老世族家的小姐?
虞稚微微挑眉,不知她们到此作何,只是淡淡地道:“进来吧。”
“是。”冬儿走出去。
不过片刻,两名花容月貌,风华正茂的年轻女子便并肩走入大殿,跪地叩首,声音清脆悦耳:“参见摄政王妃。”
在虞稚执笔写奏折,还未叫她们起身的空隙中,两名女子暗暗打量着上位的她,见她在处理政事,不禁心下惊骇。
据闻如今朝政由摄政王和摄政王妃二人协作打理,本以为不过是传闻荒唐,没想到居然是真的。
摄政王究竟是有多信任她,才会让她以一介女身干涉政事?
而且摄政王妃果真如传闻中一样仙姿佚貌,怪不得勾得摄政王每夜都宿在她宫中,至今只有她一个妻子,连尊贵美貌如大公主都只是假娶。
思及此,两名女子不约而同地对视了一眼,相视一笑。
再漂亮的仙女也有看腻味的时候,她们正值青春年华,姿容又丝毫不输王妃,取代王妃岂不是易如反掌?
短暂的时间过去,虞稚提起笔吹了吹奏折,合上搁在一旁才道:“平身。”
“臣女柳氏嫡长女柳思烟,恭请摄政王妃安。”蓝衣女子起身后又屈膝自报家名,纤容秀美,一身书卷气香,“思烟对琴棋书画略懂一二,若王妃不嫌弃,思烟可帮您解闷。”
“臣女柳氏嫡二女柳思妙,恭请摄政王妃安。”粉衣女子接着道,容色娇艳如花,比之姐姐更显妩媚多姿,嗓音婉转如夜莺,“思妙擅歌舞,更可以为王妃扫去愁绪。”
一文一舞?
老世族还真是怕了殷九策,连这样优秀的女儿都拿出来了。
虞稚不置可否地勾唇,目光仍落在奏折之上,轻沾笔尖继续批阅。
冬儿忽然也明白了过来,小脸上划过不悦之色。早知道这两个女子是来争宠的,她就不禀报王妃了。
见虞稚不语,柳思妙不耐烦地抿唇,柳思烟示意妹妹稍安勿躁,莞尔一笑道:“老族长们自知太过默守陈规,为摄政王殿下添麻烦了,便让我姐妹入宫,能为殿下和王妃扫去一丝一毫的愁闷,老族长们也可以安心了。”
这一番话说得谦卑恭顺,实则是在提醒虞稚,她们是老世族的人,千万别得罪。
殷九策杀鸡儆猴是一回事,其他城池的安定还需要这些根深蒂固,势力深长的老世族们帮忙。
恩威并施,是很必要的。
既然留着有用,虞稚便不在意其他,淡淡地启唇:“在宫中打扫出一间宫室,让二位住下吧。”
冬儿不情不愿地应声:“是。”
之后柳思烟又试图搭话,都被虞稚冷淡地推了回去,最后只好讪讪离去。
二人走出长歌宫。
柳思妙回首望着这座奢华的宫殿,十分眼热,冷哼了一声:“要不是摄政王殿下还在忙,我们就直接去见殿下了,又怎么会来这儿,被这个老女人冷落?”
没错,上个月刚过十八岁生辰的虞稚,对她们来说已经是老女人了。
“这位王妃不是好对付的。”柳思烟的眼底深藏冷意,语气颇为凝重。
冷静,不动如山。
这样的人很难找到破绽。
即便她们将来深得摄政王殿下的宠爱,也难以逾越这座大山,永远被压在底下。
“那又如何?她会唱歌跳舞吗?她有我们年轻新鲜吗?”柳思妙嗤之以鼻,“等殿下见了我们,她可就要独守空房了。这会儿不知道巴结我们,日后有她好果子吃!”
柳思烟微拢秀眉:“妙儿,这不是柳府,慎言。”
“知道啦,我们快去长宁殿看看摄政王殿下回来了没。”柳思妙眸泛春水,满心悸动,“听闻他有大齐第一美男子的美誉,又身居高位文武双全,这样的人上哪儿找啊?”
“是啊……”柳思烟低低地应了一声,只有这样的男子才配得上她,她非此人不嫁。
长宁殿。
两女在此等候了约莫一个时辰,才终于等到了殷九策。
殷九策尚着玄银铠甲未卸下,手执一把长剑,铁靴踏出低沉的声音。他背对着曦光,寒凉绝世的面容明暗交叠,狭眸深邃似海,仿佛要将人卷进去一般。
柳氏姐妹直看痴了,回过神来连忙跪地行礼。
“柳氏柳思烟,见过摄政王殿下。”
“柳氏柳思妙,见过摄政王殿下。”
她们虽是跪着的,但头还抬着,以确保殷九策可以看到她们的花容月貌。
两位身姿窈窕的美人跪地,轻纱随微风摇曳,迭起涟漪般的波浪,暗香浮动,好不动人。
殷九策目光淡漠地扫过两人,转眸看向守门的宫人,无声询问。
他记得柳氏是如今老世族中势力最大的,他们把女儿送进宫做什么?
