南玉瓒红唇微张:“她还会活着吗?”
“除非她是神。”裴琇丝毫不觉得有这个可能,转身走下高楼。
消息很快传入上将军府。
殷九策彻夜飞掠向王宫,立在王宫最高的建筑上,俯瞰爆炸余留的废墟,滚滚浓烟几乎遮盖了整个天空。
晏逾白急促地喘着气:“怎么……怎么会这样?”
虞稚就这样死了?死在自己设计的机关之中?这怎么可能!
可真有人能在这样的爆炸中活下来吗?
“她没死。”
身旁传来殷九策沉笃冰冷的声音,晏逾白诧异地转眸。他说得肯定,长袖下的双拳却紧握。
只听殷九策又道:“查,我要知道是谁动了手脚。”
他绝不会放过那个人。
晏逾白应道:“好。”
冬儿秋儿冲向废墟,怔望着大火,泪珠一滴滴落到地上。
听风听夜则还在废墟中寻找,一整夜不眠不休,誓不找到虞稚的尸体不罢休。
翌日。
上将军夫人死在爆炸中的消息传遍都城,百姓们唏嘘不已。
“唉,只能说自古红颜薄命。”
“这不是自作自受吗?谁让她嫁给了上将军,还和王上勾搭不清?”说话的女子神情刻薄。
身旁人连连附和。
女子这才满意离去,快步从后门进入府邸,满脸喜气洋洋:“大小姐!大小姐!于安歌死了!于安歌死了!”
于碧云用看白痴的眼神看着贴身丫鬟:“你没睡醒吗?”
“不是的小姐,于安歌真的死了。王上的生辰快到了,宫中在修建什么灯塔贺寿,不知是谁偷运火药进去,正好把路过的于安歌给炸死了!”丫鬟说得眉飞色舞,“外面的人都这么说,说是都烧得焦黑了呢!”
“真的吗……?”
于碧云还是觉得有些不真实,从椅子上站起来,好半天才缓过来,狂喜涌入心头,“哈哈哈哈……哈哈哈!于安歌死了!太好了!她终于死了!”
看来她所做的一切都没有白废,于安歌总算是遭了天谴了!
“小姐,没了于安歌,上将军很快就能迎娶您进门了,还是正妻呢!”丫鬟把热茶端给于碧云,笑得谄媚,“您可要保重好身子,才能享受荣华富贵啊。”
“说得不错,说得不错。”
于碧云端过热茶又放下,忍不住走来走去,笑声时不时传出小院。
荣芳和于修远在得知了这个消息,同样是不加掩饰地狂喜,背着下人在房中庆祝。
本该悲恸的于府,此刻却是最喜气洋溢的地方。
林若已经尽量阻挡老夫人得知这个消息了,没想到纸包不住火,还是进了老夫人的耳朵。
老夫人在原地愣了半晌。
“您……您不要太伤心了……”林若轻轻顺着老夫人的心口。
“她不会死的,林若,她不会死的。”老夫人状似迷糊得呢喃了两句,双目却异常清明。
消息传到神机门,神机门上下惊骇不已,一个个大老爷们捶墙捶地,甚至掉了眼泪。
倒是焦偃听说后笑着摇了摇头。
虞千代没了。
齐王大病了三天,从病榻上爬起来的第一个命令就是继续修建神灯塔。
虞家机关术绝对不能浪费,反正图纸还在,再请几名机关术师,严加看管,照样能除掉殷九策!
同一日,南玉瓒乘坐马车停在上将军府前,毫不避讳虞稚的头七还未过,着一袭火红衣裙,在宫人的簇拥下踱步而入。
将军府中见不到一丝素白,更没有哀伤的气息。
南玉瓒对此十分满意,径直找到了坐在亭子中下棋的殷九策。
对面没有人,他在与自己对弈。
“我很抱歉,没能帮你留住虞千代。”南玉瓒一边说着一边在对面落座,抬手端过白子盒,作势要与他对弈。
殷九策狭眸微沉,拈起一颗棋子落下:“是很可惜。”
“可惜归可惜,但她不是唯一能够帮助你的人,还有我。”南玉瓒直视着他,每一个字皆气势凌人,“殷九策,娶我,嫁妆就是这大齐江山!”
闻言,殷九策微挑眉梢,眸中没有任何情绪,不轻不重地启唇:“好。”
南玉瓒蹙眉,这就同意了?
