虞稚与于碧云乘马车回了于府。
二人刚下马车,便有一个眼熟的人冲了上来,猛地抓住于碧云,急切地问:“云儿云儿……他们说得都是假的对不对?他们都在骗我是不是!”
于碧云无情地甩开徐永贤,冷声道:“徐公子请自重,我现在是弘殿下的人。”
闻言,徐永贤满脸不敢置信,勉强地笑了笑:“云儿,是不是南弘他强迫的你?”
“重要吗?”于碧云反问。
“南弘除了能给你荣华富贵之外,还能给你什么?他爱你吗?”
对徐永贤而言,现在的于碧云无比陌生,从前于碧云的眼里没有那么多杂质,没有那么强烈地对权势地位的渴求。
他知道,她最多只是想要一个正妻的位置罢了,她不想重蹈娘亲的覆辙。
他知道,她虽然有一些小心机,却不是十恶不赦之人。
他知道,她是庶出,她没得选择。
但是现在,他好像什么都不知道了,因为他同样没得选择,他兑现不了曾经的诺言了。
“同样是妾,三岁小孩都知道怎么选。”于碧云冷漠地看着徐永贤,“徐公子,我就要嫁做人妇了,礼义廉耻您该读过,莫要自取其辱。”
徐永贤知道于碧云会变成现在这样,他有很大的责任,可他还是没忍住谩骂出口:“你知道礼义廉耻?你知道礼义廉耻还会青天白日去爬别人的床?!”
话音一出,于碧云浑身颤抖,一时间连她自己都分不清,究竟是因为愤怒还是悲恸。
她承认她喜欢徐永贤,但曾经的爹不也是娘的心上人吗?后来怎么样了?
对她来说,任何权势地位都比不过一个正妻之位。现在的她做不了正妻了,为什么不选权势地位呢?
即便未来她做不了王后,拥有过权势地位她也不后悔。
她不要像娘一样,活了一辈子,斗了一辈子,什么都得不到。
最后,于碧云没有再说半个字,转身快速踏入府中,吩咐人拦住徐永贤。
徐永贤像疯了般在府门前谩骂,用尽了一生最肮脏的字眼。路人围观,丢尽颜面。
最后还是于修远回府,叫人强行拖走他才结束。
于修远把于碧云叫到了书房,质问她是不是故意勾引南弘。
他还未想好究竟要支持哪个王储,还在保持中立,她就给他闹了这么一出?还只是一个侧妃而已,能成什么事?
于修远恼怒地重拍桌面:“你什么时候能像安歌一样稳重?”
“像安歌一样?”于碧云莞尔轻笑,水眸中盛满讥讽,“爹爹,我会向您证明,只有我能让于家权倾朝野,永盛不衰。”
闻言,于修远怔了怔,怎么一夜之间他的女儿们都变得他不认识了呢?
于碧云施施然俯身,笑容一如既往的温婉可人:“请爹爹好生准备女儿的嫁妆,莫要丢了于家的颜面。”
说罢不等于修远同意便转身离开,眼底满是阴冷。
于安歌?如果没有这个冒牌的于安歌,她早就如愿以偿了,她的安稳人生全被于安歌毁了,她绝不会轻易放过她的……
从某个角度来说,虞稚觉得于碧云没有选错,徐永贤很明显不是会兑现诺言的良人。
但把自己牵扯进王室,又将是另一处你死我活的斗兽场。
只能说如人饮水,冷暖自知了。
虞稚慢悠悠地回到闺阁,大老远就看到听风听夜蹲在她的房顶上,拿一堆吃食讨好鸣珂。
鸣珂这个见吃眼开的家伙,大概已经不记得她是谁了。
其他排排蹲的留守老人们默默咽口水。
贿赂鸣珂完毕,听风听夜麻溜地跃到二楼走廊上,待虞稚走上去,便赶紧道:“门主大人,穆老和长老说了,他们还能活个几年,神机门倒不了,重要的是能完成老门主的遗愿,哪怕只是一两年。”
寥寥几句便能感觉到神机门人对老门主深厚的感情。
神机门都让步到这个程度了,门主的位子也能帮到虞稚,她便没有了回绝的理由,颔首应下。
长老们考虑到虞稚的特殊身份,便免去了新门主的登位大礼,只在今夜设宴,将此事告知各分门的掌事者。
虞稚同意了,时光飞逝,暮色降临时她告知两个丫头她不吃晚饭要直接歇息,换上上次下墓的装束,带上鸣珂出了于府。
想要成为一个真正的人,不能整日窝在小房子里,必须出去见识人多的地方。那些贵族聚会无法带鸣珂,江湖宴席应该没有那么多规矩。
又一次坐上马车,飞驰向城外,殷九策和金满堂的影卫紧随身后。
马车行入密林深处时,五十余名杀手忽然飞掠而出,手执匕首,直向马车袭去!
