虞稚伫立于密密麻麻的铁刺中,背影清冷盛雪,黑眸中不起半分波澜。
反倒是围观的人捏了一把汗。
金满堂逐渐熟练操作,一块块空板移到虞稚脚下,她一步步越走越远,转眼间便到了石室的中央。
那正是退也不是进也不是的危险地段,裴珠月在众人聚精会神时,轻手轻脚地靠近石雕。
就连南景都没发现,一直紧紧拉着自己手臂的人已经挪到前面去了。
更别提凝神在石雕上的金满堂,他肯定是不希望虞稚有危险的,否则他将失去一个可以媲美莺时的巨大摇钱树。
侍卫们也没想到一个俏生生的小姑娘会下杀手。
于是,裴珠月就这样站在了石雕旁边,猛地伸出了手,唇角勾起一抹顽皮的笑容,仿佛只是在逗弄玩具的小女孩——
金满堂忽然发现石盘上多了一只手,可他的两个人都在控制石雕,一时间分不开神!
更别提站在身后的侍卫了,同样来不及制止。
裴珠月猛地按住虞稚脚旁的那块石雕,推动空板去撞虞稚!
一丝一毫的金属波动都逃不了虞稚的眼睛,她猛地侧眸暼去,目光骤然冰冷森然,周身气流涌动,动用灵术按住机关!
石雕推到一半忽然动不了了,任凭裴珠月使出吃奶的劲,也无法撼动石雕半分,双眸中掠过惊疑与慌张。
裴珠月还在使劲扳动石雕时,虞稚已经转过身来,冰冷的声音掷地有声:“你在做什么?想害死所有人吗?”
一石激起千层浪,众人纷纷看向了石雕旁的裴珠月,她使坏的动作显露无遗!
裴珠月猛地丢了石雕,花容失色,结巴起来:“我……我我只是……”
她只是想弄死这个女人而已,没想害死所有人,这个女人怎么能乱说?!
但是虞稚轻飘飘的一句话已经引起了众怒。
“这看起来也是个小姑娘,这心思未免也太恶毒了!”
“她这么一个小动作,可关乎到我们所有人的性命!把她赶出去!”
“滚出去!滚出去!”
面对千夫所指,裴珠月连忙躲到南景的身后,可怜兮兮地抓着他的胳膊,眼眶都委屈红了:“景哥哥,月儿只是一不小心,我没想害大家啊!景哥哥快救我!”
南景在心里已经厌恶死裴珠月了,恨不得就地把她掐死。要不是她死缠烂打,他又怎会带她来?
但他面上还是温和的模样,柔声安稳道:“月儿别怕,我相信你。”
二人的护卫挡在前面与众人抗衡,吵嚷中几乎要打起来,不断地向后退去。
罗鸩脸上的憎恶之色不加掩饰,深凹的双眼愈加可怖。他就说了不能带女人来,现在惹出祸事了吧?
但他此次的佣金是这个女人出的,实在是不能袖手旁观……
虞稚并不想在这儿浪费时间,给了金满堂一个眼神,金满堂继续操作石雕。
南景无可奈何,只得替裴珠月解围,把藏在后面的她拉出来:“月儿,快跟大家道歉。”
裴珠月愤懑地咬着下唇,望着眼前这些贱民,恨不得找个地洞钻进去。
她可是堂堂太尉嫡孙女,王后的亲侄女,居然要她向这些贱民道歉,简直岂有此理!
都怪那个装模作样的贱女人!
南景催促道:“快点啊。”
“对不起……”裴珠月紧紧地握着拳头,“都是我不懂事……我不该乱动机关的……”
然而众人并不满意。
“只道歉就完了吗?”
“我们有什么义务要包容这个死丫头的胡作非为?”
“以为我们是她爹娘么?赶紧的滚出去!”
“我们已经知错了,请大家息怒……”南景的声音依旧温醇柔和,说出口的话却十分强硬,“罗先生是我们请来的。”
短短的九个字,顿时令众人闭了嘴。
很显然,罗鸩看似是所有人中最懂机关术的人,如果没有他,所有人都会寸步难行,他们不得不让步,原谅那个姑娘。
“罢了,既是罗先生,自然要给三分薄面的……”
“这种人可不能再出第二个,再出第二个,绝不轻饶!”
众人纷纷回到原地,当做什么事都没有发生的样子,重新将目光投向铁刺中的虞稚。
“景哥哥真好。”裴珠月满眼依恋地望着南景,这个救她于危难的男子再次填满了她的心,让她醉倒在自己幻想的童话中。
南景敛起眸底的厌恶,柔声道:“不许再调皮了。”
裴珠月连忙颔首:“嗯嗯!”
就算她不动手,那个没有真本事的女人也绝不可能走到最后,等着瞧吧!
