此时,在场中的秦雪颜脸色却是不怎么好看,她怎么也没想到林清樾居然会有这一手,只是这场比试是她坚持的,如今却是后悔也来不及了。所幸舞蹈本就是她所擅长的,虽然林清樾此举让她有些措手不及,却也并不是没有招架之力。
随着丝竹管弦之声响起,秦雪颜缓缓抬起双臂,在场中舞了起来。平心而论,秦雪颜的舞蹈也算赏心悦目了。她今日穿着一袭银红色芙蓉长裙,上面用绣着大朵的金缕缠枝芍药花图案,裙摆随着身形的转动而张开,宛如一朵盛放的芍药,这若是在寻常,自然是要引得众人拍手叫绝的,只是如今看来,虽说也是美不胜收,但跟方才林清樾那舞剑时的飒爽比起来,到底是有些寡淡了。
林清樾坐在座位上神色淡然地品茶,目光从场中还在翩翩起舞的秦雪颜身上划过,最后落在了男宾席的某个角落,方才在场上她便发觉对面一直有一道目光盯着自己,这说来也没什么奇怪的,毕竟从她今日踏入这园子开始,各种打量和试探的目光她早已经麻木了,可那道目光却越来越肆无忌惮起来,其中的亵渎之意更是完全不加隐藏,林清樾的眼底染上了一层寒意。
“那是谁?”她问道。
慕容蓁顺着她的目光看过去,随后脸色也是微沉,声音里也染上了几分薄怒,“那是成王世子楚绍轩。”她不是不谙世事的小姑娘,自然能看出楚绍轩目光里的意味,在大庭广众之下还如此肆无忌惮,这简直太放肆了!
成王世子?林清樾在心里略微思索了一番,那不就是当年推楚云澜入水的那位吗?
“成王?”叶绾有些疑惑地问道,“怎么好像很少听说过这位王爷?”
慕容蓁道:“成王是陛下的同胞兄弟,不过性子却与陛下相去甚远,他不喜权势,整日里醉心于花草鱼虫,陛下便也放任他去做个富贵闲人了!”
“大隐隐于市,这位成王殿下倒是淡泊。”林清樾饶有兴致地道。
慕容蓁叹了口气,“只可惜,成王的独子却不像他父亲那般。樾儿,你还是小心一些,那楚绍轩是上京有名的浪荡公子,名声极差,你最好还是躲着他些。”
楚绍轩显然也明了林清樾已经注意到自己了,只是他不但没有被抓包的心虚,反而冲着她咧嘴一笑,像是挑衅一般,微眯的眼睛里淫邪之意更甚,林清樾微微垂眸,掩去了眼底的冷意,淡然道:“我自然是不会主动惹什么事的。”但若是有人来找我的事,那就别怪我了!
“你心里有数便好。”
突然响起的掌声将一些人的思绪重新拉了回来,场中,秦雪颜一舞罢,正在温敬大长公主赞许的目光中行礼退场,惠阳长公主也很适时地夸赞了几句,接下来便是众人投票决出胜负,比较意外的是,最后两个人的票数居然打平了,对此林清樾也不意外,一边是御王府的和颐郡主,一边是当今最宠爱的柔妃娘娘的嫡亲侄女,若真在这赏菊宴上闹出什么不愉快,无论是对御王府还是安平侯府都不好交代,既然如此自然有人愿意当这个和事佬,至于真正的结果如何,林清樾表示并没有那么在意,事实上若不是秦雪颜言语提及母亲,她才懒得跟她一般见识。
只是林清樾不在意,不代表旁人不在意,秦雪颜显然对这个平局的结果十分不满,这不,即便隔着好几个座位,林清樾也能感受到那几乎快要化为实质的愤怒,轻叹了口气,喃喃道:“有人愿做和事佬,有人却是不愿意领情呢!”
叶绾掩唇笑道:“郡主胸怀宽广。”
林清樾浑不在意地摆摆手,“罢了,随她去吧!”在她看来,秦雪颜就像一个被宠坏的孩子,又何必与她置气?
突然,前面传来一阵嘈杂,“奴婢该死!奴婢该死!长公主恕罪!长公主恕罪!”
林清樾望过去,原来是长公主方才抽签的时候那端着盒子的侍女没拿稳,盒子一歪,里面的纸签便散落了一地,那侍女正跪在地上不住地请罪,连声音都有些颤抖起来。
惠阳长公主斥道:“糊涂的东西,怎的这样冒失?还不快捡起来退下!”
