻。
守门的禁卫军见到南玉瓒的队伍行来,立刻拉动铁链打开宫门。
“哗啦”之声响彻夜色,宛如点燃火药的焰芯正在燃烧。
于修齐立在城墙之上,随着宫门缓缓大开,手指越发捏紧剑柄,捏得指关节泛白。
浩浩荡荡的队伍通过大道,在最后一刻,无数士兵冲入,迅速解决守门禁卫军向王宫袭去!
南玉瓒再次走出花轿时已是一身劲装,翻身上马,高束的长发飞扬,策马驰骋急踏过王城石砖。
于修齐率领大量禁卫军阻拦,与南玉瓒的人厮杀,因敌众我寡遂节节败退。
就在南玉瓒以为自己要成功时,上方城墙上却出现了一排排弓箭手,裴弼带领更多的护城军毫无征兆地出现在宫道尽头。
南玉瓒双眸一凌:“你怎么会在这儿?”
为了引走裴弼他们可是费了不少功夫,齐王不是已经不信裴弼了吗?怎么会还让裴弼率领大军进入王宫?
裴弼驭马走上前来,缓缓道:“玉瓒,你很聪明,有勇有谋,超越了太多男儿,但你还是太年轻了。”
说罢,他高高举起手臂,落下的一瞬间万箭齐发!
众士兵拿起盾牌格挡并掩护南玉瓒撤退,谁知护城军迅速跳下城墙阻拦他们的去路,两方人马厮杀起来。
在一片刀光剑影中,南玉瓒手执长剑奋力拼杀,但她终究是难以以少胜多,最后败下阵来。
这是南玉瓒第一次率领军队,望着一个个人在自己面前倒下,她心如刀绞,恨意滔天。
最后,裴弼走到南玉瓒面前,跳下马走到宫灯照出的光线之下,平静地看着自己的外孙女:“玉瓒,你要学会在任何时候,都比对方想得更多。只有完全洞悉掩盖对方的计谋,自己才有可能取胜,否则任何变故都会让你粉身碎骨。”
南玉瓒原本不甘的神情微微一顿,沾满鲜血的绝美面庞略显苍白。
原来如此……
她只是殷九策的一颗烟雾弹罢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