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古狐九尾,太平为瑞。今妖丛生,狐事鬼神。”
——《与妖书》
画桥南畔柳外凉,一朝春改,荷上半清塘。五月迎夏落隅芳,熟梅日初长。
“那丫头怎么说?”云烟轻放下手中的宣笔,不由追问道。
云峰将白笺递过去,眉头紧锁:“师兄,我得先回京一趟。”
云烟接过白笺后沉吟良久,抬手施法将纸烧成灰烬,悠悠开口:“你先别急着回去,我有事托你去江州一趟。”
云峰讶异地看了眼师兄,随后恍然大悟:“奇蛊教?”
云烟不置可否地笑了笑,起身将书案上的金鹿纸卷成轴形递给云峰,不慌不忙道:“江州奇蛊教,教主翎墨为制毒解毒第一好手。”他顿了片刻,略有些担忧,“此教亦正亦邪,倘被利用,必为大患。”
云峰心里仍挂念着徒弟,闻言有些犹豫不决,正欲开口,便见云烟唤来了景行,仔细吩咐几句后道:“你回屋打理点行装,去京都守着你师姐。”
景行见来了任务,忙双眼一亮,连连应着,回身又对云烟拜了一拜,眉眼带笑:“师叔且放宽心,我定跟着将晚师姐,寸步不离。”
正是桀骜少年臣,意气风发,侠气满肠。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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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劳烦小兄弟通报一声盛小姐,就说将晚前来拜访。”将晚走上台阶抱拳一礼。
那守门的小厮忙用胳膊捅了捅站在一旁的小侍女,随后才回礼笑道:“二小姐一早便吩咐下来了,就等着姑娘呢。”
那模样清丽的小侍女忙毕恭毕敬行了礼,轻声笑道:“姑娘请随我来。”
将晚颔首,跟着那小侍女进了府。
盛家老爷正是当朝少傅,出了名的两袖清风。其膝下有一子一女,长子名为盛琮,如今在刑部当差,将晚先前在天下居碰到的盛瑶正是盛琮的胞妹,兄妹俩手足情深,姿容上乘,性子又极好,在京都城内颇负美名。
府内陈设大气端雅,高树影遮掩晴日,回廊三折出怪石,正是一派庄严古旧之景。
将晚随意打量了眼四周,正啧啧称赞时,身旁的小侍女突然敛衽一礼道:“公子。”
将晚一愣,抬头望去,见是位清新俊逸的郎君,心知这是盛琮,便也忙跟着行了礼。
盛琮顿住步子轻咳几声,待缓过来气后才笑道:“这位姑娘是……”
“是我的一位故友。”盛瑶走上前来,将手上的衣衫递给小厮,嗔怪道:“哥哥近来身子弱,好容易有了些起色,再吹了风可如何是好?”
盛琮无奈地将那衣衫披上拢了拢:“如此,我便不打扰你二人叙旧了。”话罢,便朝将晚点头示意,提脚往外走去。
盛瑶登时愣在原地,脸色发白,双唇毫无血色,颤着声儿开口:“他……又要去见她了。”
将晚疑惑不已,过了半晌才反应过来盛瑶嘴里的“她”便是盛琮几日后要过门的妻,先前她听盛瑶说,这位女子本是府内一个小婢,名为皎娥,有夜盛琮醉酒,她被指派去照料,不知怎的就误了事,盛琮知晓后过意不去,欲娶其为妻,无奈盛少傅不答应,他便在盛老爷书房外跪了三天三夜,盛夫人见了于心不忍,又劝了一番,这才将亲事定了下来。
盛夫人便给皎娥在京都城外置了个宅子,先让她搬了过去,等进门拜了堂再搬回府中,毕竟成亲前有染就已经够坏了风气,再怎么着,有些规矩还是不能破。
这事说来倒也不足为奇,只是那一夜,盛瑶恰巧见着了皎娥的另一面。
将晚记得清清楚楚,那日在天下居,盛瑶是如何说的。
“她有尾巴。”盛瑶白着一张脸,艰难地咽了口口水,手脚冰凉,“我看见了。”
将晚回过神来,心里“咯噔”一声,向前几步附在盛瑶耳边道:“盛小姐,我跟去看看,晚些时候再来见你。”
盛瑶担忧地看着将晚,稳了稳心神,点头应了下来。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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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小狐狸动作倒是快。”翎墨懒洋洋地靠在美人榻上,将手中的书信蜷成一团后颠了几下,不乐意地挑挑眉,“听说云仙人要来我这奇蛊教?”
阶下那人负手而立:“是。”
翎墨冷哼一声:“当我这儿是什么地呢?想来就来?”她从长袖里掏出一个瓶罐,扔给阶下那人,兴致缺缺,“拿毒蛊去会会。”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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有道是:
僧人不语破天机,本道昏然梦初回。
“这么多年,棋艺也没长进多少。”
云烟轻放下一黑子,难得谦虚:“让师父见笑了。”
戒忘合掌念了声“阿弥陀佛”,意味深长地看了眼云烟,淡然一笑道:“峰儿也就罢了,你倒是舍得让那两个孩子掺和进来。”
“有何不可?”云烟抿了口茶,泰然自若地回道:“也不小了,是该历练一番。”
戒忘拨了几下佛珠,未曾搭话。
云烟又气又笑:“师父这是隔代宠?当年我同峰儿还未束发,您可是二话不说就四处云游去了。”
戒忘展眉一笑:“你比峰儿会记仇。”
自古事难双美,也不过是退无可退。