殷九策懒洋洋地扔下手中棋子,起身道:“走吧。”
“我要你现在就写休书,休了虞千代。”南玉瓒一瞬不瞬地凝视着殷九策,他有多狡诈她太清楚了,不见休书她是不会罢休的。
莫玄将笔墨纸砚拿来,殷九策就在南玉瓒的眼皮子底下写好休书,拿给她看。
南玉瓒满意地阅览休书,仔细地收好:“非常好,走吧。”
两人前往王宫向齐王求赐婚。
齐王起初不想同意,可又觉得答应赐婚可以麻痹殷九策,便同意了。
“我们决定在父王生辰那日成婚,父王不会反对吧?”南玉瓒勾唇一笑,语气丝毫没有要商量的意思。
因为她知道,父王不会反对的。
父王就等得那个机会,除掉殷九策呢。不过究竟是谁除掉谁,就不好说了。
从长宁殿出来,路过重华殿时,殷九策看到鸣珂趴在废墟上嗅来嗅去,还不时地用手扒拉石块,禁卫军想赶走他都赶不走。
殷九策的眸色沉了沉,在南玉瓒看过来时收回目光,目不斜视地离开。
他走过的底下。
“咳咳咳……”
虞稚压抑地轻咳了两声,用手拂掉铺上的灰尘,低声抱怨了一句,“这些人就不能轻点吗?”
只见她身处一个极狭窄的空间内,这里面只有一张床,床下堆着两个箱子,除此之外再无其他。
火药何其危险?她早知有人会动手脚,特意给这个小房间加了点料,还提前放入了吃食和水,够她活到齐王生辰了。
她的存在始终会令敌人束手束脚,不如“死”了,他们才有孤注一掷的勇气。
这件事她没有告诉任何人,希望在乎她的人不要太难过。
刚思及此。
“哗啦——”
因为上面的人在动工重修,沙石移动从空隙间漏出来,差点洒到虞稚头上。
虞稚:“……”
她还是先担心担心自己吧。
于碧云做上将军夫人的美梦还没醒,就听到了南玉瓒与殷九策即将成婚的消息,大喜大悲来得太快,她险些气晕过去。
冬儿秋儿被听风听夜带出王宫,只有鸣珂一个人留在王宫中不肯走,整天跟在工匠的屁股后面。
人道他忠心,主人死了还不肯离开。
没了虞稚的指挥,机关术师们都看不懂图纸,只能尽量精简化,能做到形似就很不错了。
灯塔周围的禁卫军更多了,每一个进出的人皆严格控制,全部是齐王的心腹,南玉瓒和裴琇想要再摧毁灯塔已经不可能。
只能尽量在生辰那日,离这危险的定时炸弹远一些。
齐王的生辰在即,各方势力蠢蠢欲动,殷九策忙得不可开交,南玉瓒又一次在将军府扑空,失望而归。
刚出府门,于碧云便从马车上走下,弱柳扶风地走到南玉瓒面前,施施然一拜:“碧云见过大公主。”
南玉瓒斜眼扫过于碧云,全然是不屑之态,甚至未叫她起身。
“大公主,碧云有幸得上将军垂青,却因某些缘故一直没有名分。但只要上将军始终惦记着碧云,碧云就不在乎。毕竟第一个得了名分的于安歌,已经没了,碧云明白上将军的意思。”于碧云柔弱一笑,眸中却盛满冷意。
于安歌为什么会死?因为于安歌做了她的挡箭牌啊。希望大公主能有自知之明,主动让出位置,不要跳进火坑,还沾沾自喜。
听完于碧云的话,南玉瓒用玉指半掩红唇,笑出了声:“你真是蠢得令人发笑,是个做弄臣的好材料呢。”
“究竟是谁蠢?”于碧云微微扬起下巴,这一次,她绝对不会让出上将军夫人的位置。
“你说于安歌是你的挡箭牌?真相真是太残忍了,你说反了。”南玉瓒笑得凌人,“是于安歌一直在连接于修远与殷九策,助他们除掉一个又一个障碍。请问你……都做了些什么?你配让别人做你挡箭牌吗?”
于碧云瞳孔微缩:“你说谎!于安歌怎么可能有那个本事!”
“于安歌没有,但是虞千代有啊。”南玉瓒兴致盎然地问道,“你觉得是你更重要,还是天师之女,得之得天下的虞千代更重要?”
说罢后又喟叹了一句:“不过她已经死了,真是太可惜了。”
虞千代!
于碧云浑身冰凉,这个响彻九州的名字她怎么会没听过……于安歌竟然是虞千代?这不可能!这不可能!
“啊,提醒你一下,今个儿回去可要藏好了,那些保护你的影卫已经撤走了。毕竟需要保护的人都死了,挡箭牌自然没有用了。”
南玉瓒在宫人的搀扶下缓步走下台阶,幽幽一叹,“没有用的人,只有死咯。”
于碧云足足在府前站了一个时辰,再次挪动脚步时已经僵硬麻木,摔了好几次才摔上马车,一回到于府便去质问于修远。
“爹!爹你告诉云儿,你能步步高升是不是因为于安歌的关系?”
闻言,于修远惊愕得失语,快速变幻的眼神仿佛在问,你是怎么知道的。