待回得屋中,朱优揪着衣服,泪水涟涟的看着我,似是欲言又止。我心中一阵怜惜,走上前拉着他的手坐下。
“朱优,今日我让人收拾了房间,你且在此处歇下,好好的睡一觉,明日再跟着他们回去。”
提到回去,朱优的眼睛里又蓄满了泪水。
“你莫要着急,姐姐不会放任你不管的,你相信我吗。”
他咬着唇点了点头,眼看着他这双似语非语含情目,我有一瞬间的失神。
于是,朱优被秋玉唤人带去房间了。
晚间,舞阁随着客人的到来,渐渐热闹喧哗了起来,丝竹声,管弦声此起彼伏,衣着香艳的美人在舞台中央婀娜起舞,雪脂香粉,美艳不可方物。
一曲舞毕之后是西域敦煌舞,繁复华丽的服饰,肤白细腻的身体,精致绝美的五官,妖娆婀娜的动作,无一不彰显着舞姬的美艳。
舞蹈甫一上演,台下先是一阵寂默,众人似是都被舞蹈惑去了心神,而后爆发出了雷鸣般的掌声和喝彩声。
我见到自己几日来的努力没有白费,悉心教导得到了收获,心中一阵喜悦。
此舞成了到来宾客的谈资,人们大声抒发着感叹,此舞女身价也水涨船高,客人们豪掷千金只为博美人一笑。
我不禁陷入了深思,世人黑白分,往来争荣辱;容者自安安,辱者定碌碌,世人常鄙夷轻视我们做舞姬的,甚至有的时候我们都会自贱,认为这个营生是下贱见不得人的勾当。但但凡有一条更好的活路,我们也不至于此,而看着那些姑娘们磨练舞技,努力想要跻身上流,谁也不能抹杀她们的努力。只愿他们每人都有一个好的归宿。
第二日,我正与莺哥商量如何让舞台看起来更华美,秋玉跑来说着昨日来寻朱优的家丁又来了,但这次却无比安分守己,派人来传了话,便都等候在门外,不曾惹事,我心中冷哼一声,都是群仗势欺人的奴才,许是回去打听了舞阁的背景,如今便只得忍耐着。背地里也不知把朱优欺负成什么样,这次来寻他一是被差遣而来的,其次也安了不好的心思,回去之后定会折辱朱优。
“着人去唤上朱优,我且随你去门口看看。”我吩咐着秋玉,脚下便往门外走去。
只见依旧是昨日那几人,那肥肠满脑的家丁脸上谄媚之色更盛,肥脸笑成了一朵大丽菊,五官都拧巴在了一起。
我看了他一眼,凉凉的说:“按理我不该插手你们府中的事,但是事情撞在了我的地盘上,我就不能不管,不能看着你们任意欺凌朱优。”
那家丁脸上依旧谄媚着,但我捕捉到他眼中闪过了一丝不屑和阴狠。
那老年家丁上前一步陪着笑说:“哪里哪里,我们怎好欺凌主子嘛,少爷那是正儿八经的主子,岂容得我们这些下人随意欺侮,姑娘莫要给我们按这大帽子,小的几个可折煞不起哟。”
听得他巧言令色,我也不与他分辨,直严厉了语气:“我且不论你们之前是怎样,以后但凡让我看见他遭人毒打,欺负,出现在我的面前,我便要你们好看。”
“是是是,小的们记住了。”
这时朱优在小厮的带领下出来了,一副唯唯诺诺的样子,除了那副好长相,丝毫没有世佳公子的风度,哎,也是,一个傻子还要他有什么风度呢。
那几个家丁见到朱优,眼中有狠戾,嘲笑,不屑,漠然,唯独没有对主子的尊敬。
老年家丁对我鞠了鞠腰,上前几步,扯住了朱优的衣袖便要带着他离开,此时,朱优看了我一眼,我看不出他眼中的神色,如果非要用一个词来形容的话,我想应该是莫逆之交,用生命来结交的朋友。
我看着他粲然一笑,他的双眼亮的惊人,我又一度怀疑他是否是真的傻,但瞬间他又是一身傻气。
“我要吃糖,大姐姐你等我,我买很多糖来给你。”
那肥肠满脑的家丁面上闪过不耐,半推半扶的带着朱优走远了。
夕阳的余光镀在朱优的背影上,他的身姿更显修长,怎么看都是一副翩翩佳公子的模样,怎料的是个傻子,同人不同命啊。
转眼便是中秋,我们便举行了一个小宴。
姑娘们洗漱娩发后都打扮的花枝招展,觥筹交错间宾主尽欢,我推脱不过也跟着多喝了几杯,直到面颊发热,头昏昏沉沉,便打了招呼离了席。
待到花园中,迎面凉风习习,花香四溢,望见池塘中波光粼粼,我便歪歪斜斜扶着假山来到湖边,月光在水中显现出倒影,我探着头,想要看看水中的月亮是否跟天上的一样圆,人探出了半个身子,眼看便要落下水中。
突然之间,一条有力的臂膀揽住了我,把我从湖边揽回了假山边。
我朦朦胧胧地望去,似是看到了王笺:
“王笺,你可算来找我了,你是不是要抛弃我了。”
来不及撤去的手臂一僵,我摇摇晃晃的伸出一根手指指着他:“你不是王笺,你是谁。”
但他始终不发一语,我感受到了他注视着我的视线,却怎么也无法看清他的面容。
我摇摇摆摆的站起身,揉了揉眼睛,再次望向他,出现的竟是朱优的面孔,他表情淡漠,眼睛中却闪着奇异的光。
这时,我看见有人从远处奔来:“小姐!小姐。”
许是看见了,那人不再喊叫,待近了后搀住了我,我再也支撑不住倦意,伏在来人的身上睡着了。
待我再次醒来时,头痛剧烈,我使劲拍打了一下疼痛的地方,头反而更涨了,不禁叹了一口气。
“小姐,你醒了,奴婢去端醒酒汤来给您服下。”我抬眼见到是白芹,略点了点头。
不一会,白芹端来了橘皮醒酒汤,我端着一饮而尽,把碗递给了白芹。