这世上唯一的万能钥匙就是灵术。
虞稚从小就习惯在身上带一块铁,金银太软,铁最好。不论遇到任何棘手的事,这铁都可以解决。
“没见过。”殷九策认真地回答,伸出手去,“给我看看。”
这有什么好看的?
虞稚只好将铁块重新变回钥匙的模样,故作镇定地递给他。
殷九策将钥匙拿在手上把玩,那双微眯狭眸泛起凛邃的光,令虞稚有几分发虚。
他曾猜测虞家机关术依赖于某种神秘力量,他距离知道真相仅有一步之遥。即便他们现在是合作伙伴,她也不能让他知晓这最后的底牌。
看来以后她在他面前,需得谨慎再谨慎了。
几人走过了一段狭窄的暗道,便又有石门堵在前面,虞稚走上前去查看。
这次她选择了最保守的解法,抬手取下发髻中的竹节簪,指尖微微转动竹节,造型怪异的铁尖迸射而出。
她用这个在殷九策的眼皮子底下,三下五除二打开石门,然后又将竹节簪恢复原样插回发髻。
在别人看来,这竹节簪是一种万能机关,其实这里面不过是一小撮铁粉,在她的幻化下形成各种解机关的工具。
这种玩意也是她从小使用到大的,少年时的殷九策也见过,想必可以打消他的怀疑。
殷九策至始至终只是静静地看着,未发一言。
石门缓缓移开,一处宽阔的石室映入眼帘,有好几个暗道通过,规模极大。
几人才走出几步便听到了人说话的声音,迅速躲到石壁后,在黑暗中往发生地看去——
只见隔壁石室中堆放着各种大大小小的箱子,有的箱子开着,隐约可见是金银珠宝。
几个小厮正在整理,有人催促道:“快点快点,把谢大人点名的东西留下,其他都拿去暗市处理了。”
“再查一遍底子,不干净的东西千万别留下。”
“这……需不需要先向谢大人请示?”
“愚蠢,这不是把大人往火坑里推吗?是好东西重要还是命重要?”
几句话草草地落下,众人再次沉默地忙碌起来。
虞稚微敛黑眸:“人太多,稍等片刻。”
殷九策瞥了莫玄一眼:“只要那些不干净的,在出去之前截下。”
这些人与暗市关系繁杂,若东西入了那地方,强龙压不过地头蛇,一不留神就会被弄丢。
莫玄颔首:“是。”言罢继续紧盯着那些人,不错过任何细节。
“谢子石被蒲建德扶起来之前就与暗市有千丝万缕的关系,如今他通过暗市收受贿赂,若无万全准备,我们动不了他。”殷九策向虞稚解释道。
暗市,一种扎根极深,牵涉官员极多,甚至有无数百姓拥护的特殊组织,任何官差想要踏入都得脱层皮。
若不能快刀斩乱麻,只能被这些蝼蚁迅猛侵蚀。
闻言,秦三说过的话再度响彻耳畔:“其实我除了易容和伪造身份,还有很多用处的,官差去不了的腌臜地儿我都能进,什么合法的违法的我都能搞到手!”
虞稚轻眨黑眸,或许能从秦三入手摸清暗市,以此来控制齐国半个官场。
也正好帮她的新君清理清理这满是蛀虫的庙堂。
思及此时,那些人已经清点完毕,兵分两路运送财宝。
暗道是知道的人越少越好,因此守卫并不森严,虞稚几人悄无声息地跟上,要从另一个出口出去的那队人。
行至一处石室时,带头的人伸手去按开门的机关,忽然——
“叮!”
虞稚射出一枚铜钱,精准无误地卡在关节上,机关瞬间动不了了!
那些人大惊回首,万万没想到从未有人闯入的机关道,今天居然一口气进来了好几个!
殷九策微启薄唇:“上。”
影卫飞袭而去,与那些人打了起来,虽说他们也武功不低,却还是不是影卫的对手,很快都被放倒了。
虞稚挨个打开箱子确认,然后道:“可以走了。”
时间不早了,想必客人都走得差不多了,她再在谢府逗留就要起疑了。
就这样,畅通无阻进来的几人又大摇大摆地出去了。
临走时虞稚还留了个大礼,随手修改了几个机关,保证他们下来查看时可以开好几朵红花。
从入口出来,虞稚把机关合好,殷九策的人再次把窗户边的两个护卫放倒,抬着箱子溜走。
怕是从此以后,这些护卫都不会想要守这个窗户了,简直就是“鬼门关”。
书房外的隐蔽之处,虞稚对殷九策道:“与我合作不吃亏吧,接下来的事就靠你了,回见。”
殷九策低笑一声,他从来都不觉得自己会吃亏,吃亏的人是她才对。
莫玄面无表情地看着自家主子,人姑娘都走没影了,主子搁这儿笑给谁看呢,总不是给他看的吧?
