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你好大的胆子,敢拦本……敢拦我?”络腮胡瞪着林清樾,一双眼仿佛要喷出火来。
林清樾却径直越过了他,看向了他身后跟着的那位从一开始就一脸淡定的男子,“怎么?自己家的狗还要旁人帮你拴吗?”
大堂里安静了一瞬,络腮胡才反应过来她这是在骂自己,暴怒的拳头直接冲着林清樾挥了过去,“你说什么?找死!”
林清樾冷哼了一声,身形灵活一闪,下一刻抬脚直接踹在了他的胸口,这一脚可是当真一点没留情,络腮胡当即后退了好几步,还没等他站稳,林清樾已经闪身至其身后,在他背上又踹了一脚,络腮胡这下彻底站不稳了,壮硕魁梧的身躯直接趴在了地上。
林清樾一脚踩在他的背上,目光仍然看向那位自始至终一言未发的男子,“现在我帮阁下拴好了,这些被砸坏的桌子椅子还有杯盏,阁下是不是也该处理一下?掌柜的别愣着了,赶紧把帐算一下。”
掌柜的大气都不敢出,先看了林清樾一眼,又看了看那男子,战战兢兢地拿过了算盘,原本坐在那儿的那两桌人现在四散在大堂各个角落,个个神情惊异地看着林清樾,一时间整个一楼只有掌柜的噼里啪啦打算盘的声音。
那男子盯着林清樾,片刻后掏出一锭银子放在了桌子上,对掌柜道:“可够了?”
掌柜看了看那锭银子,连连点头,“够……够了,多谢这位客官。”
那男子又看着林清樾道:“不知姑娘可满意了?”
林清樾收回脚,看向男子的目光淡淡:“阁下既然远道而来,便该遵守为客之道,如此放任撒野,未免太过于失礼,尤其是……阁下如今身处的乃是劣势的一方。”
男子脸色微变,沉声道:“不知姑娘是……”
“我一个女子,是谁有什么要紧?倒是这位……”林清樾又踢了地上还在挣扎着爬不起来的络腮胡一脚,“阁下最好还是看紧一些,今日撞上了我算是好运,来日若不甚咬到了什么大人物,不知会不会耽误阁下此行的目的?”
男子脸色有些难看,垂眸敛去了目光里愈加浓厚的阴鸷,朝林清樾拱手道:“多谢姑娘提醒,告辞!”
林清樾退开两步,给他们让路,络腮胡终于挣扎着爬了起来,眼看还要再发作,男子呵斥道:“七弟!不得无礼!我们走!”
“四哥,难道就这么算了!”络腮胡一脸的不忿,那目光恨不得将林清樾的骨头都给拆了。
“走!”男子的语气不容置疑,抬步朝外走去。
络腮胡此刻也能看得出来兄长是真的生气了,纵使心有不甘,也不敢再耽搁,连忙跟了上去,只是临走前狠狠地瞪了林清樾一眼。
林清樾看着他们的背影消失在人群中,方才道:“我们也走吧,风辞,付钱。”
“这位姑娘今日的茶水算我的!”二楼突然传来一个清朗的男声,不难听出其中还夹杂了一丝欢喜。
林清樾抬头望去,只见二楼快步走下来一个年轻男子,样貌倒是十分清俊,看上去有几分眼熟,只是林清樾一时想不起来在哪里见过。
“卿云姑娘,果真是你!”男子走到近前,目露惊喜。
风辞和雪赋对视一眼,都在对方眼中看到了几分惊讶,“卿云”这个名字是陌筠公子给取的,自家郡主从前曾跟着陌筠公子行走江湖,为了方便改了这么一个名字,只是王妃不大喜欢她一个姑娘家出去乱跑,因此郡主也不过偷溜出去几次而已,而且每次时间都不长,是以这普天之下知道郡主这个名字的人少之又少,眼前这人居然知道,也难怪她们会奇怪了。
“你是……”林清樾有些犹豫地道。
男子神色一顿,垂眸敛了眼底一闪而逝的黯然与失落,复又笑道:“姑娘想必不记得了,在下萧羽寒,几个月前在琅州城外的宝枫山上,姑娘曾救过在下一命。”
死去的记忆仿佛突然诈尸一般,林清樾想起了几个月前自己顺手救下的那个男子。
“原来是你啊!”林清樾恍然,又重新上下打量了他一番,笑道,“你这士别三日,怕是不能怪我吧!”
当日萧羽寒一身破衣烂衫,险些连命都丢了,可谓是要多落魄有多落魄,再看眼前这人一身暗蓝色锦衣,外罩黑狐裘大氅,玉簪束发,端的是一派世家公子的模样,任是谁也不会将这两个大相径庭的人联系在一起。
萧羽寒低头看了看,大概也是想起了自己当日的潦倒模样,笑道:“让姑娘见笑了,之前承蒙姑娘搭救,不知可否请姑娘到楼上雅间一坐,让在下聊表谢意?”
