给陌筠公子的住处就安排在距离裕羲堂不远处的承景轩,走过去不过几步路而已。
这里与御王府的花园相邻,景致自然是没的说,不仅如此,后院里还有一座阁楼,登上去整个花园的景色便能尽收眼底,可以说是整个御王府最佳的观景位置了。
“啧啧啧,真不愧是御王府,师兄我平时风餐露宿惯了,这乍然住上这么好的院子还真的有点不习惯啊!”陌筠公子四处打量了一番,挑眉笑道。
林清樾翻了个白眼,“你少得了便宜还卖乖,这地方可不一般,这原本是历代王府世子的居所,只是因为距离花园太近,大哥又闻不得花粉,这才空出来的。”
“原来如此,替我谢过云伯母的盛情。”陌筠公子点点头,他自然明白这是云静姝安排的,但却并没有因此而感到受宠若惊。
看过了住处,横竖天色还早,林清樾便带着陌筠公子在府中逛了逛,也好熟悉一下环境,最后两人在花园里的凉亭里坐了下来,两人都是习武之人,即便是这四面透风的凉亭里也并不觉得冷。
“你跟我说实话,我大哥的毒,你有几分把握?”两人坐定后,林清樾才正色问道。
陌筠公子没好气地瞪了她一眼,“你以为刚才我说的是唬人的?”
林清樾有些不自在地摸了摸鼻子,她也是关心情切嘛!
“放心吧!这点把握本公子还是有的。”陌筠公子瞥了她一眼,懒懒地道,“其实你大哥体内的毒剂量并不高,唯一麻烦的地方就在于这毒在他体内太久了,你想想,即便药性再弱,那五脏六腑在里面泡了也有二十年,怎么可能受得了?”
林清樾叹了口气,她又岂会不明白这个道理呢?只是不想看到母亲难过罢了。
“好了,有你师兄在还有什么好担心的?不如我们来聊一聊别的?”陌筠公子伸手在她头上揉了一把。
林清樾面无表情地拍开了他的手,“你想聊什么?”
“能聊的事儿那可多了,比如……”陌筠公子的语气颇有些意味深长,“本公子刚进京,就听说师妹定下了一门亲事,或许,师妹该给为兄一个解释呢?”
“……”糟糕,怎么忘了这茬?
“呃……那个……师兄你饿了吧?想吃什么?要不今天我亲自下厨给你做你最喜欢的……”
“别打岔!”陌筠公子无情地打断,他脸上带着和煦的笑意,然而林清樾觉得后背隐隐有些发凉。
终究还是没顶住,林清樾小脸顿时垮了下来,“圣旨赐的婚,我能怎么办?总不能跑到宫里将那位揍一顿吧?嫌命太长了吗?话说我已经够倒霉了,师兄,就别看我笑话了呗!”
陌筠公子轻哼了一声,“还以为你这郡主多风光呢?如今看来还不如本公子行走江湖闲云野鹤来的自在。”
“那你呢?有什么打算?”陌筠公子问道。
林清樾摊摊手,不以为然地道:“我能有什么打算?左不过就是多了一门婚事而已,又不痛不痒的。”
陌筠公子没好气地道:“成婚可是一辈子的大事,你一个姑娘家,婚事怎么能随便?”
顿了顿,陌筠公子又有些犹豫地道,“要不……我帮你把那男的给砍了?”
“师兄,你什么时候变得这么粗暴了?”林清樾嫌弃地道。
陌筠公子当然只是说说而已,且不说他早就将对方的身份打听得一清二楚,即便那只是个普通人,也断然没有这样平白无故就要人命的道理。
“你外家不是挺位高权重的吗?难道就眼睁睁看着你被这么随便指了门婚事?”陌筠公子皱眉道。
林清樾叹了口气,“师兄,我知道你是为我好,若我不愿意,外祖父和舅舅当然可以帮我解决这桩婚事,可是之后呢?既然已经被盯上了,解决了这一桩,难道就不会有下一桩?最起码,比起被送去和亲,如今这样好像也没那么糟糕吧!”
陌筠公子虽身在江湖,但对朝堂上的弯弯绕绕也并非完全不懂,自家师妹既然有郡主这个身份,那有些事情她就躲不过去,可即便明白,心里还是多少有点不爽。
“好啦,师兄,你还不了解师妹我吗?从小到大谁让我吃过亏?”林清樾好声道。
陌筠公子白了她一眼,“这倒是,能让你这丫头吃亏的人只怕还没生出来呢!”
“那个叫什么……楚云澜,你已经见过了?人怎么样?”陌筠公子还是忍不住问道。
林清樾很认真地想了想,“长得很好看,嗯……比师兄还好看!”
