在后宫妃嫔神情复杂的送迎中我回了宫,还未等到歇息片刻,王笺已经匆匆的赶了进来。
“秀秀,可是真的?你真的怀有孩子了吗,我听到消息便赶了来,现在可好些了吗?孕吐严重吗?”
我歪着头笑看着王笺:“皇上这么多问题,让臣妾先回答哪个好呀,可先坐下顺顺气吧。”
他却径直走到我的面前,半蹲下身,小心翼翼地伸手抚摸我的肚子,似在感受一个新生命的律动。他的手隔着衣衫放在我的肚子上依旧有温热的触感,他的手隔着布料摩挲着,麻麻痒痒的的感觉直达心底。
“我想听一下它。”王笺喃喃地道,像是在征询我的意见又像是在自言自语。
我嘴角微弯:“皇上想听那便听一下好了,但现在还小,该是听不到什么动静。”
王笺把头靠在了我依然还是平坦的小腹上,凝神静听着,神色是如此的认真,认真到让他浑身都渡上了一层为人父的光辉。小心翼翼的,心怀喜悦的,嘴角含笑的,无一不彰显着他对我的宠爱和对我肚中即将到来的孩子的希冀。我的心也是欢愉的,手不自禁的抚摸上了他的鬓发,如刀裁过一般的犀利的鬓角,触手顺滑。
这是一个新的生命啊,鲜活的生命,正孕育在我的身体中,我的心脏也为它而跳动,我血液也为它流动,它在我的腹中成长着。想到此,我的嘴角也不自觉的漫上了和婉的笑意,纵情感受着为人母的喜悦,像是在心中打翻了一个蜜罐,蜜意四流,甜意荡然盈于心间,有着说不出道不明的欢畅。
我不禁思索这个孩子对我来说意味着什么,固然,它能让我在后宫中的地位更加稳固,它能让王笺对我的宠爱更深,但于私来讲,它也是我生命的延续,将会是我在这个世上仅有的血脉亲人。我的心是欢呼雀跃的,竭力让自己心中做好准备,迎接这个新生命的到来。
“秀秀,你知道吗,我有过孩子,但我格外重视你为我诞育的孩子,因为你与他人是不同的啊,我一定会好好待你们的。”王笺激动的说着,因着过于兴奋脸上透着两抹潮红。
他坐在我身边,揽过我的肩,拥我入怀,他是这样的小心翼翼,仿佛我是瓷娃娃,一碰就会碎掉。
我笑道:“皇上不必如此紧张,这小子还没足月呢。”
他在我耳边轻声呢喃道:“我真是欢喜极了翎儿和昭和的成长我都没有相伴,这次我们的孩儿我一定会好好陪伴他的。”
他的怀抱是如此坚实有力,因着这小生命到来的忐忑也一扫而光,这样依偎着便是幸福。
皇上喜难自禁,晋封我为婕纾,赐号嘉。
皇上日日宿于我的殿中,后宫多有微词,但碍于我的身孕,都被压了下来。皇上嘱我不必再去日日请安,但我想着不能恃宠而骄,因此还是一日不落。
这日掌灯时分,我望着鹤顶灵芝蟠花烛台上滴落下的颗颗红泪,蜡炬泣血,最后又凝结在了一处。烛火发出哔啵的轻响,燃跳了一下,我看着平儿拿着挑子一个一个的拨弄着烛芯,烛火看似要熄灭了,但又重新燃起,像是有着生命一般忽明忽灭,跳动不息。
我爱抚着小腹,里面已然有了一条鲜活的小生命,在我的腹中酣睡着,我仿佛能触摸到他轻微的颤抖。
当我还沉浸在为人母的喜悦之中,殿外刺耳的內监喊声响起,我刚想出去接驾,一个风尘仆仆的身影便闪了进来。
王笺双手背在身后,笑得神秘莫测:“秀秀可猜一猜朕为你备了什么礼物。”
我思索一会,猜了几样都是不对,不由笑道:“皇上莫要为难臣妾了,臣妾猜不到。”
“朕听闻民间有男女示爱的定情信物,我想那金银珠玉之类的都是俗物,不若朕亲手雕刻的簪子,秀秀看可好。”
于是,王笺从身后拿出一支簪子。
我欢喜的接过:“皇上做的,那自然是好的。”
木簪纹理粗糙,做工很是简陋,但是胜在心意不一般,我动情地抚着发簪,心中柔情涌动,心意缱绻。
一抬手便把簪子簪在了发髻上,侧首望向王笺:“皇上看臣妾戴着可好看。”
王笺上前替我正一正发簪:“好看,秀秀倾国殊色,怎样都是好看的。”
我娇羞的倚在他怀中,一夜旖旎。
一日午后,歇过了午睡,我在屋内看着香月、翠菊制作小儿衣衫,选的是最是亲肤的绸缎与棉布。
她俩绣得仔细,像是在做一件顶重要的事情,虽是深秋时节了,但因着是出汗体质,翠菊额上出了细细密密一层汗珠,她也顾不上去擦,只是低头摆弄着针线。
肚中的孩子已经有了两月,每日都会服用太医院送来的安胎药,安胎药又酸又苦,入口忍不住咂舌,但我却甘之如饴,想着腹中的孩儿便不觉苦涩了,喝完了药竟也不需吃蜜饯来综合苦意。
我典着肚子站在窗边,吹进来的风带着萧瑟的秋意,像是有薄薄的利刃刮在脸上,带起微微的痛意,院中的蝴蝶兰开得甚好,有紫的有粉的。
蝴蝶兰之特别之处在于其它花都是花叶包裹着花蕊,含苞待放时便守护着细嫩的花蕊,而蝴蝶兰却是敞开的绽放,献花蕊于众人面前,如此的大大喇喇,倒有一番不羁之色。
紫色的蝴蝶兰尤为明艳,紫地仿佛能滴出紫色的浆水来,远远矗立着,像是欲飞不飞的蝴蝶一般。徜徉在花丛间,吮吸着花蜜,亲吻着花朵。