“是,多谢长公主。”侍女连忙爬起来仔细地将地上的纸签一一捡起,惠阳长公主身边的另一个侍女很有颜色地上前两步接过盒子,恭敬地道:“长公主请。”
惠阳长公主也不是会跟一个小丫头计较的人,只是挥挥手示意那侍女退下,然后才又重新抽出了两个纸签,打开之后却怔了怔,有些迟疑地看向了温敬大长公主。
“怎么了?”温敬大长公主有些疑惑地问道,惠阳一向稳重,如今这般迟疑,难道是有什么不妥?
惠阳长公主笑道:“哦,没什么,只是觉得巧,这一局倒是自家人打自家人了!”
“哦?是谁?”温敬大长公主也来了兴致。
惠阳长公主扬了扬手里的纸签,“皇姑母,正是您的两位侄孙儿呢!绍轩和云澜,这一局就看你们两个的了,可不要让姑姑失望啊!”
听到惠阳长公主的话,偌大的草坪上先是安静了一瞬,随后又响起了一阵窃窃私语,今日在场的身份都不普通,当年成王世子在冬日里将楚云澜推入水中的事在场的大部分人也都略有耳闻,这岂不又是冤家聚头?
也有人在心里忍不住琢磨,怎的惠阳长公主今日这样好的手气?
在所有人的注视下,两道身影从男宾席上站了起来,自然是楚绍轩和楚云澜,楚绍轩先是看了楚云澜一眼,眼底升起一丝意味不明,楚云澜的神色淡淡的,看不出什么情绪,倒是何茗枫在他身旁低声嘟囔了一句什么,楚云澜微微摇了摇头。
两人走到场中站定,楚绍轩率先开口问道:“惠阳姑姑,不知我与堂弟今日要比试什么?”
惠阳长公主笑骂道:“你个泼猴儿,姑姑还没来得及看呢,你急什么?”
楚绍轩笑道:“是侄儿的不是了,自然要先等皇姑母看过再说,云澜堂弟,你说呢?”
楚云澜没有说话,只是微微点了点头,坐在上首的惠阳长公主眉头几不可察地皱了皱,转身从侍女手中接过方才抽出的纸签,打开之后又是一怔,旋即叹了口气,道:“姑姑倒是有心帮你们一把,只可惜手气不太好,怕是两位侄儿出了个难题,本宫记得你们两个都不善武吧,特别是澜儿,身体哪能经得起折腾,如此这武艺一项,倒是比不得了,这如何是好呢?”说着将手中的纸签展开,上面赫然写着一字——武。
不料楚绍轩却是笑道:“惠阳姑姑怕是还不知道,侄儿前些日子拜了一位师父,这些日子也还算勤勉,正好想借着这个机会看一看成果呢!”
“你这孩子肯如此上进,你父王也能放心了!只是云澜……”惠阳长公主面上有一丝犹疑,“云澜,你怎么说?”
楚云澜微微垂眸,淡淡道:“我不会武功,这一局,我认输。”
“堂弟此话,是不给为兄面子了?”楚绍轩微微眯眼,盯着楚云澜的目光颇有些不善。
楚云澜神色淡漠,却显然没有再开口说话的意思,气氛一时有些冷凝。
“好了!”温敬大长公主抿了口茶,出声道:“绍轩,本宫知道你最近十分上进,只是澜儿他身子不好,怎能与你动武?”
按说温敬大长公主都开口了,作为在场身份最高的人,无论是谁也不能驳了她的面子,可楚绍轩却显然并不打算就此罢休,“皇姑祖母,孙儿听说这些日子堂弟也时常出门走走,想来身子已经大好,虽不能习武,但应该与常人也无异了,寻常人几招之内想必也不成问题,若皇姑祖母还是不放心,那孙儿便与堂弟打一个赌好了,就以三招为限,若堂弟能接下我三招,那孙儿认输便是,反之,堂弟若是输了,那孙儿便向堂弟索要一件东西作为赌注,堂弟觉得如何?”
这下,温敬大长公主也不好说什么了,毕竟规则就摆在那里,抽到什么就要比什么,况且楚绍轩都说了只以三招为限,若温敬大长公主再多加包庇只怕是不好跟其他人交代了。
楚云澜幽深的眼底闪过一丝不耐,沉默了半晌方才开口道:“你想要什么?”
楚绍轩的脸上流露出一丝满意的神色,走近前去,拍了拍楚云澜的肩膀,“我就知道堂弟向来是个聪明人,放心,为兄必不会让堂弟为难的。”
可是他接下来说的话,却让在场的气氛瞬间凝固到了冰点,他说:“为兄想向堂弟讨要你的……未婚妻!”