楼阁之内,莫玄趁着侍卫们都被引走,悄无声息地潜入了屋内。
掀开厚重的纱幔向里望去,在看到虞稚完好无损地躺在那儿时,重重地松了口气。
问他为什么会松口气?
主子在得知虞姑娘被打晕带走时,那个几乎要山崩地裂的画面还历历在目,如果虞姑娘真的出了什么事,后果简直不堪设想。
要知道主子不能在明面上杀了南弘,可要是虞姑娘出事,主子很有可能一怒之下要了南弘的命。
到时候一切就完了……
齐王会抓住这个把柄,不惜代价地弄死主子,主子四面楚歌,必会危矣。
不过莫玄还是想不通,为什么主子会那般在乎虞姑娘,应该不只是因为虞姑娘是虞家机关术的唯一传人吧?
莫玄甩了甩头,用一张薄毯把虞稚裹起来,这才抱起她飞掠出去。
这么危险的人,他可不敢碰……
屋外。
“本殿没病,都是妇人愚见,见我咳嗽了两声,就以为我身患重病,小题大做。”
南弘终于找到了合理的解释,不悦地瞥了蒲素妍一眼。
蒲素妍知道,这不悦不是装的,南弘是真的对她今日所做之事,非常不满。
可她这么做还不都是为了他吗?若非上将军突然入府,事情早就成了!
“原来如此。”殷九策似信非信地颔首,眸光凌冽似刃,明显怒意未消,直看得南弘头皮发麻。
南弘抬了抬手:“既然都是误会,那本殿便不计较了。上将军,我们去主厅坐吧。”
“坐?”
殷九策微挑眉梢,用不容拒绝地语气道,“我常年身处沙场,不习惯这么舒服的叙旧方式。听闻殿下武艺不低,不如我们切磋一二?”
他的气势摄人,有排山倒海之势,直把南弘压得好像一个不起眼的奴才。
蒲素妍忽然发现,上将军才是整个齐国最有王者之风的人,只可惜……投胎投得不好,没有做王的命。
“切磋就不必了吧……”南弘干巴巴地扯了扯嘴角,谁敢和这个疯子切磋?刀剑可是不长眼睛的。
“那便请弘殿下……赐教。”殷九策幽冷地声音掷地有声,忽然向前一步,唇角挂着轻讽,“殿下该不想等我重返沙场,让大齐的百万雄师都知道殿下是个孬种吧?”
“你!”
南弘陡然怒上心头,差点就把谩骂的话语脱口而出。盯着睥睨着他的殷九策,直恨得牙痒痒。
“殿下……”蒲素妍连忙抓住南弘的胳膊,轻声劝慰道,“您就放心去吧,上将军是有分寸的人。”
这句话便是在提醒南弘,殷九策不敢真把他怎么样。再推脱,就真的是孬种了。
南弘皮笑肉不笑地咬紧后槽牙:“好……好……既然上将军如此有兴致,那本殿便奉陪到底。”
片刻后,二人来到了王子府的练武场。心知自己不是殷九策的对手,南弘特意挑了最坚固的铠甲,命人取来了最称手的名器。
然而当他站上高台,居然看到殷九策空着手,任何防身之物都没有。负手而立,吹拂而过的风都染上了煞气。
南弘觉得自己受到了侮辱:“上将军怎么不准备准备?别让别人以为本殿恃权凌下啊。”
话音落下。
“准备?你配么。”
殷九策居高临下地冷睨着南弘,眸底盛满不屑,仿佛在看一个彻头彻尾的垃圾。
“你……!殷九策……”南弘咬牙切齿地念着这三个字,他算是看出来了,殷九策就是来找他的不痛快来了!
他就不信他如此全副武装,还能输给殷九策不成?
思及此,强烈的怒意驱使着南弘冲了上去,长枪撕破长空,猛地劈向殷九策!
谁知殷九策毫不费力地扣住长枪,衣袂飞扬,一脚蹬在他的胸口——
“嘭!”
南弘胸膛大震,不受控制地向后踉跄了两步,栽倒在了地上!
长枪在身旁铿锵坠落,南弘只觉胸口火辣辣的疼,忍不住大声咳嗽:“咳咳咳……!”
咳着咳着,殷九策便已步步逼近,背对着光影而立,带给南弘铺天盖地的黑暗和冷意。
在那一刻,殷九策眼中的狠戾之色摄人,像无形的手扼住了他的脖子,直叫他呼吸困难。
只听殷九策蔑视道:“起来啊殿下,你不会只有这点本事吧?”
南弘强忍着不适爬起身来,越看殷九策越怀恨在心,一声冷喝再次攻去!
长枪再次不出意料地被殷九策夺去,游刃有余地划过霜雪,用长杆狠狠地抽打在南弘的腰背!
“啊!”