“保护门主!”
听风听夜一声冷喝跃下迎敌,鸣珂也暴躁地冲了出去,十二名影卫齐齐落地加入厮杀。
但猛虎难敌群狼,他们吃力地应对着,还是让杀手们寻到了间隙,六名杀手密不透风地包围马车,只欲取虞稚性命!
与此同时,神机门派来迎接新门主的门徒们却蹲在暗处毫无作为。
其中一人提醒道:“我们再不出去新门主就要被杀了。”
“身为门主这几个杂碎都对付不了,用什么服众?”其他人嗤之以鼻,完全没有要出去支援的意思。
“你们想什么呢?听说新门主是个娘们,手能缚鸡就不错了!”
话音一出,一群人低低发出哄笑声。
笑声响起时六名杀手已袭到了马车三步远处,只要一个飞身就能破壁而入,将虞稚碎尸万段!
千钧一发之际,六支飞镖凌空射出,以令人咋舌的精准度,齐齐击中六名杀手的心口,分毫不差!
“唰唰唰!”
六名杀手皆脚步一滞,垂首看向自己的胸口。
有门徒惊讶道:“好准的飞镖啊。”
“嗤,这有什么?我也可以做到啊。”另一个门徒冷笑,“就那么丁点儿大的飞镖,还想要了杀手的命不成?未免太……”
天真二字还未出口,六名杀手伸手去拔心口的飞镖,却怎么也拔不出来,最后齐刷刷地口喷鲜血,抽搐倒地!
一群人忽然鸦雀无声。
方才冷笑的门徒面色凝重:“这是下毒了吗?”
其他人亦是沉默,他们神机门可是名门正派,如何做得出下毒这样阴险之事?
眼看着听风听夜就要解决杀手了,他们这才故作刚来的样子,大张旗鼓地冲出去参与战斗。
杀手很快被解决完毕。
一袭黑斗篷,遮住大半张脸的虞稚掀帘而出,目光凉凉地扫过地上的尸体,最后落在前来支援的神机门徒身上。
一共十五名门徒向她行礼:“属下救驾来迟,请门主恕罪。”
他们看不清虞稚的神情,却能感觉到她冷冽如雪的目光,一时间竟有些发怵。
她不会知道他们在旁边看了半晌的热闹吧?
怎么可能……即便是那些修炼百年的老妖怪,也不会有如此可怕的洞察力。
这个想法很快被他们否定了。
但是他们不知道的是,方圆几里地的任何金属波动虞稚都能感知到,更别提他们这么近的了。
虞稚一言不发地回了马车内,鸣珂跳上马车顶,听风听夜继续赶车,影卫紧随。
众门徒以清理尸体的名义留下,齐齐走向那几个被飞镖杀死的杀手。
“哼,被长老们知道了她在暗器上荼毒,看她该怎么坐稳门主之位。”一人边说边去拔飞镖,却发现飞镖好像长在了杀手心口,使出吃奶的劲都拔不出来。
不仅拔不出来血还越流越多,好几个门徒捂住口鼻。
但他们好歹也是神机门弟子,很快就发现这飞镖上有机关,扣动机关,飞镖便顺利地抽离血肉。
手攥飞镖戳地,一层层刀锋瞬间迸射,紧紧抓住地皮,悄悄抬动,泥土就被无情搅碎。
可想而知这飞镖就是这样对待杀手的五脏六腑的。
这么一想象,众人忍不住头皮发麻。
那人咽了口唾沫:“这是她做的?”
害怕的同时也惊叹于虞稚的高超机关术,被其他门派知道了他们拥有这样可怕的暗器,谁还敢进犯?岂不是自寻死路?
虞稚不仅没有涂毒,还拥有令人惊叹的机关术。但让一个女人做他们的老大,他们还是不服气。
于是有人啧了一声:“这可不一定是她独创的,再说了,除了高超的机关术,还要有威信,能服众才行!”
其他人皆点头同意,把六只飞镖全部取出收好,然后开始清理尸体。
另一边,虞稚的马车已经停在了山脚下。
虞稚徒步走到半山腰,便见道路上铺满红绸,数盏灯笼将黑夜照得犹如白昼。两侧站满了门人,每走一步,就有人抱拳跪地。
震声高呼:“恭迎门主!”
“恭迎门主!”
步步登上高山,高呼如海浪般齐涌,永不停歇。
可见长老们给足了她排场,只是这其中又有几人是心口如一的?否则又怎会刚至山下就遇杀手?
她能理解他们,一个名不见经传的人空降门主之位,落在她身上她也难以心服口服。
但既然她坐上了这个位置,即便只是十天半月,也不允许任何人阳奉阴违。
违者,必须付出应有的代价!