我慌张的披上一件外衣,便跟着顺子赶了出去,一回头朱优却是紧跟在身后,把我吓了一大跳,但也顾不得他,我从顺子说得颠三倒四的话中好不容易理出了一个头绪,原来是有人摸进了春桃的屋子,春桃惊呼的响声惊动了周围的人,众人围过去一看却是山根,后来被扭绑到了祠堂。
族长是山根的表叔,此时已经气得白胡子一翘一翘的,用拐杖点着山根的脑袋说不出一句话,而山根却是拧巴着脑袋不置一词。
春桃只是在一边抹着泪,抽抽搭搭,不时在人群中寻找着什么,最后眼神望向我身后,全身遽是一震,便软软的倒了下去。
一向有些痞里痞气的山根此刻却是犟着脑袋,竟带着几分傲气,面对众人的指责闭口不言一个字,只拿眼睛瞅着春桃。
族长恨其不争,一拐棍就批打在了山根的背上,下手不轻,直打得他一个趔趄,险些倒在地上。
后来的人不知所里,族长于是让春桃把经过讲述一遍,春桃忍着喉头的呜咽,勉力说道:“我照顾福子睡着后,便打算要洗漱,但衣服脱了一半,听到外面有声响,转出去一看却是山根窝在那边,我,我,我.........”
众人哗然,都用鄙夷的目光看着山根,山根依旧梗着脖子,但耳根却是红了。
族长气急败坏的跺了跺拐杖,拐杖抬到半空还是没有打下去。
突然人群中有人喊:“这可要怎么处置。”
便有人回道:“还能怎么处置,按族规当然是沉塘。”
马上有人附和:“对,浸猪笼!”
人群分成了三派,一派是看热闹的,一派不支持沉塘,另一派要求处置山根。
山根虽然一贯有些地痞流氓的气息,但也帮过不少村民,学堂的学生也承过他的情,跑腿、挑水、帮人割麦子,如何能看着他就这样被沉塘。
我义正言辞的站了出来,冲着族长一揖到底:“族长,此事是否过于草率了,山根是有错,但也罪不至死,何不给他一个改过自新的机会。”
族长花白的长眉微微抖动了一下,隐在胡须下的嘴巴微微翼动着,但还没待他说出话来,人群中有人高声吼了一句:“那也得看看春桃这小寡妇愿不愿意拿山根当情郎呀。”
此话一出,众人都暧昧不明的笑了起来,更是有几个小毛孩被大人拎着耳朵拖回家去了。
春桃粉面微红,扭转过身子“啐”了一口:“哪里来的不知羞的狗屁东西,只懂得浑说,好好的人也被你给埋汰尽了。”
她说着便往我身后瞅着,我顺着她的目光看去,只见朱优双手环胸,面目清冷,一副事不关己的样子。
不能就这样看着山根被沉了塘,我咬咬牙走到族长边上耳语几句,便走到春桃身前询问她:“你可看清了偷窥你的就是山根。”
春桃贝齿咬着红唇,踯躅地说道:“我奔出来时就看到他........”
春桃还没有说完,那边就响起了山根的吼声:“春桃你若是不跟我好,老子宁愿被沉塘,十八年后还是一条好汉,我就问你从不从我。”
在场的大小伙齐声起哄,丫鬟婆子捂了嘴吃吃地笑。
族长则是涨红了脸,抬起拐杖点着山根让他闭嘴。
于是,原本的沉塘也在一片笑声中不了了之了。
我辛辛苦苦地每天教书,一月也只得了一贯钱,可见花家村的日子有多贫苦,虽然人人都指着地上的一亩三分地过活,但粮食收成朝不保夕,用水都要去一里远的赣河里挑水来,很是不便。
远水解不了近渴,别说充分浇灌田地了,连正常的饮水都是问题,我冥思苦想思索了半月,有时连饭都忘记烧,水都忘记挑,硬是在朱优神色淡漠下过活。
我脑中已经有了大致的蓝图,向长老大钟叔讨要了一张花家村的周边地图,写写画画。
最后我找到族长,向他讲述了我的计划,花家村三面环山,可以将春夏季节渗入地下的大量雨水、冰川及积雪融水通过利用山体的自然坡度,引出地表进行灌溉,以满足沙漠地区的生产生活用水需求。
族长和四个长老听的一愣一愣的,我解释了好久他们才堪堪明白过来,露出了赞许的目光。
但族长面上显出了犹疑,毕竟此刻正是农忙时节,乍然没有这么多的人手可以调去挖掘渠道,村名不了解情况,多半也不愿意这样劳心劳力。
我只好灰心丧气的往回走,突然肩膀上被大力拍打了一下,我猛一回头,却发现是翠芬,她挽着手臂,圆滚滚的大脸上大汗淋漓,脸色泛着红晕,有着说不出的青春气息。
突然,翠芬羞怯的绞着手指,一只脚在地上来回撵着:“先生,怎么好几日没有见到朱大哥了,他这几日是没有上工吗。”
我嘿嘿一笑,自然不好告诉他朱优守着我逛遍了花家村周围的山坳坳。突然,看了看翠芬壮实的肱二头肌,我计上心头,两眼冒光的看着她。
晚饭时,我绘声绘色地向朱优描述了我的办法,让他带领着花家村的结实姑娘们开山拓土,努力建好灌引水流的渠道。
朱优却是以一种看傻子的目光瞅了我好久,良久后才冷冷地吐出三个字:“不可能!”
我像是被兜头浇了一桶凉水,但我却不想就这么放弃了,硬是磨了他好久,他都不肯松口,我不由得有些心灰意懒,此事也搁置了下来。
后来在我的软磨硬泡下,他终于同意了,每天带着几个大媳妇忙活在井渠旁,最后完工了,村上的庄稼都喝到了甘霖的山泉水,我俩在村中的声望也一日盛于一日。
于是,我与朱优便在这个村庄扎下了根,相互扶持,数年后回忆起来,这将是我最为怀念的日子。我们没有生儿育女,没有荣华富贵,但却在相互扶持中走完了一生。