陌筠公子抬起手就往她脑门上敲去。
林清樾抱着脑袋眼神里全是愤愤不平,说实话还要挨打!
“长得好看能当饭吃吗?”陌筠公子一脸恨铁不成钢地道,“我可是听说了,那位也是个病弱公子,风一吹就倒,难不成以后他一个大男人还要靠你来保护啊?”
林清樾不以为意地道:“这样不是正好?以后我动动手指头就能把他打趴下,想怎么样还不都是我说了算?你也省的担心我被欺负。”
“……”好像突然有点担心那位弱不禁风的澜公子了。
陌筠公子还想说些什么,却突然听到一阵脚步声传来。
林清樾显然也发现了动静,扭头看向那声音的来处,很快便看到从那边假山的拐角处转出来两个人。
当先那人一身桃红色缎面鼠皮大氅,珠环翠绕,不是侧妃孙氏是谁?她身后还跟着她身边的刘嬷嬷。
孙氏脚步匆匆,似乎是有什么急事,看到林清樾也是一怔,继而脸色一变,也不管旁边还有别人,直接气势汹汹地就朝这边冲了过来。
“林清樾!你怎么那么狠毒啊?!”孙氏的声音尖锐刺耳,“兴儿到底怎么招惹你了?你居然把他扔进湖里,还把他送到顺天府打成那样!”
林清樾微微皱眉,“侧妃这是什么意思?当着客人的面如此大吵大嚷,你是长辈,难道该有的礼数还需要我这个晚辈来提醒吗?”
一旁的陌筠公子挑了挑眉,看了她一眼,含笑不语。
孙氏不屑地瞥了陌筠公子一眼,她一早便听说岚熙院那边找了个大夫给林清晏看病,还把承景轩给了他住,不过是个郎中而已,有什么了不得的?也值得云氏那个贱人如此抬举?
孙兴是她大哥唯一的儿子,也是她们孙家的独苗,如今几乎丢了大半条命去,她怎能不怒不急?心中只恨不得将林清樾给撕了,当下哪里还顾得上维持表面功夫,就连跟林清樾站在一起的陌筠也一并恨上了。
孙氏冷笑道:“客人?什么客人?不过是个跑江湖的郎中罢了,也不看看自己是个什么身份,以为有王妃撑腰就了不起吗?承景轩是什么地方,也是什么阿猫阿狗都配住得的?没有直接把他赶出去就已经是给他脸了,如今还敢在我面前拿乔?”
陌筠公子仿佛没听到她的话一般,继续眼观鼻子鼻观心,连眉毛都没动一下,可林清樾的脸色却是彻底沉了下来。
“我告诉你,这儿可是御王府,可不是什么身份低贱的人能随意进出的,你最好……唔……”孙氏的话还没说完就被堵在了喉咙里。
林清樾不知什么时候已经到了她的眼前,她一只手捏着她的脖子,眼神淡漠地注视着面前那张已经开始扭曲的脸,“孙侧妃要是不懂得怎么说话,那这张嘴干脆就别要了!”
“啪!”
“啊!”
捏着她脖子的那只手放开的同时,另一只手已经抽在了她的脸上,清脆的响声伴随着凄厉的惨叫声顿时响彻整个花园。
孙氏被一掌抽得直接栽倒在地,捂着脸已经彻底说不出话来,只有喉咙里还发出“呜呜”的呜咽声。
刘嬷嬷也被吓得呆愣在了当场,甚至不敢上前去扶自家主子一把。
林清樾居高临下,盯着孙氏漠然道:“孙侧妃大概还不了解本郡主的脾气,我一向是能动手绝不动口,今天这一巴掌,算是给侧妃一个教训,也免得之后侧妃再因为口无遮拦而得罪了你得罪不起的人。”
“师兄,我们走!”
看着两人的背影远去,刘嬷嬷才连忙上前来查看孙侧妃的情况,只见她的右半边脸高高肿起,脸上还有一个清晰的巴掌印,嘴里不断地有血丝往外冒,她有些艰难地张了张嘴,然后吐出来了两颗被打落的牙……
“主子?主子你怎么样?”刘嬷嬷被吓坏了,慌张地问道。
“呜哇呜呜!”孙侧妃想要说话,却只能发出含糊不清的声音。
“什么?主子,您说什么?不着急,你慢慢说。”
“呜呜呜呜……”
刘嬷嬷贴近孙氏,拼命地想要听清她在说什么。
“王!爷!呜呜!”孙氏呜呜着,使劲儿从喉咙里挤出了两个字。
“对!对!王爷!老奴这就带主子去找王爷,王爷一定会为主子做主的!”刘嬷嬷仿佛找到了一根救命稻草,有些吃力地将孙氏从地上扶了起来,“走,老奴扶您去找王爷!”
“呜呜!”