惨叫声迭起,南弘被撂得在空中一个翻身,又一次摔在坚硬的石台上,疼得五脏六腑都移了位。
练武场之外的侍卫们大惊失色。
再这样打下去,殿下非得被上将军打死不可!
南弘万万没想到殷九策居然敢下这样的狠手,后悔得肠子都青了。
他颤抖地抬起手,正要让殷九策停手,却忽然被殷九策揪住衣襟拎了起来,脚下顿时失空,脸色骤变:“你……你想做什么?!”
“做什么?”
殷九策至始至终漫不经心,慵懒得好像在说天气很好,“殿下常年养尊处优,该好好的锻炼锻炼了,我这都是为了殿下的身体着想啊。”
“不不……你……呃啊!”
南弘的话未说完,再次被殷九策像丢破布般丢了出去,砸在了兵器架上,木架霎时四分五裂,一地狼藉!
蒲素妍赶到时看到了就是这样一幕,南弘被废墟掩盖,生死不明,几乎要吓得她的心跳出嗓子眼。
“殿下!殿下!”蒲素妍拼命地跑上去,把乱七八糟的东西都拿开。
只见南弘落满身的灰尘,正在艰难至极的咳嗽,全身就像散架了似的,几乎动弹不得。
殷九策面不改色地说着风凉话:“看来殿下还得好好习武啊,不然……若有人想刺杀殿下,殿下的脑袋就不在脖子上了。”
“上将军!”蒲素妍厉声斥道,“殿下他不是武将,武功自然不如你,你怎能下这样的狠手?”
“有吗?他是残了还是废了?”
话音未落,狼狈不堪的南弘便咬牙切齿地恨道:“殷九策……你欺人太甚……!”
“还能说话,看来好着呢。”殷九策一边自说自话一边拍着手上的灰尘,“殿下莫要这般小气,切磋输了就怀恨在心,是小人所为。”
“上将军这是切磋吗?你根本就是想让殿下的命!”蒲素妍高声喊道,“来人,叫大夫!快叫大夫!”
她今天绝不会放过殷九策这个疯子,待伤势被诊出,看他怎么逃脱罪责!
见她要叫大夫,殷九策不慌也不忙,就在那儿等着。
很快大夫便来了,当场为南弘诊治,片刻后笑了笑:“没什么大碍,休息休息就好了。”
“你说什么?!”南弘当即怒喝,然后被呛得直咳嗽,“咳咳咳……!”
大夫:“???”
这什么人啊,听自己没有大碍还发怒,有自虐症是吧。有自虐症叫什么大夫啊,多抽自己几下不是更爽?
蒲素妍不敢置信地问道:“大夫,殿下都伤成这样了,怎么可能没有大碍?您是不是诊错了,或许是内伤?”
大夫不悦地解释:“王子妃娘娘,弘殿下没有伤到要害,本又身体强健,只是震了几下不成大事。”
感情王子妃盼着弘殿下受内伤呢?
闻言,南弘差点没有气得背过气去,咳嗽得更厉害了。
大夫秉承着医者仁心,忍不住嘱咐:“殿下还是要多多走动,才不会稍有动弹就周身不适。”
南弘歇斯底里地怒吼:“滚!”
这一声把大夫吓得一个踉跄,表情怪异地提起药箱溜走。
还以为王子府的诊金会更丰厚呢,一家子神经病,他再也不来了!
蒲素妍急忙轻拍南弘的胸口:“殿下……”
原来如此,殷九策之所以敢这么嚣张,是知道打哪儿不会留下伤痕,又能让殿下受苦。
殷九策不过是一介下臣莽夫,凭什么这样对殿下?
蒲素妍思来想去难以抑制怒意,悻悻抬眸看向殷九策:“上将军,胡作非为是迟早要付出代价的……”
闻声,殷九策低笑出声。
他可没忘记这件事的始作俑者是谁,又是谁真的该付出代价。
“王子妃怕是不知道何为胡作非为。”殷九策幽冷地拖长声线,每个字都染上猩红杀意,“你该知道……我不仅打女人,我还杀女人。”
最后那句话狠狠地砸在蒲素妍的心头,她的心神猛震。有那么一瞬间,她甚至以为殷九策要当场验证他的话。
直到殷九策转身离去,背影消失在尽头,她才堪堪地回过神来。
南弘艰难地爬起来抓住蒲素妍的手臂,双目赤红:“素妍……本殿……本殿要殷九策死!”
“殿下,我也想……”蒲素妍怨恨地收回目光。
她去看过了,于安歌趁着殷九策来跑了,殷九策不仅打了殿下,还搅黄了他们的计划,罪不容恕!
“从今天起,我们要死死地盯着殷九策!我不信抓不到他的弱点!”南弘丧心病狂地叫道,“我什么都不做了,我只要他死!”
死无葬身之地!