宫人垂首上前:“回禀殿下,柳氏的意思是想让这二位陪伴殿下与王妃,以求宽恕对您的不敬之过。”
稍顿了顿,又道:“柳氏姐妹去见过王妃了,王妃已赐她们宫室居住。”
闻言,殷九策微蹙眉头,狭眸中掠过幽彻的寒意。柳氏摆明了是来给他送女人的,虞稚这就同意了?
她,她就不能……
懂事得太过分了,也是叫人火大。
柳氏姐妹还想着能让摄政王一见钟情了,跪着跪着,忽然感觉到一阵彻骨寒意,地砖上都凝结出了层层冰霜。
然后身前的男人连平身两个字都吝啬说,就直接转身踏入大殿,身影消失得一干二净。
两女背脊微僵,错愕地抬头。
摄政王殿下竟然无视了她们?为什么?
殿前的宫人摇了摇头,这么多日他可是看得清清楚楚。摄政王对王妃是真好,可王妃总是不咸不淡,仅仅是相敬如宾的模样。
虽然他不知道王妃为什么会这样,但这样不是给别人留余地吗?
这样娇媚的人儿进了宫,王妃怕是迟早会失宠的。
长宁殿内。
殷九策卸下铠甲坐到主位上,遥遥看了外面两个女子一眼,火气更大了,正要吩咐把这两人撵走。
莫玄忽然落到地上,欲言又止地看向殷九策。
“什么事?”殷九策冷睨发问。
“去雍州打探消息的人回来了……”莫玄犹疑了一下,硬着头皮说道,“大晋太子商云旌还活着,就连老晋皇也还在。”
闻言,殷九策轰然起身,向来喜怒不形于色的他竟微微变色。
“雍州如今是由苏家把持的魏国了,老晋皇毕竟是天子,魏王不敢私自处决,至今还软禁在皇宫中,没有实权。”莫玄一口气说完,想宽慰主子两句,又不知从何说起。
大晋太子是何等人物,那可是与虞千代齐名,名动天下的第一少年。
更何况,两人还有过婚约。
如果王妃知道商云旌还活着,是否就不要主子了?
殷九策的眸光变幻莫测,冷静了许久才缓缓坐下去,但被他握住的扶手还是凝出了霜雪,寒气彻骨。
虞稚是他的,任何人也休想夺走。
可她始终是他患得患失的心病,他太想知道她的心中所想了……
大殿冷得飘起小雪。
一片死寂后,殷九策蓦然起身,凉薄的唇微启:“去绮香台,把外面那两个带上。”
暮色迭起,莫玄走入长歌宫,看了看还在点灯批奏折的虞稚,抱拳垂首道:“王妃,殿下想阅览您批的奏折。”
虞稚抬眸:“现在?”
“是,殿下在绮香台。”莫玄应道。
绮香台?
听起来像是风月之地,殷九策没事去那儿做什么?
不过正好她想出去走走,便叫人带上奏折去了。
夜色撩人,轻风浮动。
若隐若现的纱幔随风飘飞,丝竹之声勾人心扉,香气四溢间,腰肢妙曼的女子一袭纯白羽衣,于铺满花瓣的高台上起舞。
清冷银辉倾泻,另一名女子静坐抚琴,旖旎婉转的琴音泛起脉脉情意,尤为缠绵悱恻。
虞稚从流水潺潺旁走过,目光疑惑地环顾四周,终于找到了主位上的殷九策。
他斜倚在软榻上,单手撑着下巴,墨色长发垂落在地。狭眸藏于黑暗却又染上神秘月色,勾出难以言说的蛊惑之意。
寻常人可能难以从他的脸上捕捉到情绪,但虞稚还是看出了几分不豫与冷意,以及……哀色。
虞稚缓步上前,不解地问:“你在这儿做什么?”
这实在是不像殷九策的作风啊,他吃错什么药了?又是在做戏吗?
她的声音打破琴音,柳氏姐妹齐刷刷看了过来。
柳思妙唇泛讥讽,这个老女人还真是表面一套背后一套,表面赐她们宫室,却在她们亲近摄政王殿下的时候出来搅局。
像王妃这样善妒的女人,殿下是不会喜欢的。等着吧,殿下很快就会不耐烦地赶她走了。
殷九策懒洋洋地抬眸,意味不明地凝视着虞稚,抬了抬手:“如此美景,怎能错过?正好你来,坐下歇会。”
虞稚依旧处在困惑中不解其意。
柳思妙见殷九策没有赶走虞稚,不禁警铃大作,绝不能让这个老女人打扰了这来之不易的好机会。
她立刻扭着玲珑腰肢,步步生莲地走上前去,柔若无骨倾下身,为殷九策倒了一杯酒,娇声道:“殿下您喝杯酒吧,这酒可是妙儿故乡最有名的酒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