林清樾想了想,没有拒绝,横竖今日没有什么要紧的事,晚回去一会儿也无妨。
在雅间坐定,等掌柜重新上了茶,萧羽寒方才问道:“还未请教,姑娘缘何会在上京?不瞒姑娘,此前在下曾在琅州寻访,却……原以为今生无缘再见,不想今日却在此偶遇,实在是意外之喜。”
“嗯?哦……我本就是上京人士,此前不过是暂住琅州。”她这话倒是没错,虽然这次回京是很仓促,但她心里清楚,即便没有当初和亲的事情,她和母亲早晚也是要回来的。
“原来是这样。”萧羽寒恍然道。
“倒是萧公子这段时间想必别有奇遇,如今这是?”林清樾笑问道。
萧羽寒摇摇头,“惭愧惭愧,当日我被姑娘所救,逃出去之后找到了家中从前的旧人,所幸我手中还有几分薄产,就在永州做了点小生意,前日方到上京,也是为了生意上的事,跟这边的商行做些接洽。”
林清樾点点头,永州倒是距离琅州不远,只是他当初明显是被人追杀了,居然还敢在永州光明正大的做生意,看来他后来经历的只怕并不如他所说的这样简单。
“萧公子看起来可不像是只做了点小生意的样子,只是怎么还会来这样的小茶楼?”林清樾抿了口茶,仿佛不经意地问道。
萧羽寒淡然道:“在姑娘眼里,来这里的都是最普通的老百姓,可对我们这些商人来说,这些人可都是我们的衣食父母,这不,方才托姑娘的福,还看了一场好戏。”
想起刚才的事情,林清樾眉头微蹙,“方才那两位……”
“北靖四皇子和七皇子。”萧羽寒道。
林清樾抬眼看他,萧羽寒笑了笑,“方才他们就在隔壁,这茶楼的雅间隔音不怎么好,而在下……恰好懂几句北狄语,姑娘也猜到了他们的身份不是吗?”
“只是猜测而已。”林清樾道,“方才那络腮胡子骂掌柜的那一句不是中原话,而近日北靖使者又快抵京,我便有此猜测,所以故意出言诈他一诈罢了。”
“姑娘睿智。”萧羽寒赞叹道。
两人又聊了几句,外面突然有人敲门。
萧羽寒看向门口,突然敛了笑容,“倒是差点忘了,今日原本还约了人谈桩生意,想是现下到了。”
话音刚落,雅间的门已经被打开,走进来的却是一位黑衣女子,样貌倒是十分清秀,只是神色肃穆冷淡,锐利的目光先是在林清樾身上顿了顿,这才转移落在了萧羽寒身上。
萧羽寒见走进来的是位姑娘,也愣了一瞬,下意识往林清樾的方向看去,却见她正在认真地打量眼前这突然闯入的女子。
眼前这女子,无论是身形还是站姿,林清樾可以肯定她是个习武之人,而且平时腰间应该佩带了刀或者剑之类的兵器,因为她刚才一进来看到自己时,右手下意识落在了腰间,虽然很快反应过来放了下去,但尤可见其警觉性极强。
“这位姑娘……”萧羽寒率先开口问道。
这女子的声音亦是十分冷淡,“墨翎奉我家主子之命,前来拜会萧公子。”
“拜会?墨姑娘这架势可不像是来拜会本公子的,倒像是来讨债的。”萧羽寒低声笑了笑,随即声音也冷了下来,“看来你家主子并未教导墨姑娘在面对本公子时应有的礼仪,既然如此,不谈也罢,姑娘请回吧!”
萧羽寒说罢便端了茶,送客的意思很明显。
墨翎眉头微蹙,站在原地没有动。
林清樾觉得有点尴尬,无论萧羽寒要跟这位姑娘谈什么事情,无论这个事情还能不能继续谈下去,自己好像都不应该继续坐在这里了,于是很自觉地站起身道:“萧公子,我家里还有些事情,就先不打扰了,今日多谢公子的茶,改日再回请公子,先告辞了。”
“凌姑娘,请等……”萧羽寒着急地起身还想要说什么,林清樾的身影已经消失在门外了。
萧羽寒的眼底不由得升起一抹怅然若失。
倒是墨翎的眼神有些疑惑,问道:“方才那位……林姑娘?”
“怎么?你家主子派墨姑娘前来就没有交代正事吗?”萧羽寒看了她一眼,淡淡道。
萧羽寒的态度从最开始就十分不客气,墨翎心中虽有恼怒,却怕误了主子的事,是以不敢发作,只能强忍着不快朝他揖了一礼,“不敢,萧公子请。”