另一边,金满堂将最后一块空板移过去,虞稚接连踏出两步,终于平安到达彼岸。
众人看到了希望,皆喜形于色,纷纷涌上前去。
金满堂率先走上去,由侍卫操纵石雕,步步谨慎地前进。
而虞稚已经踩着楼梯往下走,来到了第三关。
第三关不出所料又是一间空室,石板平整铺就,空空荡荡,什么都没有。
落在别人身上,又是好一阵思考了。
虞稚没有那个耐心等待,也不想过早泄露锋芒,便决定在其他人下来之前,先打开机关,省去多余的等待时间。
只见她环视四周,短短几秒钟就看透所有机关,举步向前走去,一步踏在地面上,石块便骤然下陷!
千钧一发之际,她的指尖出现了三枚铜币,凌空划过,精准无误地击向石壁!
“叮!咔嗒!”
机关环环弹动,三道石门应声打开,分出了三条不同的道路。
金满堂走下台阶时,看到的就是这样一副景象。
虞稚淡淡地瞥了他一眼,为了不被其他人发觉,立刻走过去捡铜币。
“你这效率真是杠杠的。”金满堂发自内心地喟叹道,要是能早让他与她合作就好了,他肯定比现在富有一百倍。
他看了看这三条道路:“该走哪条?”
闻言,虞稚拾起所有铜币,漫不经心地启唇:“都可以。”
对她而言是这样。
金满堂用膝盖想也知道,便换了个问法:“走哪条最简单?好东西最多?”
“最简单……”虞稚指了指左侧那条道,接着冷淡道,“哪里好东西多,你得去问我的老祖宗。”
她又不是神,还能有上帝视角不成?
金满堂被她逗笑,忽然想到了一个可怕的可能性:“要想走到最后,该不会都要走一遍吧?”
虞稚微微挑眉:“有可能。”
有可能除开左侧道路,其他都是死局。也有可能每一条道路都藏有一个决定性物件,用以解开最后的机关。
这两种可能不是虞稚可以随便猜到的,只能实践。
谈话间已有一名侍卫走了下来,看了他们两眼,便又缄默地站在旁边。
通过第二关需要一段时间,金满堂便提议道:“要不你先进去看看,其他人应该要些时间才能下来,有好东西就带出来。”
闻言,虞稚冷眼投向他。
真把她当工具人了是吧?
“看我作甚,这是你老祖宗制造的机关,你不好奇?”金满堂眯起丹凤眼,忽悠道。
然而她并不吃这一套。
金满堂苦笑:“好啦,分你一半。”
“成交。”
虞稚丢下这清冷的两个字,便毫不犹豫地转身,径直走向了最中间的那个石洞,黯黑身影消失不见。
侍卫面露惊讶,这小姑娘居然一个人就进去了,果然是艺高人胆大吗。
石洞内。
穿过了长长的通道,便有又一间偌大的石室映入眼帘。
只听“呼”的一声,嵌在墙壁上的火把自动点燃,照亮了整个石室。
虞稚淡淡地扫过,顷刻便知道这石板中间藏了引火芯,踏错半步就会引起熊熊大火,不被烧成灰烬,也会逐渐窒息而亡。
这看似是一个死局,其实有火的机关通常都伴随着水,否则这火一直烧下去,会破坏机关的稳定性。
于是,虞稚忽然大步踏上石板,在下陷的瞬间跳向另一块,与此同时发射数枚铜钱截断火星!
刚被打出的火星瞬间熄灭,虞稚安然无恙地通过。
这仅仅是暂时性的,当她宛若玩跳房子的游戏般到达彼岸时,身后已经席卷起巨大的火舌!
虞稚的青丝被热流撩起,马不停蹄奔向第二关,手指凌空一滑,石墙上的机关便自动挪移,飞速打开石门——
不出她所料,第二关是满室的清水,清水间伫立起一个个石柱,石柱上雕刻着繁复怪异的符号。
别以为可以从水里游过去,石墙后可藏着剧毒的水银,跳下去就等于自杀!
虞稚黑眸静若明渊,飞步跃上石柱,踏着石柱旋身一转,便扭动起机关,宛若洞悉先机般下腰,提前躲开了飞射而来的弩箭!
“叮叮叮!”
弩箭射中对面的机关,整面石墙陡然震动,凸起环环相扣的铁质齿轮,水流随之剧烈回涌!
她再次提前跃到第二根石柱上,第一根石柱猛然下降,激起层层水花。
只见她纤指飞舞:“唰——!”
小小的铜钱击中机关要害,轻而易举拨动关节,将机关引向她想要的方向。
不过电光火石的刹那。
当虞稚气定神闲地站在彼岸时,水流突然向前一关涌去,扑灭了熊熊大火!