让张珏诧异的是，明明钱鹤林刚才话里话外将‘缺一指’贬低的一无是处。

　　可当他问起师傅跟对方是否是死敌的时候，老钱头却摇摇头：“死敌称不上，年轻时候经常交手而已。说起来，我们俩还有一个不死不休的约定。”

　　想当年他们俩你来我往，打的不可开交也没有分出伯仲。

　　后来两人见始终没有个结果，便约定等以后收了徒弟，或者各自有了孩子，让两个徒弟/孩子比试，切磋一番。

　　钱老头儿怕张珏不明白，解释道：“光自己会不成，能教出徒弟那才叫牛叉！！你师傅，不对，你玉雕的师傅宋先锋为什么那么牛？一来是他技术高，二来是他教出了你大师兄那个奇才。

　　徒弟就是师傅的脸面，徒弟牛了，师傅出门腰杆儿也倍儿直溜！！”

　　自个儿的大师兄怎么牛B不用别人说，张珏接着问那您二位的赌约现在如何。

　　老钱头儿眼神暗淡一下：“你不说了吗？我没儿子。你又是我唯一的徒弟……这么多年一直还没有开始比试，赌约自然还在。”

　　说到这里，又话锋一转：“不过也是巧了。那‘缺一指’虽然早年间找了个颇有天赋的徒弟，只可惜小B崽子不走正途。

　　小徒弟学了老东西六七成手艺之后，在四九城围城之前，带着那老东西的收藏跟人跑了，留下一封信说要出去赚大钱……

　　说起来，一晃眼，这件事已经过去八年了。”

　　接着，他便告诉张珏，当时小徒弟跑了之后，‘缺一指’气的直接晕厥过去，后来更是再也没提供收徒的事情，想来是被徒弟伤透了心。

　　“现在我有徒弟他没有，等你学成了，我就带你去他那里，耀武扬威！！”一想到能扬眉吐气，老钱头儿就捂着嘴巴乐。

　　张珏不知道想到了什么，蓦然问道：“那师傅，您现在跟‘缺一指’见面多吗？”

　　“我见他干嘛啊？”老钱头儿翻了个白眼，指着一旁打开的樟木箱子，“不说那个老东西了，我这里还有几本书，都是跟瓷器有关的，你回去把它们都给背下来。”

　　张珏顺着他的手看过去，顿时瞳孔地震：“这叫几本书？”

　　明明是满满一箱子好吗？？这尼玛四舍五入也不是这么舍的啊！！！打骨折吗？

　　“又不让你今天都拿走，先拿几本看，等把这些都看完了，我再教你瓷器的鉴别。瓷器这一个大类，我给你……”‘老头儿沉吟了一阵子，“我一共给你八个月时间，能不能做到？”

　　古玩行品类多，粗略大类就有玉器，瓷器，字画，古籍，文房四宝，金银首饰，青铜器，金石碑文……

　　原本按照老钱头的规划，张珏能用五六年年将瓷器这一项琢磨个差不多也就满足了。至于所有品类？怎么也得几十年吧。

　　但现在，他突然想试探一下自个儿这个徒弟的极限。

　　“八个月啊？”张珏想了想，“应该差不多了。”

　　“成，时候不早了，你去做饭吧。”老钱头说完打了个哈欠，靠在椅子上眯着眼就开始接着抽旱烟。

　　张珏倒也没有说什么，乖巧听话的就出了房门，他今儿过来时候是带了一块老豆腐的。

　　在厨房门口的屋檐下抱起来一颗白菜，将老叶黄叶剥干净，拿到厨房里。

　　又在厨房踅摸一阵子，找到一把红薯粉条，一把黑木耳，一把干黄花，最后，在坛子里居然意外寻得了一块成年人手掌那么大的油封肉。

　　这不是掏着了吗？？

　　张珏莞尔一笑，将所有食材清洗，切吧切吧下锅，最后又往大铁锅的四周贴上棒子面饼子。

　　这么一来，主食和菜，都就都有了。

　　至于喝的？白开水对付一下就成。

　　待到乱炖的味道萦绕在整个厨房里，张珏将其全都盛出来在一个大瓷盆里，饼子就直接放在上面，端着就往屋里走。

　　砰地一声，大瓷盆放在桌子上发出闷响，惊醒了原本已经昏昏欲睡的老钱头儿。

　　“嘿，还挺香。”老头儿伸了个懒腰，抽动着鼻子道。

　　“那当然，我放了好大一块肉呢。”张珏得意洋洋。

　　“肉？来前儿不是只见你提溜了一块豆腐吗？”老钱头儿心中突然闪过一个不好的预感。

　　果然，下一刻就听到张珏笑眯眯地说道：“我在您老的坛子里，发现一块油封肉，我就给切吧切吧炖了。”

　　嘶！！老头儿登时脸黑了，差点就控制不住手中的烟袋锅子：“那是我留着小年时候过节吃的！！！你居然，你居然就给我炖了？？那可是上好的七层楼啊！！！”

　　破防值+58！！

　　张珏不知道什么是七层楼，即便知道了也不在乎。

　　“什么时候吃不是吃啊？反正都进了您的肚子，最后都变成了屎……”他往老头儿的碗里夹了一筷子豆腐：“都说千滚的豆腐，万滚的鱼，师傅您尝尝。”

　　老钱头儿缅怀过那块极品“七层楼”，将那块豆腐又丢回张珏碗里，“我要吃肉！！有肉二傻子才吃豆腐！！”

　　话语刚落，就看到张珏已经塞了满嘴肉，他也立刻不再说话，两人你争我抢，大快朵颐。

　　虽然在家里老CPU弟弟，但在师傅这里，张珏很有几分做徒弟的自觉。

　　吃完饭，自觉地将碗筷给洗了，而后才拎着几本书道别。

　　出了胡同一路晃荡，总觉得缺点儿什么，干脆又绕到小苏州胡同老尹头家门口，双手呈喇叭状放在唇边，吼道：“收破烂喽！！有破烂的卖喽~”

　　喊完了心中倒数，十，九，八，七……

　　不过几秒，就听到老尹头气急败坏的声音：“哪个乌龟王八蛋活腻了？？老子的地盘也敢来？？过界了，过界了知道不？？！！！

　　再敢过来，老头子打死你！！”

　　眼瞅着老头儿打开门，一把大扫帚舞的虎虎生风，张珏扭头就跑：“老尹头儿，我还会回来的！！”

　　“张珏！！小兔崽子，逮到你了，饶不了你！！”

　　老尹头终究是老了，看着他的背影，却又无可奈何，只能跳着脚叫骂一阵，最终还是悻悻然回了家。

　　成功膈应到老尹头，张珏心情无比舒坦，哼着小曲儿回家，从鼓楼东大街往南锣鼓巷拐的时候。

　　突然，就看到前方昏黄的路灯下，居然出现了一个熟悉的人影。

　　嘶！！他顿时来了精神。