随后,几人离开了谢府。
守卫再次被人放倒,不干净的东西被劫走的事传入谢子石的耳中,惊得他连忙去书房查看。
入口摆设完好无损地搁在那儿,证明是有懂机关术的人打开了机关,不费吹灰之力地弄走了他的宝贝。
谢子石当即便没绷住老实人的形象,暴跳如雷:“是谁!究竟是谁?!那个老家伙不是说没人能够打开这个机关的吗!!进去的难道是鬼不成?!”
随从战战兢兢地提醒:“大人,还是赶紧进去看看还有没有丢什么东西吧。”
“那你还不快滚进去!”谢子石直接给了随从屁股一脚,把随从踹进了地道中。
谢子石带着满身怒意跟上去,与随从们没走几步,原本用于对付闯入者的弩箭不知道抽了什么风——
“唰唰唰!”
弩箭杀气腾腾地射向谢子石,众随从急忙挡在他面前,可奈何弩箭如雨,他们根本格挡不了,纷纷负伤。
谢子石的小腿冷不防被射中,疼得惨叫出声:“啊!”
“大人!大人!”
一刻钟后,大夫火急火燎地赶到书房,在看到小腿中箭,疼得直抽抽的谢子石时,三脸懵逼:“谢大人……这是怎么了?”
好端端地怎么会中箭?谢府也没来刺客啊。
谢子石紧咬牙关,暗暗瞥了随从一眼,随从连忙跪在地上:“是奴才……奴才在用弩箭的时候,一不小心射中了大人……大人不处置奴才,奴才实在是难安啊!”
“莫要再说了,本官知你是无意,又怎会责怪你呢。”谢子石摆了摆颤抖的手,青筋暴起也要维持温和的语气。
见状,大夫大为感动,谢大人果然如传言中的一样温良恭俭,他能做御史大夫真是齐国之幸啊。
大夫开始为谢子石取箭包扎,剧痛袭来,疼得谢子石差点没有背过气去。
然而更令他背过气去的事才刚刚开始——
一行可疑的人运送两箱财宝行至谢府后门时被护城军给抓了,运送的人逃得快没抓到,那些财宝很快便被查出是来自冯府。
姓冯的被刑庭司带走时还是一头雾水,不是已经成功送到谢大人手上了吗,怎么会又出现在了府外,还被抓个正着?
刑庭司转头去了谢府,可怜的谢大人已经疼得昏死在了床上,还要被人用软轿抬去刑庭司候审。
暗市在得知此事后亦是轰动上下,暗市出手打造的机关从未被人破解,今天却被人破了,而且破得不费吹灰之力。
这让他们警铃大作,不惜一切代价也要找出那个人。
好好的订婚宴,先后爆出丑闻,甚至有传言说蒲素妍不详,才会在刚刚订婚时就给谢府带去了厄运。
丞相府。
蒲素妍跪在地上,望着自己父亲苍老的背影,哭诉道:“父亲,您听听外面的人都怎么说女儿的啊,这个婚女儿就算是死也不会成的!”
闻言,蒲建德缓缓回身,为难地看着女儿。
素妍是他老来得女,一向极为宠爱,捧在手心怕摔了,含在嘴里怕化了,他又如何舍得让她受委屈呢?
可是……
“素妍,这些传言为父会让它断了的,这个婚……”蒲建德的声音变得强硬,“你想成也得成,不想成,也得成!”
蒲素妍怔怔地睁着美眸,豆大的泪珠滚落而下。
“我的女儿你还不明白吗?蒲家没有一个养育王子的贵妃,若不与弘殿下结亲,百年之后新君登基,蒲家还会存在吗?”
南弘需要蒲家的支持,蒲家同样需要南弘,唇齿相依,相辅相成。
蒲建德一步步走到蒲素妍面前,蹲下去按住她的肩膀:“素妍,你自小含着金汤匙长大,是时候要为家族奉献出你的一生了。”
这就是半生荣华富贵的代价,谁也逃不掉。
他稍顿了顿,沉声低语:“你嫁过去可是弘殿下的结发妻子,名正言顺的王子妃,一个侧妃而已,今天活着,明天……就不一定了。”
听出父亲话语中的杀意,蒲素妍倒吸了一口凉气,宛如醍醐灌顶般骤然清醒。
她就这样把机会留给了于碧云,于碧云还不知道要怎么小人得志呢,那她岂不是输给一个卑贱的小官庶女了?
她不能就此成为全齐国的笑柄!
她一定要把今日的屈辱,加以千倍万倍奉还给于碧云!
不仅仅是于碧云,整个于家都别想好过!